“在我蜀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为官者不能使用官银作为平日内自身的花销,违者…… ”卢成梦用手在脖子上轻轻一化,“斩”
我刚坐下,卢成梦又补充道:“哪怕是半两银子都不行。”
我深吸一口气道:“你这些作为很像是天苍帝。”
“像?我不像,如果我像天苍帝那样,早就被逼死了。”蜀南王用筷子夹起一块蔬菜喂 进嘴里,“天下人都有私心,更不要说在这富饶的蜀南境内,我的根基并不是麾下那些文官 武将给我奠定的,而是蜀南的百姓,若要是辜负了蜀南百姓,一旦下面有人举兵造反,我只 能自食恶果。”
我笑了笑说:“要是天义帝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大滝皇朝也不会覆灭了。”
卢成梦摇头:“你错了,如果我登基成为了皇帝,我也未必能够做到如现在这样,谋臣 兄,东陆实在是太大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王土浩大,一个皇帝就算有千里眼,也没 有办法看遍天下。”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王爷的意思是皇朝的腐化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当然,难道谋臣兄不是那么认为的吗?”卢成梦笑容又浮现在脸上。
我道:“这天下只要还有一个人存有私心,那么就会存在瑕疵,私心是所有罪恶的根源 。”
“私心本身就是瑕疵。”卢成梦说,替我盛上一碗白饭,放到我面前,看着我又说,“ 前年,蜀南境内织造府的一名大员因为贪腐了十万两白银被查了出来,按律当斩,可奇怪的 是,织造府甚至于周边百姓用鲜血写了一封书信交给我替这位大员求情。”
“哦?是吗?”我很诧异,这世间竟还有人替贪官求情。
“想知道为什么吗?”卢成梦放下筷子,“因为在这位大员上任之后,虽然只是一名文 官,但还是替周边的百姓扫平了一些每日滋事的流氓地痞,随后减免了周边佃户两年的租金 ,这只是他的第一步,第二步是他在贪腐银两的过程之中,没有忘记织造府下面大大小小的 官员,甚至是下人,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十万两白银之中他只留下了五分之一,剩余 的全部分给了周边的百姓和织造府内的人,这就是为什么那些人要为他求情的主要原因。”
我笑了笑,这算是聪明的贪官吧?总之是贪,为什么不贪得有些头脑呢?
蜀南王又说:“最终我还是杀了他,因为这样的人就如是蜀南的烂疮一样,虽然现在不 痛不痒,只是有一个形态,但烂疮就是烂疮,迟早会长满蜀南的全身上下,当下面官员都开 始效仿的时候,百姓才会真正意识到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因为百姓保他也是私心作祟。”
是的,蜀南王很聪明,意识得到那人所用的手段只是自保的一种方式,认为只要民声不 怨,上面便不会追查自己,的确有这样的道理,但同时他却藐视了王法的存在,这种人的行 为并不是为了要和百姓同甘共苦。
“换言之,他比大多数贪腐的官员要‘清廉’许多,没有全部中饱私囊,至少多年之后 这些百姓提起他来,不会是诅咒他的祖宗十八代。”蜀南王放下手中的碗,“如今天下的形 式也是一样,天佑宗便是那个贪腐的官员,表面上看来,他的行为是在让所有人受益,但实 际上这只是一个开始,有多少人知道皓月国大军的临近?很少,极少,所以……”
“所以你打算先灭了天佑宗?”我问。
卢成梦摇头:“你觉得现实吗?现在蜀南大军根本无法动弹,蜀南境内有天启军和铁甲 卫围困,一旦展开厮杀,你认为得利的是谁?只有皓月国大军,不管各方势力为了东陆的霸 权打得怎样,但毕竟是我们东陆人自己的事情。”
“东陆人?”我抬起头来看着卢成梦。
卢成梦放下筷子,用手绢擦着嘴巴:“对,东陆人,你随我来。”
我跟着卢成梦绕过竹亭,到来竹亭后方的一座小山之后,发现在那里有五只颜色各异的 猫,正在那里为了一条鱼撕咬,有两只已经受了伤,浑身带血躲在一旁,舔着自己的伤口 。
“这五只猫都是同一窝的兄弟姐妹,长大之后,各自为家,时常为了一点食物打得不可 开交,甚至有一次差点将其中一只猫给活活咬死,最终我驱散了他们,救下了那只濒临死 亡的猫,可没有想到的是等它伤愈之后,又加入了猫群的厮杀之中,为了地盘,为了食物… …”卢成梦盯着那些还在撕咬的猫,从袖筒之内拿出数片鱼干,分别扔在周围,随后那些猫 立刻停止了厮杀,四散开来,开始吃那些鱼干。
我盯着那些吃着鱼干的猫说:“他们迟早还是会打起来的,因为鱼干早晚都会吃光。”
“的确。”卢成梦笑笑,“但如果现在放一只恶狗到猫群之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恶狗会将这些猫都咬死”我说。
