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们只得放开了手中女人,那首领大声喝骂一句,掉头离去。
那句话显是输人不输气概的脏话,然而首领甫一拨转马头,背后拓跋锋砰然放枪!将其打得脖颈断裂,尸身栽下地去。
一群突厥小伙子大声喝彩,显是都出了口气。
“对不起,走火了。”拓跋锋笑道。
那数十元骑见首领神死,一齐悲愤大喊,手持弯刀冲上前来,云起再发一枪,放枪角度秒到毫厘,一弹斜斜穿过二人身躯,当场再毙两名骑兵!
北元骑兵们终于意识到恐惧,平素恃着武力蛮横,四处烧杀奸 淫的元人何时见过如此杀人不眨眼之辈!
突厥人是无法威胁的,骑兵们魂飞魄散,一齐调转马头,云起装弹再发一枪,又杀一人,北元骑兵们方恐惧逃离。
波斯商人方战战兢兢探出头来,哆嗦着道:“元人就像饿虎、猛狼……公子这么做就不怕被他们报复么?”
云起收起火铳,好整似暇道:“只赶走他们,元人以后就会放过我们么?一共多少钱,都点清楚了?”
拓跋锋跟随云起进帐,检视数箱火铳,漠然道:“这些元人长期在塞外打家劫舍,每人手里不知染了多少人命,杀这几个我还嫌少了。”
那波斯商人擦了把汗,吩咐几个婢女搬出货物,开了箱盖道:“一共十箱,每箱五十支,公子都买下来?”
拓跋锋以眼神询问云起,云起想了想,道:“全买,所有的铁丸,火药也要。武装攸关性命,一分钱也省不得。”
拓跋锋道:“你说了算。”
饶是拓跋锋与云起豪富,这一番折算下来也开销不低,直去了八成积蓄,身上银钱不够,再带着波斯商人回部取了钱,方购得五百支火铳,分发部内年轻人。
当然,杀价是一定要的,大放血之后。云起又半强迫地让那波斯商人交出龙涎香,自个收进了怀里。
其实东西卖给云起,和被北元骑兵打劫了也没多大差别,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云起自有打算,要在塞外活下去,不劫掠其余民族,但自保能力是一定要有的。草原战斗时有发生,各族械斗死伤甚剧,有了火铳这种强大的远距离武器,便能确保将突厥的青壮一辈死亡降到最低。
而死亡率降低,才真正是确保一个部落欣欣向荣的最重要条件。
北元正是因为人口消耗过剧,导致部落成员老龄化,低龄化严重,没有年轻人补充,逐渐成为西山垂暮之景。
云起组建起了一支突厥火铳队,武器由突厥各家保管,平日便由拓跋锋教习火铳使用,保养维修之法,一队五百人,再分为前、中、后三个小队,前队放枪时中后两队装填,补位,如此轮番进退,一字排开,几乎可确保百铳齐射,真正达到枪林弹雨的境界。
突厥人本就是天生的神射手,就连专习箭射二十载的云起,亦自叹不如。
“你们练瞄靶子都是怎么练的?”云起简直无言以对。
拓跋锋笑道:“天生的,突厥人个个会骑射,火铳上手也快得很。”
云起悻悻道:“师娘教我玩飞刀那会儿,得坐在院里一整天,盯着枝上梧桐叶出神。足足看了好几年才练出来这准头。”
拓跋锋微笑看着云起,看了一会,俯身来吻,二人静静站在帐前,彼此相拥。
“你现在高兴了不少,总是笑,变了个人似的。”云起打趣道。
拓跋锋脸上微红,挠了挠头,道:“和你在宫里当差那会……每天做梦也想着,现在的日子,是师哥一辈子……嗯……不说了。”
拓跋锋仿佛有点尴尬,岔了话题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云起沉默片刻,而后答道:“姐夫告诉过我,他迁都完了后就要亲征,剿灭北元残部。”
拓跋锋登时蹙眉道:“会经过克鲁伦河?”
云起淡淡道:“我觉得……他应该还是念着几分旧情,不过早些准备,也是好的。希望他会绕道。”
云起又笑道:“或者希望铁铉能撑久点,别这么快把山东交给他。”
永乐二年开春。
云起并没有猜对,或者说,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终于如期发生。
朱棣在一个月内便料理了铁铉,阳春三月,冻土开化,永乐帝亲自率领二十万明军,浩浩荡荡地出嘉峪关,沿着万里长城杀向塞北,正式兑现了他“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登基誓言。
大军的第一站,便是朱棣十六岁时北伐的终点,亲手将扩郭帖木儿绞死的地方,也是拣到拓跋锋的突厥遗部——克鲁伦河。
终?三春白雪归青冢
朱棣挥军北上,直扑克鲁伦河。
年迈的族长前去与汉人皇帝谈判,一去不复返,当天夜晚,四名突厥青年策马而回,带回了族长的尸体。
“谁杀的他。”拓跋锋颤声道:“谁杀的他——!”
