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意,”祈阳淡哂,面无表情。
“……”那人微笑持续,敬敬有礼地请祈阳坐下,“我真没想到,两年前在江东猎场与我把酒言欢的齐兄,竟是朝祈储君。原来,不是齐,而是祈啊。”
“我也没有想到,我竟会与北易南初王早在两年前便相识。此原也即彼原。”顿了顿,掀袍坐下,“对吧,九华山庄,辜家三少?”
“在你面前,我还是姓原好吧……”原寂初,也便是辜羽锡,缓缓荡起唇角一抹笑,“毕竟,我当初告诉你的,便是原这个姓。祈兄,我得感谢你,真的守着当年分别时的约定从未查过我的底细。”
抿唇而视,淡语:“你也一样不是吗?”
“……那你是如何猜到的?”
“在小胡同背着弓箭的那些人,与一年前欲劫宣王大婚的那些人十分相似,再加上……她的某些反应让我起疑。”
“呵呵,宜家姑——”瞅见眼前男人眼里闪过的不悦,只好一笑改口,“她还是如此聪慧。”顿一顿,再静笑看对方,“若我早知你是你,我受伤逃至闲月楼时,她便不必出面去支开你们……说起来,祈阳啊,”原寂初笑容和悦,不客气直接唤了姓名,“你还应该感谢我,让你见到了夏宜家。”
狠捏一捏茶杯,抬头凌厉而视:“可是,你却也差点让她成不了我的妻子。”
原寂初微怔一下,转而又笑:“终是瞒不过你。”负手在后,优雅起身,“当时,我答应让皇兄冒我的姓名进朝祈,还让随我多年的时启易容随行。便是知道她受迫在先,想要给她一个机会逃开。”叹了叹,又道,“我只是给她一个机会,却是有八分猜出她不会来,因为凤萧声在哪,她便会在哪。所以,我吩咐时启,若她不愿,便不能强迫。”
“可惜你的皇兄,当今的北易皇帝,却是想用她来要挟你。”
“我心知皇兄如此,却也不愿去打破他的计划。”原寂初叹了口气,抬袖一松,虎状的金符便划了出来,掂量在手心,仔细审视,“不就是因为这个?我在辜家长到少年时期,才知我是原家血脉。皇兄心怀四方,是很好的储君人选。父皇宠他在先,亦深知他性子容不得人,临终前便给了我金符,起初,我不知道它的含义,直到后来,我才知晓,北易的护国大军,均是靠这个金符才能听以号令。”
祈阳斜眼一督:“便是为了这个,才惹出了今日之事?”
“……我未曾想到,皇兄他竟是如此决绝,非拿到不可。自他登基,我便长隐在乌灵岛,他找不到我,才想用我关心在意的人,引我出来。是我,连累了倾如与宜家。还好,宜家姑娘,如今已安全到你身边。”
“祈阳,”再转首看来,微笑开口,“你……有没有被银丝针伤过?”
“银丝针?”指尖伸到袖中,轻捻出两根细细银针,眼眸微眯,“你说的,可是这个?”
“是,”原寂初点头,“深宫大院,危险无形,我将救命良药与伤人丝针一齐镶进半弧缀中,希望能备不时之需。”
“……原寂初……”这一个称呼,唤得咬牙切齿,“她用这些针,伤了楚桐,胁了莫永,洞房之夜,还差点用它伤了我——”
“能伤你之人,恐怕天下所出无几。”隐含了怒意的责备声中,原寂初微笑回礼,“她受迫嫁你,自是对你百般排斥。”
“排斥……”祈阳淡哼一声,语声中隐着几分入不见出的无奈,“直到今日。”
原寂初微笑渐敛:“可还记得两年前,我说与你听过的那件事情?”
祈阳眼瞳中猛闪疑惑,继而诧异:“你是说……”
“三年前,我因缘巧合在玉湘江边救起的女子,正是夏宜家。”
“……”
“她为了安羿,连命都不要,即可知安羿在她心中的份量。若不是凤萧声与安凤嫣和锁儿姑娘的存在,她恐怕连撑这三年的意识都没有。”转首,一连三叹,盯住眼前男子坚毅的棱角,“祈阳,你要走的路还很长。”
连命都不要?她的性命?心中微念,难道不是吗?她的身体每况日下,每次想起安羿,便会心痛得生不如死,咬牙,忍着,还在拼命求着自己,不要把她的痛疾告诉秦自余与安广,只为了不忘安羿。
宁死不忘的女子,纵然每天拥她吻她,纵然掠夺住她的方方寸寸,又怎么可能是属于他祈阳的?
“她现在,满心想的便是找到钟倾如。”叠起心头的不悦,再抬眸静视,“有一部分,是为了报你恩情。”
原寂初轻轻摇头:“圣雪之心,我原本是想取回。但自我在闲月楼选择放弃倾如的那一刻起,便打算永留于她处再不取回。只是那时,她不知我便是当初赠珠救他的人罢了。”
“……你此番来此,是为何?”
“一为救倾如,二既知宜家姑娘在此,也想趁此机会,当面说清许多事情。”
一丝不悦闪过眼瞳:“第二条,你可以不必做了。我可代你说清。”
拧一拧眉:“为何?”
