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他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都是父精母血化出的身体上的一个器官。但是人们永远都将它包裹在长裤和内裤里面,永无天日,只有在干事的时候才让他亮出来露露脸。长此以往,它就变成了极神秘、极禁忌、极隐私的一个部位。假如从明天开始,全世界所有的男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场合都一丝不挂,保证过不了多久,人们对待一挂阳具,就像对待一根手臂一样熟视无睹了。人种和文化的不同,不仅可以体现在面容和气质上,竟然还可以体现在性器上。中国男人,就象方块汉字一样,厚重、方正、含蓄、内敛、质朴,有一种踏实感和可信任、可靠感,像土地一样实在,在温和中又隐藏着强有力的阳刚气质。日本男人,高高瘦瘦的,一脸冷酷。两腿之间那东西,又小又长,
微微弯曲,向上翘起,像一根木棍子一样,无比坚硬、凶狠。东南亚男人,皮肤黝黑黝黑的,脸上一脸稚嫩,
身体也像个未成熟的青涩男孩,下面却乌黑硕大,实在吓人。让人联想到热带雨林里生命力充沛的、极度茁壮膨胀的植物,联想到一条凶悍的大蛇。阿拉伯男人的,像原始石雕一样古朴笨拙。黑男人的那根大棒
,又长又粗,就像非洲大陆上神奇的动植物一样,让人过目不忘,触目惊心。至于白人,就象流水线上标准化生产出来的机器,长度、粗度、硬度、用途、用法,
都可以用科学方法一一考究,一切都是坦荡的、赤裸裸的,绝对不会蒙上神秘的面纱,不会有羞涩和任何回避。最神奇的是韩国男人,脸上像新开的花瓣一样鲜艳娇嫩,像天使一般让人产生圣洁无瑕的感觉,躯体却像个金刚一样条块鲜明,肌肉发达。那喷薄而出的阳刚气息震憾人心。韩国男人的性器,那么纯洁无瑕的躯体上竟然长出这么邪恶的一根大东西来,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据说荡妇的贞洁和圣女的淫荡,都是最销魂的美事,韩国男人身兼二美,实在是天生尤物。对于A片的主角们来说,脱光衣服干一场事,真是最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了。甚至比握个手还要来得简单。无非是亮出两腿之间那根宝器在别人浑身上下找窟窿,找到了就捅进去。性到了这个地步,真不知道是可悲、可笑、可叹,还是可嘉、可喜、可贺,真不知道!
我就是无耻,我就是变态,但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好好的、一天一天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万恶的世界,它让我蒙受的一切不白之冤,让我蒙受的一切屈辱、痛楚,我都要通过最肮脏、最狂野、最极端的性来回击它!
我什么都不再在乎,我唯独在乎我在秦伟心目中的形象。不管我的内心多么狂野不羁,站在秦伟面前的我,始终温良如玉、纯洁无瑕,始终忧郁、悲情、澄净,像一块未曾玷污的晶莹的美玉。他何曾知道,我的内心,已经变得如此狂野不羁!
在《我自己的爱达荷》里,迈克太傻了。他以为斯科特形影不离、无微不至、温柔体贴的关怀就是爱;他以为斯科特愿意陪他回到爱达荷寻找他的母亲就是爱;他以为斯科特将他抱在温暖的怀里,让他静静地酣睡就是爱。他永远都不该向斯科特表白他的爱情。但是他偏要说:“我深爱着你,
这你知道。”斯科特却说:“两个男人之间是不可能相爱的。”事实上迈克什么都没有得到,包括斯科特的精神和肉体。他自己的精神和肉体,
也陷进了无尽的双重空虚。迈克、蓝宇,所有同性恋关系中身处被动的一方,永远都不应该心存幻想。斯科特爱上了美丽的乡村姑娘,捍东娶林静之为妻,秦伟娶柳一为妻,——所有的悲剧都是如此惊人地相似!
