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辉面无表情,听着下属的工作汇报,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全是不利的消息,他放下抵抗念头,等待最后结果——跌停的结果。
人在最无助的情况下,最先想到的是神,楚辉也不能免俗,希望神降奇迹,救他于水火。
可是在干下那桩滔天罪恶之后,神还会怜悯他吗?
如果金钱可以救赎罪恶,天堂里还有穷人吗?
短信铃音响,楚辉精神一振,打开一看,脸上露出迷惑表情,叼起一根烟,沉思良久。
他回到住处,掀开枕头铺盖,从床板的深处摸出一把枪,小心翼翼揣进怀。
今天立春,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五天。玄学术数采用干支纪年,以每年的立春日作为换年日。春节是民俗,农历是阴阳混合历,干支纪年才能准确反映四季交替,所以从今天起,正式迈入癸巳年。
酒店客房里,花开紧张得微微发抖,余温握着他的手,安慰道:“有我在,天塌下来当被盖。”
“你确定不叫栋哥?”花开嘴唇发白。
“家务事,外人不便参与。”余温说。
“家务事?”徐展下意识问。
余温凝视他:“你是我弟。”
徐展露齿微笑,黑白分明的眸子神采奕奕,报仇的一天终于盼到了,他忍不住亢奋。
花开看着这对异性兄弟,轻轻哼了声。
“怎么?”余温问。
“你操过他。”花开小声说,忽然脸红。
确实是很诡异的家庭组合,哥哥操过弟弟,弟弟操过嫂子,尼玛,怎么这么混乱!
“那是治病!”徐展严肃地说,“请你以后不要再想那些东西,包括我们曾经的关系,一场梦而已。”
“不错,一场梦而已。”余温把花开揽入怀抱,“我遇到你是因为教授因为徐展,徐展遇到你是因为洁因为楚辉,洁用自己的生命把你送到我面前,意味着……”
“意味着让你替他报仇!”花开握紧拳头,心情激荡,霎时不那么紧张了。
总算明白余温为什么非管此事不可,洁给了他一生的挚爱,敢不为她做主!
徐展目蕴泪光,哽咽道:“她也给了我一生的导师,一生的兄长。”
花开的眼泪一下溢出眼眶。
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素不相识的他们,却因一桩罪恶,最终变成一家人。
墨琰登上湾流G650,尘归尘,土归土,善恶有时终有报,她要回国收拾残局了。
秘书递来卫星电话,听筒里响起电脑语音:“此次通话为一级绝密,请启用量子加密功能。”
墨琰按下“1069”数字组合。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谢谢首长。”
“为国为民,应该的。你很好,不枉我们的青睐和扶持。希望你再接再励,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尽最大努力。”
“是,那不仅是我的心愿,也是爷爷的遗愿。时刻在心,永志不忘!”
楚辉走到“悦来酒店”门口,拿出手机再看一遍花开的短信:悦来,1608号房间。
他苦笑着,抬头仰望十六楼,故地重游,心情异样。
世上有那么巧的事?
当年,洁和徐展的婚礼就是在悦来酒店举行,洁不堪其辱,从1608号房间跳下,血染婚宴。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对不起,这几天一堆事,隔日更没能做到。完结计划不变,最迟于本周周日。谢谢妹纸们一路支持!
☆、复仇
房间里十分安静,靠窗台的位置摆着香案,供品陈列,香烟缭绕。墙上挂着洁的遗像,嘴角微微上翘,望着楚辉笑。
楚辉差点瘫倒在地,全身抖个不停。徐展身穿孝服,盘膝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上,余温、花开戴着黑袖章,站在他身后。
“欢迎。”余温徐徐开口,“感谢楚公子前来祭奠我家弟妹洁。”
楚辉说不出话,下巴颏打颤,牙齿“咯咯”作响。花开恢复男装,面容肃整,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神,又恰似洁死而复生。
“门在你背后,您可以选择逃跑。”余温目光凝聚,“不过我相信您是个敢于面对的人。”顿了一顿,眸子里闪现妖异光芒,“因为您一败涂地,已经无处可逃。”
楚辉心中一震,缓缓说:“这是个阴谋……”
“不错,这是个阴谋。”花开轻声道,本来应该表现得有气势一点,可看着楚辉,不禁五味杂陈。
他就做错这一件事!
一件事!
为什么?
楚辉看着花开,眼睛蓦地发红,嚅嚅问:“你是男人?”
花开点点头。
“你不是洁的弟弟?”楚辉又问,“只是像她?”
花开又点点头,说道:“我从来没爱过你,我爱的是余温,只爱他,我们没结婚,不过……和结婚没两样。”
楚辉想笑,疯狂大笑。
嘴角一咧,心丧欲死。
“你什么都没有了。”余温发话道,“爱情、事业统统毁于今日,穷途末路,还有何话可说?”