“我不高兴。”说完即起身。
“……”原寂初笑容依旧优雅,“如此看来,你当真动心了?”
这一问暂时叫住了将出门的人的脚步,室内转为沉默。原寂初优雅而立,默然静待那个呼之欲出他却依旧想确定的答案。
“是。”终于有一字应出,门帘掀起,高大身影瞬时消失。
终于“是”啊,纵然是心硬如铁,也终究是动心了。原寂初唇角微勾,扯出的笑意先深再淡,最后再恍然敛下,再无表情。
不由喃喃:“那样美好的女子,为什么我不爱呢?”
真是心系一个人太深,就再难容得下别人了。自己对钟倾如,也正是如此。
“倾如倾如……”手心收紧,默念着那个强压在心头的姓名,“倾如,你究竟被他藏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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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倏地打开大门,却被长剑拦身。
“夫人,”谢棋躬身守在一旁,没有要退后的意思,“天晚了,外面危险,您还是不要到处乱走的好。”
“那好,带我去嘉风楼,若不放心,你可以跟着。”抬步欲走,剑身又是一拦,隔住去路。
“夫人,主子说了,你不能去嘉风楼。”
“谢棋——!”狠狠地瞪一瞪眼,“口口声声叫我夫人,却从未把我的话当话吗?!”
恭敬地躬一躬身,以手抱拳:“请夫人见谅。”
“你——”咬咬唇,深深吸口气,“好,本夫人不去嘉风楼,但是现在想要出去走走,你们爱跟便跟。”
静了静身,沉默片刻,谢棋抬手一伸:“夫人请。”
得到允许,我立时急行下楼,绕过大堂往下,从门口直走出去。月色已经浓了起来,栈外一片阴暗,家家户户灯光渐暗,有不少已经熄来了火烛,进入安眠。
“谢棋,去城郊往哪走?”
“夫人……”紧跟在身后的人沉沉出声,“您不能去嘉风楼。”
“我不过是要走走。”
“夫人……”谢棋以剑指道,“您还是回去吧。主子若是回来发现你不在,会担心的。”
“他担心?”憋在胸口的闷气好像突然凝住了些,再咬咬牙冷哼,“随他。”
“夫人——”话音未停,翅膀扑腾的声音突然从空中传入耳廓。我下意识地抬头,恰看到白色的信鸽降落在三楼的某个窗台上。
那是……微眯起眼,看清了它落下的那个窗台,那是……立时拔腿狂奔。
“夫人!”
“别吵!”叭啦叭啦地跑上微晃的楼梯,一口气冲到三楼的房间。
“夫人……”隐卫正劫下那支落下的信鸽,从它的脚上摘下绢纸,还未及展开,就被突然推开门的我吓得有些怔然,“您怎么?”
瞄一眼那张还在他手上的绢纸:“上面说什么?”
“……”他展开绢纸,眼瞳在看清纸上的东西时,猛然瞪大。
我心思微动,迈前几步抢过绢纸,抖一抖再摊开,却只在宽长的绢纸上发现一个破掉的洞。
一个洞……把信纸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依旧只是发现一个像是无意间破掉的洞。原寂轩……莫不是已经发现了我在这里,故意用这个来戏弄我?
会吗?他会发现吗?我们不动声色地住进来,隐卫又一个个都是隐藏形迹的高手,若是我之前的出现让原寂轩的人看到,祈阳武功如此高深,他应该有所察觉才对。
那这是……掂了掂手中的绢纸,在重量上依旧没有发现什么蹊跷。无意地四处扫一眼,猛然间在床边的角落发现一沓蓝皮薄书。
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在那沓书中翻找起来。
“夫人,您要找什么?”
“找一本书。”再翻了翻,若我猜得没错,就应该有才对……顺手把枕头一翻,书的一角从床下露了出来。
《边川记》?就是它了。拿过书翻到第一页,是一幅边川镇的小地图,将手中的绢纸印上……
所有的地点都被盖上,除了那从纸洞中露出来的地方——北城墙……
北城墙?心里泛起一股喜色,抬头仰望浓起的月色——今夜,北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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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王爷——”急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原寂轩的兀自沉思。
“说过在外面,不要叫我王爷。”执起一个杯子,饮下清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急匆匆的有什么事?”
“您要找的人有消息了。”话音刚落,原寂初手中的杯子便落到地上,应声而碎——原寂轩,我与你之间,终要到面对面的时候了。
(连更三天,希望大家还能满意这个速度。话说那一日,刚写完了宜家与祈阳比较暧昧的那一个章节,祈阳同学的票数立时以压倒性的优势盖过了我们清萧公子,看来某佐还是应该多写一些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啊,虽然那写的过程中需要很多的咬文嚼字。再小小声说一句,写暧昧的时候,某佐心情都好好啊,毕竟我们至今冰清玉洁的宜家姑娘,已经三年不知肉味了……今天,把之前的章节名字都改一下,以便让大家及时发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原寂初现(中
明月朗照,我小心地推开窗户,从袖中拿出香囊拆开,顺手一撒,任细小如末的香料漫天扬起,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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