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想着,又抬手抽了胯下战马一鞭,同时又问身旁同行的副将鳌战:“现在距武都 城还有多远?”
鳌战道:“看此处地形,应是到了升寅山口,距离武都城还有五十里,不过只要走出这 山口,就是平地,轻骑应该很快兵临武都城下”
宋史笑道:“那好,传令下去,加快行军”
鳌战向身后的参将传令后,拉马停住,宋史却还领队向前疾奔。
鳌战环视这个山口,喃喃自语道:“要是有人在这布下伏兵,我们这一趟可是有去无回 了。”
鳌战虽然这样说,但自己却没有真的将刚才的自语放在心上,随后拍马追上宋史,向武 都城疾奔而去。
待那大队的轻骑跑过山口,远宁这才起身从树林中慢慢走出,看着反字军轻骑远去的方 向,还有最后的军士扛着的那反字军大旗,心中隐约看到一丝不安。如果这军中有细作,这 队反字军肯定知道我们在此设伏,不会就此明目张胆地离去,看样子他们是直接杀往武都城 下,如今城中守军虽然不多,但足以应付这队轻骑,不过这倒是将谋臣大人的计策给完全打 乱。
远宁抬头看着天上浩瀚的星辰,长吸一口气,干脆坐在地上静静地等着。
同一时间,武都城大牢。
我走到大牢入口处,远远便看见一个身着狱卒服的人正埋头吃着酒菜,哼着不知名儿的 曲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我走到狱卒面前的时候,他似乎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继续哼着歌,词中带着一些我 从未听过的方言,好像是北陆话,又像是商地话。这些话在他嘴里含糊着,根本听不清楚。
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轻声道:“老爷子,难不成你已经喝多了?”
那狱卒嘿嘿笑了两声,抬起头来,看着我:“主公吩咐的事情,我张生怎敢耽搁呢?这 是大牢的钥匙,里面的人都已经睡着了,不到明日清晨,是不会醒来的。”
我结果钥匙,在手中晃了晃,又问道:“那鬼泣呢?”
张生一指里面:“在里面躺着呢,比谁都清醒,这傻子还以为张世俊今夜会放他离开… …不过,主公,你找他作甚?”
“我编了个故事,想讲给他听听。”
我说完,从腰间解下卦衣给我的那只葫芦放在桌上:“这里还有些敬元城的十里米酿, 虽然劲头不如这些狱卒喝的烧酒,不过味道也着实不错。”
张生拿过葫芦,我转身向大牢内走去,听见张生在背后赞道:“好香的酒”
对,好香的酒,喜酒之人都知这十里米酿依然香飘十里,却不知如今这酒中却包含着敬 元城中千万条百姓的性命。
每一个美好的事物背后,都会有一段你绝对不想知道的往事。
第三十回
大牢的走廊地板上隐约还能看见已经干透的血迹,有些血迹呈现五根手指的形状牢牢地 贴在石板之上。石板的两旁,靠近左右牢房牢门的地方 能看到部分阴绿的苔藓,可见这里的无比潮湿。我沿着走廊慢慢走着,走过一间牢房时, 里面有一个人慢慢地爬出来,紧紧地抓住那牢房的木栏,睁大眼睛看着我,慢慢地牢房开始 变得嘈杂起来——
“嘿,兄弟,新来的?”
“兄弟,你脸上这玩意儿是新的刑具吗?真他**难看”
“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我就是偷了只鸡”
“放我出去我娘病了”
“狗官放爷爷出去看爷爷不杀了你全家刨了你家祖坟”
走了一阵,我的衣角被一只木栏里面的伸出来的手死死地抓住,我转过头去,看着里面 伸出手的那个男人。那男人浑身的伤痕,双手手臂上还有一道道看似被抓伤的血痕,他个子 很矮,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个未长大的孩子,但满脸的皱纹说明了他的年龄。
我伸出手去要拿开他的双手,却注意到了他那双眼睛,虽然牢房很暗,但依然清晰地看 见他双眼中的那种深棕色。看这身高和这眼睛应该是殇人吧?但这个人头发却不知为何和江 中人一样,是深黑色的,大概是江中人和殇人的混血后裔,这样的人很少见,又怎会出现在 这大牢之中。
我轻轻地拿开他的手,却听到他说:“我有一张藏宝图放我出去我就给你”
我没有理他,只是径直向最里面的那间牢房走去,身后依然传来那个混裔的声音:“我 真的有一张藏宝图你放我出去我就给你给你”
那人叫喊着,其他牢房里随之传来叫骂声:“每次有人来,你都说有什么藏宝图你不如 把那玩意儿给我,我救你出去哈哈哈”
走到那关押鬼泣的牢房门口,却有些意外地发现,这间牢房门口的木栏早已被换成了 黑铁,四周墙壁上也涂上了很厚的一层石灰,地面铺上了一层厚木,看来张世俊对这人的待 遇高于这牢房中其他犯人。
对,他根本就不是张世俊的阶下之囚,而是我的。
我掏出张生给我那串钥匙,试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找到钥匙打开牢门,我进去后又转身 将牢门重新锁好,在那鬼泣面前坐下。
那鬼泣侧身面对墙壁躺着,隐约还能听到不时发出的鼾声,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发觉我的 到来。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看着旁边放着的空盘和酒壶道:“看来太守大人待你不薄。”
鬼泣没有说话,竟还在“睡梦”之中吧嗒着自己的嘴巴,发出阵阵人沉睡后才有的声音 。
我笑道:“你又何必装睡呢?”
