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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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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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庆打了个寒颤,道:“许慕达。”

云起点了点头,认真吩咐道:“除今儿当值,谁都不许离了院里。待会我俩回家见谁不在,棍棒伺候,明白么?”

旋不待侍卫们应答,便匆匆走了。

云起边朝兵部门口赶,边暗叹时运不济,飞来横祸;拓跋锋昨夜似是心情不佳,清早未唤云起,便随点了张勤陪同,二人前去兵部查人。

张勤乃是官家子弟,入锦衣卫已久,平素纵是独自出宫亦横着走,此刻有拓跋锋领着,狗仗狼势,更是肆无忌惮。

事实证明,横着走不是个好习惯,尤其容易撞墙,比如说这一次。

那率先还手之人名唤许慕达,本是镇守边防远将,年前才换了防归京,正闲闲无事做,隔三岔五到兵部磨嘴皮子,想谋个好差事,消息不灵,未知锦衣卫跋扈。

偏生当日兵部尚书迟来半时辰,左侍郎便坐于厅内,许慕达喝茶闲聊,正唏嘘朝中鹰犬之祸时,鹰犬头头就来了。

拓跋锋一至,侍郎便即噤声,言道兵部书卷乃是枢密,须由尚书亲笔写了条子,方可调阅。遂先招呼拓跋锋与张勤稍候片刻。

成日只听官员恭候锦衣卫,哪有锦衣卫等人的道理?

许慕达常年戍守边疆,颇瞧不起锦衣卫,带兵之人悍气十足,言语间又夹枪带棒,冷嘲热讽。

张勤听在耳旁,一言不合,吵将起来。

拓跋锋只冷冷旁观,不作回应。

许慕达不知其小命已丢去半条,只以为拓跋锋胆小怕事,愈发恶毒,直嘲至新听来的突厥野狗一词,那左侍郎瞬间色变。张勤已怒不可遏,操起椅子便要打。

于是大到侍郎,小到主事忙纷纷上前拉架,然而兵部官员大都在军中服过役,又俱痛恨锦衣卫一职,各个拉起偏架。

不多时,局势演变为数十人群殴张勤与拓跋锋两人。

许慕达尚不觉借刀杀人之计,只逾发嚣张起来。拓跋锋见势头不好,忙护着张勤退出兵部,令其前去讨援兵。

云起打了个呵欠,见拓跋锋立于兵部大门外,道:“没伤着罢。”

拓跋锋静得可怕,一句话也不说,眼中神色阴冷。一手握着拳,不住颤抖。

云起只见过拓跋锋流露出两次这种目光,心中一凛,知其极力忍耐,几乎要抽刀进去杀人。忙上前握着拓跋锋的手,并肩进了兵部。

云起微笑垂首,站于兵部大门,依足礼数,请门房前去通报。

“许大人威武!”

“许大人不惧鹰犬,胆气可嘉!”

兵部官员们真挚无比,齐声赞叹,拇指成林,泪光如海,众星拱月般将许慕达供在中间。

所有人的想法如出一辙——趁着此人即将被凌迟碎剐,诛灭九族前多看几眼,来日也可与子孙炫耀。

许慕达前一刻驱走恶狗,得意洋洋,博了个满堂彩,不住谦让时……忽听门房来报,锦衣卫指挥副使徐云起来访。

刚赶走一只,又来一只?!

许慕达猖狂道:“各位大人在此稍候,许某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就与鹰犬前去面觐皇上,将理说开,出一口恶气!”

众官员诺诺,许慕达捋了袖子便匆匆出厅去。

众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主事忽觉不对,道:“徐云起……可是天德将军送进宫里……当差的小公子,燕王的内弟?”

厅中肃静,片刻后左侍郎惨叫一声:“不好!快将许大人拉回来!”

徐云起:徐达儿子,燕王朱棣小舅子,当朝太子朱允炆宠物狗,锦衣卫副使。

全南京只要是个官,就知徐云起为朱允炆背了多少黑锅,挨了多少罚,今日早朝皇上才诏告天下,立皇孙为储,徐云起若是在兵部里掉了根冷艳高贵的羽毛,大家只怕就得抱着一起死了!!!

话说许慕达趾高气昂地冲出,背后跟了一群扯胳膊拉腿,苦苦哀求的兵部官员,云起对许慕达视而不见,拱手,谦笑道:“各位叔伯前辈好。”

许慕达愣住了,众人忙迎出厅外,道:“徐世侄……哎呀徐世侄……”

拓跋锋冷哼一声。

“拓拔大人……哎呀拓拔大人……”

众官又上前忙不迭地朝拓跋锋赔罪,云起拱手为礼,翩翩然入内,笑道:“好久未曾来兵部了,上回来还是三岁那时……摆设也没变么?”

那话自是信口胡诌,三岁小孩儿记得什么了,许慕达反被晾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云起与拓跋锋被簇进厅内,实在想不通为何人情冷暖,官爷们何以在一瞬间都变了脸?

许慕达不知云起何许人也,一口气出不来,正要撩事时,云起与拓跋锋坐定,便听兵部门房大声通报:“尚书大人到——!”

