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他不会出卖自己的!
齐松龄不断深呼吸以平复起伏不定的情绪,自己的手上还残留对方的血迹,这就证明为了自己而伤痕累累的男人,是值得信任的夥伴。
此刻,两人的视线在凝滞的空气中交错,柏慕尧坚定的凝视着他,隔着玻璃镜片望向他的漆黑双眸,没有一丝动摇。
「不过那位警官答应过我,绝对不会背叛我……所以我也不打算背叛他。」
原来他还记得……
齐松龄不知这盘据胸口的纠葛情绪究竟该以什么为名。年少轻狂的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会背叛好友,最后却狠狠伤害了对方。
尽管好友说早已淡忘当时的伤痕,但他的背叛却是不争的事实,为什么事到如今,对方还愿意对他忠诚?
而被拒绝的白孝琥,表情渐渐恢复之前的狰狞。
「这么说,你是不接受我的提议了?」
「不然,不然以那位警官的身手,恐怕会几乎同时干掉我们俩。」
「神枪手又怎样?他要杀我早就下手了!」
遭到拒绝的白孝琥瞬间勃然大怒,以枪口用力戳着柏慕尧的额头,一边将他拖往更隐密的小路,俨然决定了逃亡路线。
「我懂了,只要我有你这个筹码,他就不敢动手,是吧?」
「他们不会为了我放弃你这条大鱼,比起我,你的价值更惊人。」
不希望柏慕尧再刺激持枪胁迫的人,追上前去的齐松龄要他别再说了,没想到,对方却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开枪吧!现在就直接射穿他的脑袋。」
「混蛋!你有胆再叫他开枪试试看,在那之前我就会先打爆你的头!」
「我是你的筹码,不是吗?」柏慕尧对白孝琥的直接挑衅,让齐松龄背脊发冷。「听到没?快开枪!」
「不行!我办不到!」他近乎崩溃的用力摇头。对方的枪口抵得那么紧,要是白孝琥在遭到枪击后,反射性的扣下扳机……
「不然他就要逃掉了,你想让他带着重要的证物跑掉吗?你要烈叔白白牺牲,让大家长久以来的努力付之一炬吗?」
柏慕尧不顾一切的狂喊「开枪」,即使白孝琥不断怒骂着要他住口,仍不肯停止 o
「如果你现在放任他挟持我逃走,最后他还是会解决我的,你听不懂吗?现在就给我开枪!」
「我叫你住口!」
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齐松龄眼看白孝琥的手在扳机上蠢蠢欲动,胸口绷紧的弦一下于断裂。
在泪水模糊视线前,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看准目标过。
「砰!」
随着骇人的枪响,齐松龄抢先扣下扳机的指尖没有一丝颤抖,眼睁睁看着柏慕尧被自己击出的子弹擦过右腿,吃痛的发出呻吟,因站不稳而往下一跪。
完全没想到子弹会射中自己的人质,更没想到齐松龄会开枪射击自己的同伴,白孝琥一下子怔住,而就在这短暂一秒钟的迟疑,第二发子弹从齐松龄手中击发。
这一次,除了枪响之外,敌人连惨叫声都没有,身体便虚软的瘫下,在钝重的倒地声响后,一切归于无声。
无法抑制的热流溢满了眼眶,齐松龄粗鲁的抹去泪水,飞奔到柏慕尧身边,看见被他射伤右腿、之前还为了保护他伤到右臂的好友倒卧在地上,吃力的喘息着。
「妈的!你根本是公报私仇,还真狠心……」
难得听到这个人骂脏话,齐松龄只是哭喊着「对不起」,便用力压住他的伤处止血。即使刻意避开要害,让子弹只从大腿边缘擦过,造成的枪伤还是鲜血直流。
「我想起来了,你一定是学臭老头讲的那个……」
齐松龄噙着眼泪点点头。被柏慕尧称为臭老头的老师,曾经讲述过「射击人质」的理论,还大肆批评如此伤害人质以求脱身的作法,那时早就看老师不顺眼的柏慕尧便发言表示无法认同老师的看法,甚至当堂和他对杠起来。
「那时你明明说『只要能保住人质的性命,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我想就连人质也会认同我的作法』,不是吗?」齐松龄压抑哽咽的声音,拼命回想当年他反驳老师的说词。
「我是说过没错……你也记得太清楚了吧……」
「所以……我以为你也会认同我这么做……」
「那是因为我没想过子弹会打到我身上啊!」
忍不住破口大骂的柏慕尧痛得脸色发白,齐松龄缩了缩脖子,眼泪有如狂飙一般涌出。
「我也……没办法啊!我并不想伤到你……可是……可是如果不这样敞……他真的会杀了你……」
「我知道……就连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选择嘛!」
都什么时候了还挖苦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出于委屈还是安心,齐松龄忍不住放声大哭。
仿佛要将长久以来压抑的心情全都宣泄而出,他再也顾不得丢不丢脸、成熟不成熟、理性不理性,只是任凭满脸的泪水泛滥成灾。
如果有人看到他这张涕泪纵横又伤痕累累的丑脸,一定不会再叫他去演偶像剧了吧……
「哭屁啊!吵死人了……」