楚辉皱起眉头,“什么都没有了?股市一败,楚家就完蛋了?你没开玩笑吧。”
雄风股价跌到13块,市值缩水一半,但楚家仍是百亿富豪家族,雄风的事业也仍未受到致命打击。
余温淡淡道:“石油是战略资源,国民经济的命脉,雄风即使是民企,并购BT这样的大事,你以为国家会不关注?”
楚辉微微一愣,这是楚家上下一直搞不清楚的怪问题,在首都任高官的大伯几次问上面意见,都说国际社会敏感度太高,事成之前不便插手,因为有中石油并购优尼科的前车之鉴,他们也无可奈何。
难道其中有蹊跷?
徐展对此也心存疑虑,金融战以来,种种迹象预示着似乎藏着一桩大阴谋,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关键。
余温是知情者?
“楚家早已出局,国家选定了另一位豪商接手BT。”余温冷笑,“不要以为十八大开过后,你们就高枕无忧了,纵然与重庆那边撇清了关系,但关乎国家利益的大事,你们还是少涉足为妙。”
楚辉心头剧震。
“摩天,是摩天!墨琰想要BT!”他脸色煞白,一刹那间全明白了。
根本没有什么国际油商,楚家的对手是民族资本家墨琰,幕客的委托方便是她的摩天控股。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大棋局,女王策划许久,因为包藏诸多难以控制的环节,请余温出山担纲军师和总指挥,余温趁机为徐展争取亲手复仇的机会。墨琰原不肯答应,毕竟牵连太大,关乎摩天的核心机密,一个外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参与进来,故此才有仿效曹操拒关羽,闭门不见余温的举动。后经余温耐心劝说,一力担保,最终首肯。
徐展加入,果然收到奇效,不但成功吸引了楚辉的注意力,而且用美人计稳住枭雄小乙,高超的控盘技巧使得雄风股价一直处于不太高的位置,为老甲发动最后的歼灭战创造出良好条件。
“所以,老甲用来砸盘的股票是墨琰给的?”楚辉欲哭无泪,“沽空蓝筹股,让吉光仅剩的五亿元资金离不了场,则是墨琰亲自干的?”
“你很聪明。”余温说。
“琰姐哪来那么多雄风股票?”徐展忍不住问道,“三个交易日,至少砸下一亿五千万股啊,摩天好像不是雄风的股东。”
余温轻笑:“借钱是有代价的。”
徐展恍然大悟:“楚家用股票进行动产抵押。”
余温“嗯哼”一声,说道:“你问问楚大公子,抵押了多少股票才拿到那十五亿……哦不,应该是二十亿,后面追加了五亿。”
徐展、花开一起注视楚辉。
楚辉脸上肌肉牵动,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七亿股……”
徐展服了,用对手的股票砸对手的盘,高,真特么高,高到姥姥家了!
动产抵押借款率极低,一般只到总价的百分之一、二十。楚家急于筹款,如果用雄风旗下的实物资产进行抵押,审核计算等等事项太耽误时间,战况如火如荼,迫在眉睫,不得不选择动产抵押。
这就钻进了墨琰的大圈套,用雄风的实物资产抵押,将来雄风可以出资赎回,但是用股票抵押,那就跟雄风没关系了,纯粹是楚家私事,现在股票大跌,还是止不住地跌,区区二十亿,楚家也没本事赎回。
于是,那七亿股股票顺理成章落入了墨琰腰包,除去抛售掉的一亿五千万股,还剩五亿五千万股。这是什么概念?占雄风总股本的百分之二十二,即摩天以每股2。86元的极低成本坐上第一大股东的位置,并且控股。
现代企业由于有股市筹集资金这条路,股本大量分散,控制一家企业往往只需百分之十乃至更少的股份,无以计数的小额投资者没有资格参加股东大会,缺少投票权,怎么选举董事,当不了董事,怎么获取管理权?
BT并购案,被国家踢出局的是楚家,不是雄风。雄风易主,改姓墨了!
好一条毒计,毒辣无比!二十亿的代价就控制了市值超过六百亿的大集团——虽然缩水一半,但墨琰迟早让它涨回去。
徐展心惊肉跳,资本家简直吃人不吐骨头。
当然,楚家可以抛售手头剩下的一亿二千万股股票,以小换大,拿回那七亿股,可现在的股价才13元,够数么?就算够数,女王也能让你不够数,继续跌停板,你卖给谁去?
况且赎回股票的期限只有一个月,时间不等人。
楚家做梦也想不到,背后的阴谋家是墨琰。
“末日计划”雄风攻略,真正的意图是收购雄风。
所以,楚家完了,真的完了,尽管没有倾家荡产,从此也不再位列豪门。
楚辉面如死灰,摩天入主雄风,还愁什么并购资金,雄风的战略转型成功在即,但已不是楚家的企业了,所有利益攸关者都要被墨琰收编。
他直勾勾盯着花开,盯着这个让他爱得发狂的“女人”。
花开害怕,握紧余温的手。
“如果不是因为你,楚家不会对墨琰深信无疑。”楚辉一字一字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