“没错,但你觉得会发生其中的猫为了自保,而去和恶狗站在一起对付其他猫的事情吗 ?”卢成梦盯着吃鱼干的猫问我。
我道:“不会,因为猫和狗是天敌,就算恶狗有这样的念头,那也只是为了分化猫群不 集体攻击自己,因为只要猫群联合,恶狗就会被赶走,毕竟恶狗再强大,他也是在猫群的地 盘,数量也没有猫群多。”
“那就对了。”卢成梦转身往竹亭之中走,“猫就是猫,狗就是狗,猫和狗能联合吗? 不能,永远不能,谋臣兄,我们都是猫呀。”
我盯着卢成梦的背影,笑了。
二人之言,不谋而合。
'第两百零三回'捕兽夹
江中,武都城外。
廖荒背着手站在武都城门下,抬头看着这座已经被烧得不成形的城池。
天启军赶到武都城下时,原本打算急攻武都城,却看到整座城池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 没有惨叫,没有人逃离,毫无生气,好像是地狱之中的一座死城燃烧了起来。
天启军赤雪营的军士手持武器,站在离城几里外的地方,大多数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至 少这样避免了一场恶战。因为在他们到来之后,便亲眼目睹了铁甲卫正在掩埋那些被蜀南军 射死军士的尸首,那一具具尸体就如刺猬一样,浑身插满了利箭,试想如果这些利箭射在 自己身上……
天启军赤雪营的军士以近战闻名,但蜀南军恰恰是以远距离攻击的长短弓、弩弓以及各 类暗器作为主要攻击手段,更不要提是在攻城战,高站在城墙之上的蜀南军居高临下,对付 手持长刀的赤雪营军士,就算城破,天启军的损失也不会低于守城的蜀南军。
廖荒抬头看着在城楼之上插着的两面旗帜,一面是天启军的,另外一面是京城铁甲卫的 ,两面旗帜被人绑在了一起,插在废墟之中,但都没有被烧毁,足以证明这两面旗帜是在大 火烧尽之后才被人插上去的。
这算是对我们的讽刺吗?两军联盟,最终占领的是一座空城,废城,毫无用处的城池
“元帅,第一步我们输了。”天启军中的军师将军天辅骑马来到廖荒的身边,并不下马 ,也只是抬头看着那两面被捆绑在一起的旗帜。
廖荒笑笑道:“无需军师说,我看得出来,现在武都城已毁,原计划已经失败,下一步 应该做什么,是对付他们吗?”
廖荒说完,伸手指着在远处,隐约可见的铁甲卫大营,远虎的铁甲卫在天启军到来之后 立刻挪动了大营,甚至将营地驻扎在了官道之上,那模样就像是要挡住天启军前往京城的路 。
天辅顺着廖荒的手看过去:“元帅,别忘记了,我们和铁甲卫现在还是盟友。”
“表面上的盟友,实际上还是敌人,我们兵力优胜他们,论近战他们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况且只要他们一破,入住龙途京城就指日可待,难道天佑宗大门主又改变主意了吗?”廖 荒问,抽出马鞭来,轻轻拍打着城池上掉落在身上的那些黑灰,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龙椅还是元帅的,请元帅大可放心,如今天下能和元帅争夺龙椅的……”
“还有两个人。”廖荒打断天辅的话,“一个在蜀南,一个在纳昆,其余的人不足为患 ,我想铁甲卫统领远虎不会也想坐上那把龙椅吧?”
“远虎?他只是我们其中一名门主的大儿子,也算是我们天佑宗之人,对你构不成威胁 ,请元帅宽心,有我在,一定会扶持元帅登基成为皇帝。”天辅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看 了廖荒一眼,并没有看出他脸上浮现出怀疑的表情。
廖荒叹了一口气,展开双臂,做出要拥抱眼前已成为废墟的武都城:“军师,你说卢成 梦为何要弃城呢?”
“如果是我,我也会弃城,这是最明智的选择,死守一座空城没有任何价值,况且那个 谋臣还是太心软了。”天辅冷冷地说。
“谋臣?”廖荒奇怪地看着天辅。
“难道元帅不知,谋臣又返回了武都城吗?如今他已经是蜀南王卢成梦的座上客了,我 想他也应该成为了卢成梦麾下的谋士之一吧。”天辅说,“这样一来,卢成梦就更不好对付 了,天下谋士之中,齐名的是贾鞠、白甫、谋臣以及阿克苏,现在已经有两人归于卢成梦旗 下,这事难办了。”
“你与他们相比能齐名吗?”廖荒背着手看着蜀南的方向,那个方向的地面有无数的马 蹄和车辙印记,几乎都能想象出来蜀南军离城之时的情景,但车辙和马蹄印都不乱,看来 他们离去时井然有序,弃城早就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属下实话实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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