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博睿摇摇头笑,低头左右目测着自己的腰围,“你也这么说,看来是该减减了。昨天你儿子还让我减肥,说让我给你减轻点压力。”
芮秋有一瞬的尴尬,转过头收拾床铺。
褚博睿抬头瞧见他这样,笑得更开了,走过来握着他的肩膀,低头在他耳边问:“怎么,晚上‘压力’真那么大?”
“正经点。”芮秋推开他,俯身从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张俱乐部的会员卡递给他,“有时间去锻炼一会也好。”
褚博睿看了眼卡,“唉,我哪有那个精力。”他抬头看正跪在床上铺床的芮秋,一屁股坐床上,抬手在芮秋翘起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别忙了,快给我想想法子。”
芮秋想生气,见他嬉皮笑脸的又生不出气来,只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想运动,家里也可以。”
褚博睿老不修地坐过来抱他,“你说这个?”说着凑身过来往芮秋睡裤里掏。
“褚博睿,唉,你真是……”
“怎么?”
“不听话。”
“呵呵呵,芮老师要发威了?”他一个用力把芮秋拖到自己身上。
芮秋半骑在褚博睿腿上,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抬手就扯褚博睿的老脸皮,扯着扯着被褚博睿那张扭曲的脸逗笑了,“行了,不和你闹了,我还有个报告要写,你先睡。”
“唉,你下手可真重。”褚博睿故作委屈揉着脸。
芮秋不理他那副装模作样的可怜表情,掀被子把人赶到床那边,自己拿着笔记本和资料去了客厅。
褚博睿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有些发福,这些年在酒桌上应酬,把年轻时的好体态就给折腾变形了。平时西装革履看不出来,可一旦穿上贴身柔软布料的衣服,肚子上的外凸的曲线就一览无余。于是他经常看着芮秋细扁平坦的小腹自叹,岁月不饶人啊。
芮秋今天下班比往日早些,因为没什么事,早早洗漱完就上了床,刚看了两页书,客厅就传来一阵动静,接着他卧室的房门就被人推开了,褚博睿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走进来。
“不是说不过来的么?”芮秋放下书要下床,褚博睿抬了下手示意他不用下来了。
褚博睿身上沾了些酒气,神色却很清醒,显然只是意思地喝了点酒,并没有多喝。
“提早溜了。”褚博睿去洗手间拧了条热毛巾擦了几把进房,“我要再待下去,老汪叫的那几个陪酒小姐能把我吃了,唉,这种好事还是让给他们年轻人吧。”
以褚博睿的身份和地位,周围的应酬自然少不了,难免要在衣香鬓影中往来应付,褚博睿在这些事上对他从没什么隐瞒,有几次也带了他过去。芮秋知道他不是那种会胡来的人,所以从不过问这些事情。
褚博睿似乎很累,连澡也没洗就脱了衣服上床。
芮秋两手搭在褚博睿的肩替他揉捏起来,“干什么了,累成这样?”
褚博睿舒服地哼哼了两声,“不是你给我的健身卡么,待着也是待着,索性就过去了。”
芮秋的手掐着他的背压着力道替他按摩,褚博睿的骨架大,背上的肉很板实,按上去硬邦邦的。
“芮秋,你站上边给我踩踩,这样按多累。”
芮秋扑哧笑了出来,“亏你想得出来。”
褚博睿也呵呵笑,睡意散了些,他翻身侧躺着,一双眼睛深深地看着芮秋。
芮秋犹豫几次才开口,“……是要做么?”
“呵呵,我累成这样也得爬的起来才行。”褚博睿笑,“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芮秋略略窘迫之后拉上被子,“那就睡吧。”
褚博睿却在此时下了床,“我去洗个澡,看看能不能提点精神来个三百回合。”
“去你的。”芮秋笑着举枕头丢他。
褚博睿没能提上力气大战三百回合,只和芮秋稍稍亲热了会又聊了几句就老实了。
因为芮小弈第二天就得去学校报名,所以芮秋前一天中午特地去超市买菜回来做午饭,褚博睿按日程本来有个会议要参加,接到芮秋的电话没敢耽误,早早地回来了。
芮小弈还是那副兴奋的劲头,前几天追潮去挑染了一撮头发,他本来就清秀白净,这么一来瞧着倒有些明星范儿。
“东西都准备齐了么?”芮秋刚把菜摆好,解了围裙入桌。
芮小弈摆好碗筷,在两人面前搁了两听冰啤酒,自己拿了听可乐,“都齐了,爸,你送我过去么?”
“嗯,正好不上班,不然还得请假。”芮秋开了听啤酒放到褚博睿跟前,自己也开了听,他问褚博睿:“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参加展销会的剪彩仪式?”
褚博睿嗯了一声,“仪式结束估计得两点了,来得及么?”
“我陪小弈去就可以了,你要回来的早,顺路把干洗店的几件衣服取回来,昨天就该取了,我给忙忘了。”
“好。”褚博睿喝了口啤酒,“我知道一家巴西烤肉做得不错,要不要带点回来当晚饭?”
