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浓烈而陌生的气息泛着清晰的怒意,我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真的没有。”
“夏宜家……”他的面色冷然如霜,眼中的修罗之色却愈显清晰,左手一探,轻轻一扯,床帷边的流苏铺地散开,掩住桌上透射而来的摇曳烛光。
突然被掩住的烛光让我的不安越来越大,明明是初春凉夜,手心里却已经开始不听话地冒出细汗。
心中腾地冒出几个字,新婚之夜……洞房花烛……
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是,真正在这个男人面前,我还是会苍白而无力甚至到恐慌……夏宜家,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与别人有肌肤之亲?怎么可以?
我深深吸着气,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冷静,冷静,冷静……
“你怕了?”他灼热的气息已经触到了我的脖颈,面无表情地看我,“皇命都敢抗的夏宜家,竟然会怕本王?”
握了握无力的拳头,努力把脑中的意识唤起。一秒……两秒……我深深吐了口气,张大眼直视向他:“太子殿下,本姑娘不是神仙,有惊有怕,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吗?”
他面色一沉,伸手挑起我的下巴:“本姑娘?夏宜家,本王认为,身为太子妃,在外人面前,你应该自称本宫,而在本王面前,你应该自称妾身。”
我紧紧拽住了自己的衣摆,努力使声音听起来能够平静一些:“殿下,一个称呼,您认为有如此重要吗?”
“夏宜家,你真是第一个敢跟本王对着干的人。”他眼里的情绪突然一转,快得让我心惊。大手迅速地抓住我,猛地一拖,将我拉倒在床上,身子一攀,覆了上来,紧紧制住我挣扎的手脚。
他居高临下地看我,这样具有侵略优势的动作,让我心里的无助迅速地扩大。
“祈阳,”我的声音颤抖得几乎让我自己都听不清,“我们可不可以谈谈……”
他冷冷瞄我一眼,伸手轻掀起流苏床幔一角,指尖一弹,白色玉珠应声射向桌上红烛。
仅有的一丝光明也被黑暗覆住,我再也掩不下情绪的惊恐,急急叫出声,“祈阳——”耳旁,却感觉到一道灼热的呼吸——
“别出声——”他低声命令,声音在黑暗中听不出一丝波澜……
“你——”房顶上突起的骚动,让我适时捂住自己的嘴。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祈阳的表情在黑暗之中飘忽不定,我咬了咬唇,待房顶上的声响停止,才颤颤开口:“怎么回事?”
“宫中的人在房上盯着——”祈阳撑起自己的身子,翻身下床,走到房间一角再绕回来,从半掀的流苏床幔间扔进一件衣衫:“换上。”
手上是莤素青色的织锦裙,轻薄的面料,软适的触感,毫不繁琐的设计,我怔了怔,突然清醒过来,明白了他的意图。心里一松,我伸手解开身上嫁衣的腰带衣结,正要扯掉时,突然注意到他漠然未转的视线。
我的手滞在腰间,抬头直望进他黑暗中阴冷的瞳色。
他表情未变,轻轻地背过手转身:“准备好了就出来。”说完,径直扔下我住屏风后走去,在屏后停下,只在屏上投下一个高大的暗影。
我迅速地换了衣服,从梳妆台上随手拿起一根碧玉瓒凤钗挽起长发,急步绕出屏风,走到他身边,轻轻点头:“好了。”
他没有看我,只是抬头朝外低喊一声:“冷暖。”
房门打开,冷暖俏丽的身影出现在房内:“主子,谢棋已经等在外头。”
“这里便交给你了,”祈阳朝她点了点头,再转头看我,冷然目色中,已经不见了刚才那如修罗般的怒意,只有淡然无色生疏,“夏宜家,这笔帐,我们可以先记着。”
夜色幽寂,安府内,却是人声嘈杂,隐约传来梆子和敲锣的声音,我从太子府的马车上跳下,恰被忙碌奔出府的衣莫撞到。
“姑娘……”衣莫看到我,一脸不可置信,“您怎么回来了?”
我抬起头,往后院的方向看了看:“出什么事了?”
衣莫看着从车中走下的祈阳,惊愕的神色更大,张了张嘴,好半响才回话:“明敞轩……失火了。”
明敞轩失火?我不由得大骇,安凤嫣……脚步已经先意识一步,直转向府中后院,沿着那条已经熟悉到心底的径道,越走越是炎热。最后,是火光冲天,红彤彤一片,火光之中泛着淡淡的蓝色,隐约飘来一种奇怪的味道。
火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只依稀听到有一个有浓厚而威严的声音在喊:“快——你们,到那边风口的地方,挡住火势蔓延——”
魁梧身影夹杂在火光之中,正是楚湛,他正在忙着指挥救火,没有发现我与祈阳的存在。
我笔直地站着,看着火光之上的浓烟滚滚,一时之间竟愣在原地。
“姑娘——”安广不知从哪里急步出来,“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广叔,”心里泛过一阵恐慌,我猛地拽住他的衣袖,“安夫人呢?”
