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大马路的路灯下，徐向晚家就在马路的另一头了。他停下脚步。“今天真的谢谢你了。玩的真的很开心。”
“小徐老师。”高冬微微低下头，说话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带着笑意。熟人看到就知道他又在故意放电了。“我以后还可以去看你么？”
“为什么？”
为什么呢。
本来高冬可以给出很多理由。比如自己想去学游泳。比如小翔会想他。比如只是说想交个朋友也是个很自然的回答。他本就擅长这些。
可也许是气氛太好了。也许是徐向晚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让他有点晕眩。鬼使神差地他弯腰亲吻了徐向晚的嘴唇。
不过是一秒晃神的瞬间，不过是嘴唇轻轻碰触了一下就立刻离开。
可那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吻。
“你明白了？”
昏暗的路灯和逆光的方向让他看不清低着头的徐向晚的表情。此刻等回答自然是不合适的。高冬正准备走让他有时间好好考虑，徐向晚突然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看着他，远没有高冬想象中的慌张不知所措之类的情绪。
“小翔已经不用再上课了。”
徐向晚比高冬略矮一些，说这句话的时候微抬着下巴，平静地直视着高冬的眼睛。
高冬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徐向晚虽然不说，可是心里恐怕什么都懂，也早就打好了主意。这些天营造的若有若无的暧昧，他不是迟钝，而是早就意识到了却故意视而不见。他一直选择性地过滤着身边的一切，在自己面前维持着一个老师身份的本分，永远和善永远彬彬有礼。而今天的些许破例，本就有点最后的晚餐的意思，怕还是看在了小翔的面子上才答应来的。
这个默不作声似是不怎么起眼的人，竟颇有点叔本华的人生哲学的味道，内里根本是带了点强硬和武断的性格。只接受自己愿意接受的。别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信。
“要起风了，回去吧。”高冬说。
回去的路上高冬开始有些郁闷自己的冲动了。完全不符合他的计划，不论怎么看今晚都不是表白的好时机。
本来是准备放慢速度，让他渐渐习惯自己的存在的。高冬一向不喜欢表白。尽管表白后的追逐会更简单一点少费脑筋一点，他还是更倾向那种两个人都不点破，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关系。
以前的各路情人，与其说高冬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不如说他根本就不关心。高冬是天生的大众情人，释放魅力完全是天赋。他清楚什么时候该进该退，他清楚哪些细节能让对方产生热恋的感觉，他清楚感情是需要经营需要技巧的，想太多在乎太多的很难是赢家。
这回算是失手了。
徐向晚，看咱俩谁能耗得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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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5 。。。
幸好高冬从来不是个纠结喜欢后悔的人，向来想到哪做到哪。还要过三天徐向晚的下一个培训班才开课，正好趁这段时间冷一下。
天天早上去陪小翔上课吃饭要早起，高大少爷已经很久没有过夜生活了。以前从来都是把情人带到朋友圈子里一起玩，反正什么生活状态彼此都心知肚明，又不是小孩子。但想到如果有天把徐向晚带去和自己朋友喝酒，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挺不舒服。
杜宏臻在酒吧看到高冬的时候挑了挑眉毛，不怕死地凑上去调笑他：“哎呦，高大少爷，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从良了呢。”
高冬正翘着二郎腿转着手里的酒杯百无聊赖地看着酒吧里的男男女女，闻言都懒得瞥他一眼，一脚踹了过去。
“哎呦，说真的。”杜宏臻侧身闪过，坐到他旁边。“最近在忙什么呢？不会是痿了吧？”
“去你的。”着实无聊，今天高冬来得挺早的，坐了半天却兴致缺缺，半天没看到顺眼的。
“那怎么的，碰上哪个美女把高大少的魂勾去了，掉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
“还没追到呢。”高冬点了根烟。“不过是个男的。”
“还有你搞不定的？”杜宏臻很稀奇。“就算是个男的也架不住你那么追啊，直男？”
“不知道，搞不清。”
“哎呦，这是怎么个极品，我还真想见见。”杜宏臻兴致盎然。
不知道为什么高冬一把徐向晚和此时此刻的环境联系起来就很不舒服。虽然杜宏臻也是很多年的好友，可高冬一点也不想把那个安静的人往这种地方带。
“再说吧。”有点烦躁地吸了口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高冬起身去吧台喝酒去了。