“最近不想吃油腻的。”
“唉,还想邀功求赏,现在好,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褚博睿唉声叹气地摇头。
芮秋笑,“行了你,我都买了食材做沙拉,你如果想吃烤肉的话,就带一份回来,也别带多了,你那血压要注意。”
褚博睿拍拍他的手,“你还替我想着呢。”
“我是不是该给你们腾地儿啊?”芮小弈酸溜溜冒出一句。
“不得了,吃醋了这是。”褚博睿呵呵笑。
芮秋搂着儿子,笑骂了褚博睿一句,“你行了啊。”
芮小弈第二天就坐了他爸的车去T大报到,褚博睿一早开车出去了,芮秋就开了自己的送芮小弈。
这个时节,室外如同桑拿,从楼下公寓大厅走到车库这么一小段路就把芮小弈热怕了,整个暑假他基本待在空调间吹冷气打游戏,如今想到那种逍遥日子不再,芮小弈不禁有些沮丧,垂头耷耳地进了轿车,一路也没讲什么话。
芮秋转头看他,笑道:“怎么不高兴?之前不还抱怨开学晚么?”
芮小弈像个面人一样摊在车窗上,有气无力,“开学就得军训,吾离非洲难民不远矣。”
瞧他说得可怜,芮秋忍不住笑了,“年轻怕晒哪行?我们当初背着行装长跑,鞋子都磨破了好几双。”
“太没天理了,我要是在军训场上晒晕了,我一定去告发他们。”
芮秋戳了下他的脑门,“行了,知道你厉害。不过大学可不比初中高中,你们都是大孩子了,不能太任性了知道么?”
“江帆他们从没说过我任性啊。”
“他们那是让着你,谁让你年纪比他们小,不要因为他们脾气好就尽欺负人家,人家会说你不懂事。”
“知道啦,爸,你变啰嗦了。”
芮秋笑着摇摇头。
T大在市里虽算不得顶尖的高校,却也小有名气。芮秋把车开进了校园,芮小弈就顾不得跟他讲话了,一门心思地望着车窗外的校园环境。虽然在同一个城市,芮小弈还没来过这所学校,暑假的时候还打算过来参观一下,提前感受感受大学的气氛,可是外头酷暑难耐,于是他又躲进了有空调的小卧室。
学校自然比他们高中大上许多,校道两边种了几棵棕榈,路口转盘处植了几棵松树,高高大大,葱葱的绿。芮小弈的视线从这边转到那边,没一刻闲着,时不时地指着窗外兴奋地叫:“爸,爸,你看。”
芮秋一边笑一边打了方向盘把车停在了宿舍楼铁门外,那里已经停了许多辆私家车,其间人头攒动,大包小包忙忙碌碌,每年新生入学都是学校最热闹的时候。芮秋找了个空的地方停车熄火。芮小弈跳下车,站在车门前左右瞧,眼睛里闪动的光芒,仿佛这么长时间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踏进大学的大门了,是个真真正正的大学生。
“发什么呆呢。”芮秋笑着拍了下他的脑门,打开后备箱拿出行李。
芮小弈轻装简行,除了脖子上的挂的数码相机,口袋里装的手机,就一个小巧的行李箱。
他站在宿舍楼下看着来来往往那些新生肩上扛的背上背的手里提的还有身后拖着的,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怕麻烦把那么多东西都丢下了,因为他的两袖清风在那些热头热脑的同级生中间实在有些格格不入。不过这个想法等他看到那些人满头满脸大汗的时候就消失了干干净净。还是自己明智。
因为东西少,所以芮小弈去领取学校统一配发的用品的时候一点不吃力,他拖着大口袋在前,他爸给他拿着行李在后,两人就这么穿过忙碌的人群找到了芮小弈的宿舍。
还没掏出钥匙,宿舍门就开了,芮小弈弯腰抱起大布袋就进去了,进了宿舍,他手一松,整个人爬到布袋上大呼:“累死我啦。”
身边刮过一阵凉风,然后他就听一个大喇喇的嗓音叫了起来,“哥们,你芮小弈吧,我孙磊,他王晨强他赵琪,以后咱就一宿舍的兄弟了,有事甭客气哈。”
芮小弈扭头就瞧一个满脸痘痘坑的男生挂在他爸脖子上,哥俩好地唠唠叨叨。
芮小弈近乎鄙视地斜了那人一眼,开口对他爸说:“爸你过来帮我铺床。”
芮小弈还不待他爸反应就走到那长着痘痘的男生身边,扁扁嘴:“大哥,你长得真够天生‘励志’的。”
那男生看着也有些愣头愣脑,闻言半天没反应过来还当是夸自己呢,抓耳挠腮嘿嘿直乐,“俺娘说俺从小就长得俊,嘿。”
芮小弈连丢几个大白眼给他,三两下爬到自己床铺上头。
下铺的孙磊给他殷勤地递大张白纸,没话找话地跟他唠,“俺真没想到你爹那么年轻,就跟你兄弟似的。”他讲话方言腔很重,听着滑稽又别扭。
芮小弈也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爹这个词,一时没法和他爸联系在一起。他也不理孙磊的叽叽咕咕,埋头铺纸。
“这纸是搁楼下买的,一块五毛钱一张。”孙磊还没说完,芮小弈就给打断了“待会给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