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勇身形一顿,他永远都拒绝不了他。
侯勇坐下了,许东篱却依旧拉着他的手,他看向许沐,问道:“你说的,是上次给我打电话的男人吗?”
“嗯。”许沐还沉浸在侯勇的叙述里,心里波澜微起,被这份强势付出的感情震撼,他看着许东篱,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了点什么,他想传达的意思,却又不是特别清晰。
“小沐,假设他后来喜欢你,答应和你在一起,可你想过,其他的问题吗?”
许东篱向来很正经,所以也分不出,什么时候特别认真,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侯勇还是捕捉到,他脸上稍纵即逝的遗憾。
子欲养而亲不许,比不在,更悲哀。家庭的阻拦,世俗的偏见,选择同性这条路,注定得伤一边,不是家人,就是爱人。
屋里一瞬间,静的只能听见窗外的雨声,和火锅沸腾的咕噜。
许沐表情空寂一瞬,突然抬头坐起来,笑了下,有些勉强,他将筷子竖起来,汤汁竖着蜿蜒下来,他声音很轻:“没想过啊,我本来连假设他喜欢我,都还没底气呢。”
“那现在有了吗?”许东篱笑着问许沐,却转头去看侯勇。
许沐突然灵光一闪,明白许东篱的意思了,他是在拐弯抹角的给自己打气,还有什么能比亲眼见到,亲耳听得,更能打动人心。那么艰难,侯勇都能成功,自己就不行么?
许东篱又道:“我不给你任何建议,自己做决定,考虑问题周到一点,别和家里闹僵了。要是这里呆不下去了,就去大哥那里住一阵。”
许沐心里泛暖,嗯了一声:“谢谢哥。”
“客气什么,”许东篱笑笑,转头直面侯勇,笑容清冷,眼底却有戏谑:“蓝衬衫我记得,一共有七件,每天不重样,穿着很帅;邮箱确实是邻居的,可里面的信被我取走了,错别字真的不少;至于谢文林,我确实爱过他,可现在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加班很晚才回家orz
☆、第四十一章
中午饭点的时候,突然接到个救险电话,说是市中心某块人行道突然发生地陷,一名女子掉了进去,被水泥砖石埋在了下面。
大伙飞快的丢了吃到一半的午饭,撒腿跑路各就各位,出动两辆消防车,配备人员10名。
冯程从副驾驶车门处跳上来,驾驶位上正系安全带的郑钧愣了下,立刻排挤他:“冯黛玉,没你事儿,睡你的午觉去。”
冯程顶着两昭然的黑眼圈,大转脾性变得有些毒舌,瞥了他一眼,让他滚。
郑钧好脾气,也不滚,敛了嬉皮笑脸,神色间有些担心:“你真没事?要不还是去休息吧,我看你随时能倒,别到了现场,噗通一声跳下坑,没救到人,自个晕里头了,我只乐意背美女,可不兴理你啊,所以你还是走吧。”
冯程头疼欲裂,听他叽歪,仿佛无数只乌鸦在耳边聒噪,他这几天晃神的厉害,周围一吵吵,他就以为是许沐,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脸色灰败,气势也微弱,哀求似的:“求你闭个嘴成吗。”
冯程这几天有点邪门儿,话突然多了起来,虽然都不怎么友善,譬如他老让人滚、闭嘴,更年期到了似的,整个人处于炸毛状态,可队里一致认为,这是好现象,是他走出自闭,回归组织的前兆。
郑钧嘿了一声,“没问题”,接着挂档踩油门,将消防车启动,暗红色的庞然大物,平稳的撵出了院子,上了主道。
不到两秒钟,他又恍然大悟似的,目视前方的开车,一边问冯程:“卧槽,你突然就这样了,宿舍该不会闹鬼吧——”
冯程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全是暴躁,郑钧被他毕露想凶相吓一跳,脖子一缩,默念“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哦也”,一门心思的开车。
冯程摔会回副驾驶位,扭身背朝他,狠狠的、又无声的,叹了口气——倒是不闹鬼,就是有些中了许沐的邪。
暴雨第二天,他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一个人清静无比,许沐也如愿以偿的几天没出现,本该恢复平静,可他却开始失眠,一连好几天,梦境诡异又乱七八糟。
许沐变着花样的在他梦里出演,今儿跳楼,明儿斗殴,时而灿烂,偶尔哀怨,最扯淡的莫过于前天晚上,他凭空出现在自己被窝里,身上什么都没穿,光裸的手脚缠过来,迎面就是一个长吻——
冯程记得自己当时躲了,被许沐追到了床沿,然后两人裹着被子,从床上滚了下去。
冯程心里恐慌,理智叫嚣着反抗抵制,可手脚却搂住了许沐的腰,他不停的叫程徽,可程徽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同时许沐的亲吻和抚摸不断落下,轻柔如羽毛拂过,激烈如狂风过境,欲//望很快被挑拨起来。