鬼泣依然没有说话,不过鼾声却小了许多。
“曾经我在宫中见过刑司如何审讯犯人,特别是对付那些从被抓捕后就高喊冤枉的人。 刑司的一位审官教过我,越是心中有鬼的人,越睡不着,越睡不着的人却又会在他人面前装 得每日都睡得非常舒服,但长此下去,普通人又能熬得住多久呢?”
鬼泣翻了个身子,面朝房顶。
我又道:“对,你不是普通人,你是鬼泣,当然会坚持得比常人久,听到我刚才那番话 ,你肯定在偷笑吧?我听抓到你那位朋友说,鬼泣就算入睡之后,周围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个 都会察觉得到,我走进牢房,弄出如此大的声响,你依然在睡,你不觉得这样做有些多余 吗?”
我顿了顿,叹了口气道:“你还等着张世俊放你出去?恐怕他如今已经拿到那些你们交易给他的银钱,远走高飞回到了京城,把你留在了这大牢之中,反字军一旦攻城,城破之后 他们会发现困在这大牢之中,还身穿青黑色的铁甲你,那时候你的下场只有一个——反字军 肯将你人头砍下,高悬于城门之上,告诉天下所有人,他们杀了一个纳昆派来的细作,以振 军威,而你们的虎贲骑也将颜面扫地。”
“你不信我对吗?那好,如今这牢房中只剩下你我两人,牢门又被紧紧锁死,我想逃也 逃不走,你大可杀死我,夺了我手中的钥匙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呶,钥匙在这呢。”
我将手中那一串钥匙扔向鬼泣,那鬼泣抬手便一把抓住,翻身起来冷笑道:“你倒是提 醒我了。”
我稳稳坐着未动:“来,你可以试试在这杀死我,我肯定不作任何反抗,再说,我这一 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能打得过你这身经百战之人?我那身手不错的朋友,也都是费了九 牛二虎之力才见你擒住……”
我还未说完,那鬼泣就伸出自己的右手,瞬间单手成爪状便到了我咽喉处,我依然未动 ,因为他虽然抓住了我,但却没有任何力道。
鬼泣抓住我脖子的那只胳膊却不住地抖动了起来,随后额头上也冒出了大颗汗滴,他抬 起自己的左手,按住右手胳膊,半响才开口道:“你下毒”
我笑道:“这位朋友,你见过未近身便能下毒的吗?即便是你中毒,你为何要将这屎盆 子扣在我头上?不去想想到底是不是你所食之物里面被人下毒。”
鬼泣扭过头去看着旁边自己吃剩下的那些空盘和酒壶,然后又盯着我道:“张世俊那个 狗贼给我酒菜中下毒?”
我微微点头:“算你说对了,要记得,在任何交易都没有成功之前,和你交易之人 都不会是朋友,而是敌人。只是在交易的那一刻,即便是各怀鬼胎,也只能说服自己信任 对方。做朋友,只是那一刻,交易之后,各得所需,转身之后又会变成敌人,这么简单的 道理你难道都不明白?”
鬼泣松开抓住我的手,坐定后闭目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我起身走到那些空盘面前,用脚轻轻碰了碰:“你这样做没用了,张世俊所下的毒是京 城御医所配,你可知他从前是什么人?几代人都是大夫,一个大夫要配出什么毒药,是绝对 不成问题的。这种毒不会置你于死地,只是让你短时间内只要发劲用力便会全身发软而已。 ”
鬼泣闭着眼睛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出来你恐怕不会相信。”
鬼泣沉声道:“你说”
“张世俊那些粮草你真以为交易的买家就只有你们虎贲骑吗?谁会嫌自己的钱多呢? ”
鬼泣睁眼问我:“你什么意思?”
我指着外面:“这武都城不过百里之外驻扎的便是反字军营寨,那可是三十万大军呀你 从军这些年也知道三十万人马一日消耗的粮草吧?虽然张世俊所藏下的那些粮草对反字军来 说恐怕也只够几日食用,但毕竟那是粮草,他与其和你一家做交易,不如先卖给你们,再 将你们这支不足百人的虎贲骑小队带着粮草离开的消息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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