“干嘛跟吃错药似的，你认真啦？”杜宏臻莫名其妙地跟了过去。
“我谈的哪个不认真了？”停下脚步，高冬很不解地转身反问。
“成，成，你最认真。”
杜宏臻笑得很无奈。
那个时候，高冬是真的以为自己的每一段恋情都是认真的。
每一段恋爱，他都是温柔体贴，慷慨大方。在有对象的时候，他也从来不会再找别人。他认真的时候，真的称得上是个完美的情人。
只可惜，他的认真，保质期太短了。
尽管高小翔已经不在上课了，高冬还是按往常的时间出现了。
徐向晚在带一个新的班级。第一节课孩子通常都不怎么合作，有一半的孩子连将脸埋到水里都不愿意，瘪着嘴随时准备要哭的样子。徐向晚半蹲在水里让自己和小孩在同一高度，牵着他们的双手很耐心地一个个鼓励安抚。
这几天一直和杜宏臻在一起，玩得开心的时候还不怎么想得起来。可再次见到徐向晚的时候，高冬发现自己其实很想念他。
徐向晚显然看到他了，不过比起以往会微微点头示意，现在完全是视而不见。下课后耐心地和来接孩子的家长挨个或多或少地都聊几句交流孩子的情况，完全当躺椅上那个伸着修长的腿毫不避讳打量着他的男人是空气。
“累不累？”熟悉的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还好。”徐向晚自顾自地转身喝水不去看他。“小翔已经不在上课了。”
“我当然知道。”高冬的声音带了点笑意。
“所以你以后不用来了。”
“我是来看你的。”
徐向晚突然回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高先生，我一直只是当你是我学生的家长而已。以前是这样，以后也只会是这样。如果什么不妥的地方造成你的误会多想了，我道歉。”
“你说话还真是……”高冬苦笑了下，还真没想到他温温吞吞的性格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快去换衣服吧，别着凉了。”
徐向晚拿起毛巾，无言地转身进了更衣室。
花洒的水开到最大，冷水直直打在徐向晚昂起的脸上。
他狠狠抹了把脸，关掉水龙头。
第一次见到高冬，他就明白他看自己的那种眼神——他太熟悉那种眼神，他在夜店见过无数次的，那种猎人凝视势在必得的猎物的眼神。
而高冬无疑是他见过的猎人中最聪明的一个。他彬彬有礼温柔体贴而又进退有度，暧昧而又不失分寸迟迟不点破，让他连说开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对于高冬而言，自己只是无数练爱对象中一个。
而他，是玩不起的。
慢吞吞换完衣服，徐向晚拎着袋子出了更衣室。高冬听到脚步声，回头冲他一笑：“中午想吃什么？”
“我要回家吃饭。”
“回家吃？好啊，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高冬一脸期待的表情。看到徐向晚的眼神，他自知理亏。“开个玩笑而已嘛。我送你回家。”
“你打老远跑来送我回家，有病？”徐向晚不想理他，从他身边绕过。
“你知道为什么的。”高冬低低的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夏日中午的艳阳天，灼热得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高冬叹了口气：“你确定这个天气要等公交车回家？别闹了，就当让我不白跑一趟好不好？”
“谁跟你闹了？”徐向晚犀利的眼神甩过来。“松手。”
高冬面上还是带笑，可握着徐向晚的手腕一点都没有放松。
两个人在游泳馆门口僵持不下。徐向晚有点急了，挣了几下没有挣开，狠狠瞪了他一眼，向车的方向走去。高冬赶紧跟上，笑眯眯地开门。
一边开车高冬一边和徐向晚聊着天。确切地说是他在自言自语。
“小翔又把补英语的老师赶走了，他妈气得一个星期不准他吃零食。”
“前几天和朋友去吃了家泰国菜，味道很不错，下次带你去吃好不好？”
“天天就见你喝外面买的奶茶，那个对身体不好的。实在喜欢以后我给你煮。”
……
……
高冬的声音很温柔，开得很稳的车也还是有微微的摇晃，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魔力。徐向晚坐在副驾驶上抱着自己的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车停下的时候徐向晚才醒来。“这不是我家。”他皱起眉头。
“我还没有吃午饭，就当陪我吃饭吧，小徐老师。”高冬对他的不满听而不闻。
徐向晚一阵头痛。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这么难以交流。
“就算只是普通朋友一起吃顿饭好了。当然，你非要当我是学生家长也行，我不介意。”
徐向晚根本懒得理他，开门下车。
“想吃点什么？”
“随便。”徐向晚靠在椅背上，转头看着窗外，看不出什么表情。
服务员轻声推荐着菜色。“这个不行，他不吃鱼。”高冬翻着菜谱，点了几个其他招牌菜。 “葱花香菜都不要放。”
徐向晚心情有点复杂地把目光转向他。高冬还在看菜谱，像感觉到了似的突然就抬起头对他笑：“那天吃饭的时候所有放葱的菜你都没碰，鱼也一口没吃。我就自作主张这么猜了。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