云起刚坐下忙又起身来迎,只见尚书齐廓岩与一人携手进了兵部,齐廓岩一见飞鱼服,登时心内先打了个寒颤,每日上朝,自认得徐云起,忙道:

“未知徐世侄早候于此,廓岩今日来迟,还请恕罪则个。”

云起只道:“不妨,不过是查件小事。”一面笑着让座,目光却驻于齐廓岩身后那人脸上。

与兵部尚书同来之人,正是蓝玉。

蓝玉乃是朱元璋麾下一员猛将,开平王常遇春内弟,论领军之能,除徐达,常遇春外明代开国大将无人出其右,数年前更于捕鱼儿海大败北元残军。

蓝玉一生在外征战多年,军功甚厚,朱元璋以“卫青”“李靖”比之,可见此人待遇之隆。

云起在蓝玉面前不敢造次,规矩执后辈礼道:“徐云起见过蓝叔。”

排起辈分,蓝玉与徐达同辈,云起唤一声叔并非谄媚,蓝玉见云起几分面熟,爽朗大笑道:“原是徐家小子!一身锦衣华服,本将军险些便认不出了!”

云起一扫众人,见许慕达早已不知所踪,料想是见风头不对撤了,心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日后再寻他晦气不迟,遂说明来意,道:“想借兵籍簿查几个人名。”

众官为许慕达默哀三十秒后各自散去,齐廓岩颇为难道:“徐世侄,不瞒你说,京中兵籍簿要调阅可以;然而调防手札,名表等物,无圣上御旨,锦衣卫却是看不得。”

云起心中一凛,从而联想到蒋瓛所言,莫非还京换防之军真有猫腻?若当真如此,蓝玉在侧,要查起来便真是麻烦了。

不料蓝玉却道:“哎,这是哪里话!廓岩去将四军名表拿来,让徐世侄拿回去翻看便是。”

尚书吓得面如土色,蓝玉大声道:“锦衣卫公干,自是奉了皇上御旨,有何不可?毒日头下,又要世侄回宫跑一趟,于心何安?!”

云起这下更是疑惑,观齐廓岩与蓝玉二人,却实在不像串通作伪,只觉云里雾里,想不通蹊跷。

一直缄默的拓跋锋开口道:“无须带回去,在此借阅一两个时辰便可。”

蓝玉眯起眼,来回打量拓跋锋,道:“你是蒋瓛大徒弟?”

拓跋锋微一颔首,与蓝玉对视。

蓝玉虽是粗人,服饰却极为考究,一身黑蟒绣服更衬得这虎背熊腰的猛将英伟不凡。

武官多是浓眉朗目,眼中流露出习武之人的明亮真气,隐隐是一介武功高手的风范,与拓跋锋一比,竟是将其比了下去。

齐廓岩无计,只得亲自去取了名册来,那册上尽是蝇头小字,写满人名,百名一页,百页一本,每本记万人之名,摞在一处,足有厚厚四十本。

蓝玉笑道:“捧回去捧回去……一时三刻,哪看得完?!”

云起笑答道:“听闻蓝叔军中十五万人,名儿都记得,谁是谁,从未对错过号?”口中聊天,却已伸手取过本名册,翻开。

蓝玉喝了口茶,答道:“嗨,蓝叔粗人,没这本事,记得百户长,千户长,如此千余人也就算了。”

云起又揶揄道:“若叫错,又或是逃兵化名,又该如何?”

蓝玉哈哈大笑,答道:“如何化名?入军一如城中落户,俱需户籍纸,何人何地出生,起名为何,都有户官印鉴,一清二楚。”

云起饶有趣味道:“军中人数众多,重名又该怎办?”

蓝玉摇头莞尔,显是从未想过此问题,云起手上不停,说话间已堪堪翻完一本,齐廓岩素知云起本事,倒不甚讶异。

蓝玉却是看得直了眼,不平道:“云起有这等本事,一心二用不论,更过目不忘,为何只担个副职?!”

云起笑了起来,眼中一目十行,随口答道:“云起就这点本事拿得出手,让蓝叔见笑了……”

蓝玉却道:“不成,明日待我面觐皇上,此等人才,岂能只当个副使?”

齐廓岩心内不住哀叹,今日也不知招了哪路太岁,这下算是把拓跋锋得罪光了。

云起能否升任正使不说,只怕拓跋锋一回去便要拿兵部开刀。

未料拓跋锋忍俊不禁道:“锋比之云起,自是拍马莫及。徐副使生性懒怠,不爱管事,家师方令我担个跑腿。”

蓝玉大大咧咧,恃功倨傲,说话口无遮拦,现方知拓跋锋原是正使,拓跋锋那直率所言更令其大增好感,又打趣道:“你是正使?看你模样,显也是个血性人,才与谁打过架?”

拓跋锋未答,蓝玉像是发觉了什么,又道:“你双眼较深,鼻作鹰钩,鼻梁颧骨甚高,不是中原人?”

拓跋锋答道:“我是突厥人。当年燕王远征,北元人仓皇撤离,屠尽我部众,燕王寻得我……”

云起微一诧异,将手按在名册上,手指恰恰点着一处,转头笑道:“你是我姐夫抱回来的?”

拓跋锋与云起视线一触即分,偏离了极小的一个角度,落在一个人名上,拓跋锋点了点头。

云起挠了挠头,把名册翻回封面,笑道:“我倒是从未听你说过。”

拓跋锋看清封面那领军人之名,赫然正是蓝玉。

云起接着翻了下去,正要寻话来说,蓝玉又道:“何事劳动正副指挥使亲自来查?”

拓跋锋漠然道:“凶杀。”

蓝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后道:“军中成日私殴私斗,死的多了去,若都似你这般查,只不知要查到何日方作罢。”

这话也说得的?

云起心中哭笑不得,看来这大将军确是毫无心计,只得尴尬道:“如今是太平年代,蓝叔说笑了。”

蓝玉大大咧咧道:“嘿,太平年代,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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