云起按着拓跋锋肩膀,费了好大劲方听懂突厥青年们悲愤的话,松了口气。
朱棣尚未抵达塞边,先行军是张玉之子英国公张辅率领的一万骑兵。突厥族长前去和谈,明军倨傲无比,勒令献出克鲁伦流域绿洲,作为明军后勤地。
突厥族长无法应承,然作出让步,打算再深谈,张辅却对这塞外小部落兴趣寥寥,既谈不拢,便将其赶出营外。
张辅之父乃是靖难功臣,素来颐指气使,亲随更是嚣张,直是将突厥使者打出了帐外,双方语言不通,又动起手,数十人围殴几名突厥人,竟将族长活活打死。
突厥青年悲愤难耐,俱是红了眼,又大声叫嚣着什么。
那语速一快,云起更听不明白,幸亏方誉听到喊声,已出了帐篷,怔怔听着。
云起道:“他们说的什么?”
方誉怯怯道:“说……大明皇帝的原话,不用打,也不用谈,大军两日内占据克鲁伦河沿岸,元人和突厥人,都是……一样的。”
拓跋锋红着眼吼道:“他们与元人又有什么区别!”
云起道:“别冲动!冷静点!”
云起沉吟片刻,便理清了思路,道:“明军太多,姐夫又是个能打的,不能正面冲突!”
“安排人手,带着女人和小孩,老人,还有河对面的元人残部,大家一起北迁,带着食水牛羊退进沙漠里。我们留下来掩护。”
“我们并肩作战……”
朱棣来得快,突厥部族撤得更快,车队进了戈壁滩,大部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遁了踪迹。羊群带得走的俱被赶离,带不走的都被杀死后弃尸河中,帐篷拔起,牧栏烧毁,映红了半边夜幕。
克鲁伦河两岸撤得干干净净,半点物资也没给明军留下,云起与拓跋锋分出三百名火铳手随着族人撤离,沿路保护,率领剩余的两百人登上了距离绿洲不远处的一块隔壁。
再往后走,便是北元人的活动区域,云起举目眺望,见大漠上风沙茫茫,正是当初他们逃出无定河,于戈壁滩上与马三保汇合之处。
短短数年,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烈火烧了一夜,逐渐平息下去,翌日清早,戈壁上日升之时,明军果然如期而至。
拓跋锋踩熄了篝火,低地处,上百突厥战士倚着岩石的背风面沉沉入睡。
“真没想到,有一天要和自己的同胞作战。”云起看着克鲁伦河沿岸驻扎下大批军队,明军先头部队已开始陆续扎营。
“睡觉。”拓跋锋漫不经心道:“别怕,要杀的时候师哥先上去,你在后面看着就成了。”
云起笑了起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能在后面看着?”
云起那话是说给拓跋锋听,更像是在催眠自己:
“我一定会放枪的。”
拓跋锋莞尔道:“听到了,不用反复说。”
方誉问道:“皇上不是你姐夫么?你去找他说说,别占我们家的地方,不成么?他要打元人,到咱们家来做什么?”
云起无奈道:“那要问他才知道……”一句话未完,云起与拓跋锋同时五雷轰顶,吼道:“方誉!”
迁徙部队已全部进入荒漠,方誉竟还留在此处,戈壁下更有一女人艰难地缓缓爬上。
云起一见之下险些吐血,万念俱灰:“谁让你们回来的啊!”
春兰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爬到高处,答道:“我男人还在这儿呢!老娘当然得回来。”
云起与拓跋锋异口同声斥道:“谁是你男人!”
春兰瞪着眼,朝刚满八岁的方誉指了指。
云起彻底没辙了。
正午时分,春季的沙尘吹得人嗓子干痛,朱棣选的决战时机实在不是个好时候,明军大部队终于抵达,一望无际的军营簇拥着王帐,在河畔生根。
拓跋锋拍了拍云起,递过水囊,云起睡眼惺忪地喝了口,怀中仍搂着方誉。
“食物和水都耗完了。”云起翻身朝山下窥视,狐疑道:“你觉得他会在我们家里呆多久?”
拓跋锋嗤道:“他马上就会发兵。”
“沿途补给跟不上,他在河边呆的时间越长,消耗就越大。”拓跋锋判断道。
这时天上一声鸟鸣,拓跋锋低低吹了声口哨,伸出手臂。
信鹞展开洁白双翅,与皎洁天际同成一色,盘旋数圈,最后落在拓跋锋手臂上。
拓跋锋取下鹞脚皮管子,朝方誉道:“当心被啄。”
方誉的手吓得缩了回去。
云起道:“什么消息?”
拓跋锋道:“阿鲁台派出小股骑兵,由也速迭儿率领,潜伏在荒漠地带,准备从侧翼袭击明军。”
拓跋锋沉吟片刻,在石上以细炭写了回信,绑于信鹞脚上,将其再次放飞。
云起道:“所以我们得怎样?”
拓跋锋茫然道:“不知道,让他们先打,我们再趁机偷袭?”
“……”
云起哭笑不得道:“下面二十万军队,马上就要冲进荒漠里打起来,你现在还没有作战计划?”
拓跋锋答道:“绵里藏针,以静制动。”说那话时,拓跋锋嘴角现出一抹淡淡的,自信的微笑。
从凌晨等到正午,又从正午等到天黑,朱棣的大军终于动了。
“一五……一十……”拓跋锋清澈的琥珀色双眼紧盯着山下。
云起随便扫了眼,便道:“一千零四十帐,姐夫留了万余人守粮草。”
拓跋锋沉默了,片刻后有了主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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