“……安夫人……”安广往火光最焰处瞄了一眼,“火烧得太快……还没看到,也没看到蓦然——啊,姑娘——”
“你想做什么?”祈阳迅速出手抓住我的手腕,拉远那熊熊燃烧的火场,“回来!”
我挣扎着要甩脱他的钳制,逆着火光大叫:“你没听到吗?安凤嫣和蓦然都在里面——”
“你去又能做什么?”祈阳淡淡瞄了四周一眼,“父皇派了御林军在这里,广泓王爷也在,他关心安凤嫣,难道会比你少?”
我咬了咬牙,转头问向安广:“广叔,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广摇了摇头:“今日一早姑娘出府后,宫中便来了旨意,允安府中人去太子府中观礼,夫人情绪不稳,便和蓦然留在了明敞轩,然后——”
宫中传旨?我不由得退了一步,心里喃喃,皇上,会是你吗?你终究,还是不肯放过安凤嫣吗?
我抖着身子,慢慢走到墙边扶住墙壁,额头支在冰冷的墙上——皇上,这一切,真的又是你设的局吗?支开安府中人,不动声色除掉你心头的那个疙瘩?
可是……心里一怒,不由得一拳打在墙上,可是,为什么会搭上蓦然?蓦然是无辜的啊?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她是无辜的啊……
蓦然……安凤嫣……蓦然……安凤嫣……
安羿,难道,我终究还是保不了你的娘亲?还有,保不了,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不是他……”祈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走到我身后,直身站定,“你想错了。”
“不是他还有谁?”我冷冷笑着,悠转过身,“好有心的计谋,双管其下,两不误。”
祈阳淡哼一声,漠然看我:“感情用事,一直以来都是你的死穴,直到现在依旧还是。”
我突地抬头,疑惑看他:“你什么意思?”
“父皇心机深沉,做事从不会轻易让人看出目的,而这种连三岁小孩子都看得出来的设计,你以为他会做?”他面色冷寂地盯着我,淡淡开口,“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有人,在暗里推波助澜,利用了所有巧合而以。”
我心思一滞,好半响才又开口:“那会是谁?”
祈阳默然不答,转头瞄向周围,视线突地在墙边一角定住。我顺着他的视线瞥去,猛地一瑟,警惕与疑惑心生。
我急步走过去,从地上拾起那一片落叶。祈阳淡淡瞄了一眼,漠然开口:“断口整齐,应是践踏时的内力所致。”我猛地抬头,看进那从墙外楚伸进来的几根树枝,新叶初长,在火光的映照下摇出波波红光。
“广叔,”我突然回身疾跑过去,“快,派人到城中去找,这里的火势只是障眼法,有人已经偷偷掳了她们走了。”
“姑娘……”安广怔然看我,见我神色坚定也不再多言,转头奔向正在救火的楚湛。
“谢棋——”祈阳往后吩咐,“传我命令,守住东南西北四大城门,不让任何人出城。”
“姑娘,”星火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转身过去,恰恰看到他手中的马匹。身子一动,飞身上马。
“姑娘——”星火拉住缰绳,面上出现一抹焦急,“云犬不——”
我低下头看他,急急出声:“云犬在我这里。”腿用力一夹马肚,一声嘶鸣,身下马匹已经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星火,”我逆风高喊,“府中便交给你了。“
生活过三年的都城,闭了眼睛也不会错的道路,这次月色清朗,我却觉得自己已经迷失。
担心,恐惧,愧疚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我几乎是无法思考。
策马沿着玉湘江边疾速觅上,微凉的夜风打在脸上,原本舒适的触感多到甚至有些压力。一遍一遍,面江自问,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是谁自始至终都不放过安凤嫣?
还有蓦然……蓦然……我不带你在身边,难道是害了你?
“夫人——”一人一马从身后追上,谢棋蓝衣装束,面容淡定,太子府外,自动为我改了称呼,“夫人,您已经在外面转了太久,是时候回去了。”
“你不用跟着我,”江岸灯火,星星点点,映出江上船帆,我微偏了头,毫不迟疑地出声,“等有了消息我自然会回去。”
谢棋拱手一礼,引马而上,似是无意般地在我身边停住,暗里却悄悄挡了我的去路:“夫人,主子有令,恕属下不能不从。”他抬起头来,面色淡淡看我,“夫人,主子已经命人封锁了四大城门,不会再有人有机会出城。”
心里一沉,没错,若是锁城之时,那掳了安凤嫣和蓦然的人还在城中,那现在绝对也还有。但若是,他们早在那之前已经出城……我仰起头,看向黑色苍穹,都城之外,天广地宽,要从哪里找起?
那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上次在邰州,同样也是纵火,却明摆了是要把安凤嫣置于死地,这一次,是用了障眼法……这两件事,会是同一个人做的吗?若是,又为何而改了取安凤嫣性命的初衷?
心思又起又沉,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眼前不知什么缘故渐渐暗了,好像被什么东西遮了视线。我用力地拍了拍头,夏宜家,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脑中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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