月光探进我的窗口,照在床上赤裸的我。在水一般倾泻的洁白的月光中,我的裸体如此完美无瑕。我出神地自恋于自己的裸体,心想这美到极致的裸体,竟然不能奉献给深爱着它的男人,竟然不能在天地之间骄傲地展现,而是“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只能在黑夜里顾影自怜。
其实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男人上床。天津的许多公园、公厕、酒吧、校园,都是同性恋男人聚集的地方。这些男人赶集一般聚集在这些地方,寻到了满意的对象,搭腔,只要双方都满意,随便找个地方就去干事。我时常都有去的冲动,但是从来都没有去过,所谓有色心没有色胆是也。如果打个电话预约,夜里就有一个男人上门服务的话,我一定早就干了。但是要我为了做一次爱而跑老远的路,在一群陌生人里面寻金觅宝,找一个做爱的对象,我确实没有这个勇气和决心。我从来不从道德的角度去考虑。妓女卖淫,嫖客嫖娼,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道德问题。古人都明白,没有人像好色一样好德。既然人的天性就是好色恶德的,为什么偏要要求他好德恶色呢?同样的道理,自私自利、贪婪是人类的天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我们偏不承认这些人类最本质的特性。几十亿人口中,没有多少个是大公无私、先人后己的,为什么要用极个别人才能达到的境界,去要求绝大多数人呢?每一个做不到的人,都要受到舆论的谴责和道德的审判,于是人们就伪善起来,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处处都是面上一套
,嘴上一套,心里有一套。表面看看,确实人人皆为尧舜,暗地里却人人都是盗拓。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腹的男盗女娼,这就是中国人的典型形象。凡事都设想一个美好的结局,一切因素都往好的方向预想,基于这样的预想来采取措施,所取得的结局往往会与预想的结局完全相反。相反,如果凡事都预备着会是坏的结局,各种因素也住坏的方向预备,在做一件事情的过程中,处处提防坏的因素进行破坏,堵住罪恶的门户,这样取得的结局,则和原来设想的坏结局截然相反。这在我们的历史和现实中,真是屡试不爽的真理。人类不是纯洁无瑕的天使,而是一种拥有智慧的动物。人性中坏的因素,绝对要比善的因素多得多。相反,如果我们的制度建设不堵掉罪恶的门户,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会正不压邪、暗无天日的。
我不知道秦伟和柳一到了什么程度。上班的时候,在单位里看见秦伟,他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既没有更加亲密,也没有显得疏远。这么多的夜晚,从前他都是和我一起渡过的,现在他离开了我,
他到底怎样渡过?我不相信他天天晚上都和柳一在一起,但是我猜想,他在力图克制自己的厌恶感,力图和柳一接近。他偶尔来一个晚上,也会搂着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哪怕白等了一个星期,才能换来这样的两个小时,我也会感到心满意足了。大多数时候,他都会把手机关掉。偶尔不关,就会有电话打进来。我一听到他的手机铃声,心里就会阵紧缩。普通的电话,他三言两语就打发了,然后关机。如果他放开我,躲到阳台去,或者躲到房间里面去,低声地说话,我料定就是柳一打来的了。我竖起耳朵想听他和柳一说些什么,但是根本就听不到。愤怒和痛苦充塞在我的心里。血直往脑门上涌。太阳穴突突地跳。我的眼前一片怒火。哪怕是这样,我也不敢发作,甚至连臭脸都不敢摆。我害怕我一闹情绪,秦伟心里难受,以后就来得更少了。怒气凝聚在心间,仿佛胸膛里塞了一块石头,又悲又痛。十一点钟,秦伟就要回家了,留给我一颗残破的心情和一个漫长的寒夜。我多么渴望他留下来,多么想挽留他留下来,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站在阳台上,看着他的车绝情地远去,悲恸得简直无力站稳,要跌倒在阳台上。我的脑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秦伟和柳一做爱的场面,像A片里面的男女主角一样,尽情地拥抱,尽情地挑逗,尽情地爱抚,尽情地亲吻,变换着各种各样的体位,说着各种各样的淫词浪语,娇喘连连,气喘吁吁。我愤怒得要爆炸,眼里一阵一阵血红。秦伟的裸体只能属于我,除我之外,谁都不能看见,更不能触碰。而柳一竟然要肆意地观赏,尽情地玩弄,我恨得就是将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都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柳一一定是个情场高手,她设下一个个圈套,一个个陷阱让秦伟去陷。她的眼神、她的言语、她的肢体,不知道要如何极尽本事地挑逗秦伟、引诱秦伟。任何一个晚上,秦伟都有可能和她上床,共赴云雨。秦太太说了,只要秦伟一答应,马上就把婚事给办了。我彻底地绝望。我和秦伟之间的故事,随时都有终结的可能。
我毫无办法,无计可施。我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眼睁睁地等待着屠刀降临到我的头上。我对着镜子,一站就是半天。我一切全是假的、错的、不该有的。我觉得我不是人。凭什么说我是人!我只是一堆毫无道理的、荒谬的血肉和骨头。人所该拥有的尊严、欢乐、幸福,我一件都没有。我不是人,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不是一件动物,也不是一件植物,也不是一件有机物,也不是一件无机物,仿佛什么都不是。大自然为什么要剔予我感知的能力,可以感知蔚蓝色的天空却无法飞翔,可以感知自由的可贵而无法解脱,可以感知爱情的甜蜜而无法拥有,可以感知肉欲的冲动而无法得到满足,可以感知仇恨的强烈而无法渲泄,可以感知整个宇宙、整个世界、整个社会,却无比渺小、无比脆弱,喊不出声音,迈不开脚步,对一切都无能为力。我连一棵小树都不如。小树还能把根须渗进土地里,那一方土地就属于它的了,不会再有别的东西来侵占、来剥夺。我的双脚却无法钉进土地里。我站在这里,一抬脚,我又不属于这里了。没有任何一方土地,结结实实地属于我。我的脚步移动着,我就在土地上飘来飘去,哪里都不属于,我“哪里都不在”。对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物来说,我都是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的,一切未因我的存在而改变,一切也不会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