柏慕尧蹙起眉头,抬手就给了他那张媲美偶像明星的脸蛋一巴掌。
虽然这一掌软绵绵地黏在面颊,根本不痛不痒,反倒像轻抚而已,但已让齐松龄错愕的止住泪水,正想回嘴「你干么打我」,打他巴掌的人却丝毫不给他平反的机会,只是垂下被他的泪水和血迹浸染的右手,抢先一步昏厥过去。
第七章
那几天惊涛骇浪的经历,恍如过了一世纪那么漫长。然而,一旦结束之后,日子却以想象不到的速度流逝。
齐松龄走在过度渲染圣诞节气氛的热闹街道上,低头看着手机萤幕显示的日期,距离上一次在好友面前号啕大哭的丑态,转眼已过了十天。
这段期间,他完全没有和柏慕尧见到面。
想起那时他背起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好友,疯了似的冲出去,正在逮捕毒贩的警察们看到他脸上和手上全都是血,加上理智全失的狰狞表情,一时还误以为他是想杀出重围的敌人而举枪相向。
所幸,在同仁的协助下,他顺利将柏慕尧送医,据说伤势比看起来还轻微,治疗后并无大碍。
而原以为把PDA还给石队长任务就完成了,毕竟接下来的工作,只剩下揪出那名一直暗地捅他们刀的内奸,还有让科技犯罪防治中心专心研究破解指纹及声纹辨识系统的方法,谁叫攻坚时间提早太多,导致由白虎开机的计画被迫腰斩。
不过,这些事情交给石队长烦心就行了,因为长得不像警察才客串演出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插手。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光为了报告和善后等杂事,还有应付前来关切的长官们,就够他忙得不可开交。
每次想去医院探望柏慕尧,往往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不然就是等他有空过去的时候,对方早就睡下了,让他不好意思打扰。
也因此,直到柏慕尧不听医生的劝阻提早出院前,他们都无缘相见。
「记得就是这家的蛋糕……」
拎着纸盒走出知名蛋糕店,齐松龄小心翼翼的将蛋糕放上副驾驶座。
虽然换了新车,偶尔还是会想念有人坐在隔壁的感觉……
振奋精神般拍拍自己的脸,现在他应该好好享受得来不易的长假才是。
为了奖励他制伏大毒枭的英勇表现,并协助破获史上最大宗的毒品查缉案,想沾光的分局长对外宣称会善待他,于是给了他求了很久都没成功过的假期。
就连石懿成也曾和他联络,表示要是还有请调的意愿,可以找他帮忙,因此他们现在偶尔会约出来一起喝酒。
当他正试着培养放假的心情,车子已到达目的地,只去过一次的豪华公寓就矗立在视线前方。
「不晓得他还爱不爱吃这种蛋糕?」瞄了身旁的蛋糕一眼,齐松龄忐忑不安地嘀咕着。
他买的是当年对方最爱吃的巧克力香蕉蛋糕,这种不应景也不配合季节的口味,害他被长相可爱的年轻女店员追问了好几次「你真的要买这个吗?」。
在车上沉思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败给想见到那个人的渴望,他匆匆下了车。
虽然早就下定决心,任务完成后就分道扬镳,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想当面向对方道谢,或者说,得好好道别才行。
站在不熟悉的门前,他战战兢兢的按下门铃。然而,过了好半晌,都没有人前来应门。
「对了……他有可能不在家啊!」
齐松龄懊恼的抓抓头,在这个鼓吹恋人们相聚欢庆的节日里,说不定对方也出门和心仪的人共度圣诞夜了。
那个人要不是一张脸冷若冰霜,其实是个俊美挺拔的帅哥,更何况……他还记得那个人对待喜欢的人,是温柔到令人眷恋不已的。
能够成为他的恋人,应该非常幸福吧!
「不要胡思乱想啦!」他斥责自己别再沉溺于消逝的旧情。明明是自己一手破坏的,却又无法不羡慕能享有那份温柔的人。
再按一次电铃后,依然无声无息,看来对方外出过节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在过来之前,他怎么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呢?看来这些年自己好像没有什么长进嘛!老是凭着一股冲动蛮干下去,难怪会被数落没有好好思考自己的选择。
「怎么办呢……这样吧!再按一次电铃,就最后一次……」
要是有人在的话,他就把该说的话说一说,将一切做个了结,然后潇洒的回家去。
要是没有人在,表示对方已经和恋人共度佳节去了,他也不该继续死缠烂打徒增对方的困扰……
正当齐松龄做好心理建设,举起手打算第三次按下电铃,门却「啪」的一声打开了,穿着高级黑色针织衫和卡其休闲裤的柏慕尧面无表情的出现在门后,虽然还是戴着拘谨的银框眼镜,但难得没有梳得过于整齐的前发随性地散落在额前。
齐松龄惊喜得瞪大了眼,心想「原来在家嘛」,还差点得意忘形的问对方「没有和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