他被卷入漩涡边缘,怎么挣扎,都回不到平静的水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含住许沐的下唇,探入他口腔里激烈的索取,意识被快感剥离,他知道自己完了——
晨起醒来,对着湿漉黏腻的裤裆和依旧勃//起的下//身,他痛苦的抱住头,觉得自己背叛了程徽,他心里非常愧疚,又恨自己,又恨许沐。
他不是在为程徽守寡,他只是不想,再被现实伤一次,也不想许沐,露出程徽死去前,那种怨愤不甘的表情,他就那么吊儿郎当的笑着,一直活到老,就很好。
冯程竭力不去想起许沐,他一天到晚钻缝似的忙,希望累极了,可以倒头就睡。可思维这东西,和身体肌肉不一样,劳损就罢工,它逆流而上,越是克制,就越是活跃。
从分别那天晚上起,他已经四天,没有见过许沐了。可人不在跟前,依旧阴魂不散,没有人分散他注意力,一走神就在想他。
冯程觉得自己离精分,也就差十天半个月了。
其实这都怪冯必玉,若不是送走许沐那晚,她在客厅哭的肝肠寸断,冯程一时心软,听她讲了个故事,他或许不至于,如此为难。
她哭的梨花带雨,就是因为刚刚看完本小说,扯淡的。
故事很简单,就是A喜欢B,可B不喜欢A,A就苦追很多年,还是没能获得B的心,终于他决定放弃了,但试过所有方法,都没法忘记B,于是他自杀了,B恍然大悟,狗屎的发现自己也爱着那个人,过的生不如死。
可能和渲染和文笔有关系,冯程听了个速成版,当时没什么感觉,就觉得冯必玉脑回路断电,给阵烟雾就当催泪弹,给她抽了张卫生纸,让她洗洗去睡。
可搬家第一晚,他就开始做梦,许沐偶尔会肃穆的在梦里自杀,死前都凄美的笑一下,告诉他:虽然有点俗,但我他妈永远都不想见你了。
冯程心脏抽搐着醒过来,对着夜色,一坐就是一晚上。
人心难测,自己胸膛里那颗,也是一样。
许沐尊重他的意见,不再出现,可他又出了问题,他虽然尽力忽视,却还是无法消除心底那点失落,不,也可能,是失望。
几个昼夜下来,眼底的青黑浓的吓人,脸色憔悴里透点不正常的惨白,骨头缝里都是疲倦,自己被折腾的心神俱伤。
地陷的位置被警方围了起来,程度中等,两米来宽的行人道被全然截断,黑幽幽一个洞口,酸腐的臭气在空中弥漫,显然,坍塌的位置,刚好压穿了下水管。碎石块溅在污水里,女人的肢体若隐若现,一动不动,也不知死活。
方圆十几米,都不许行人经过,怕造成第二次的坍塌,消防队抵达后,迅速展开了救援行动。
冯程和另一个有处理地陷经验的同事吊着绳索,从洞口滑了下去,双脚踩实在凹凸不平的碎块上,小心翼翼的将被压住的女人身上的石块拿开。
洞里又臭有黑,冯程捂得浑身是汗,过了半个小时,昏迷的女人才被全部扒出来,身上多处砸伤,肋骨被砸断两根,隐形伤害不明,万幸的是口鼻里没有积水和灰土,状态昏迷,但人活着。
同事让上边下吊绳,将女人和自己捆在一起,上边用人拉,冯程在下边当垫肩,上头吆喝着聚力,一点一点将人拉了上去。
臭烘烘的坍塌洞里,有瞬间的静谧,一只肥的吓人的水老鼠贴着他裤腿窜过去,难过猝然将他击倒,他突然笑了下,却比哭还难看。
他想,他的心,就像这个坍塌的洞,昏暗而闷臭,没有人适合住进来;而他的感情,在人们的眼里,就像刚刚那只老鼠,却在黑暗和污水里,长得膘肥体壮,凶狠的能吃掉一只猫,可依旧见不得光,人人喊打。
冯程顺着绳子爬上去,近洞口,午时强烈的阳光让他有些眩晕,这是低血糖的症状,外加他这几天基本没睡过,眼睛一花就想吐,胃部翻涌的感觉让他些微脱力,紧握在绳索上的五指不由就松了些。
成年男人带来的重力,立刻就给他猛烈的坠落感,瞬间他就下滑了一尺,他心里一紧,危机感来袭,肢体本能就做出举动,手指紧掐住粗粝的绳子。
就在那瞬间,洞上方横空伸出一只手,将他左手手臂,紧紧的拽住了。
冯程以为是郑钧,头也没抬,就说了句谢谢,说完一抬头,就见头顶一张脸,阳光从他脑后透射下来,头发上反射出一层淡淡的亚麻色浅光,笑着看向自己,眼尾上挑,流光溢彩。
虽然想法有些雷人,可抬眼的瞬间,他觉得许沐跟天使似的。冯程心神一震,心跳瞬间就乱了,他傻了似的,怔怔的喊了句:“许沐——”
随着名字从口腔流泻,他觉得心里好像又灌进些什么,很弱,却熨帖而温暖。
他被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准备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就见那厮挑了下眉毛,笑的不怀好意:“求我呀,求我我就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宿舍明天断网,明天别等,后天补上mua
☆、第四十二章
四天没见,许沐有点想他,虽然他现在一脸泥巴浑身发臭,许沐依然觉得他帅。
这是他人生里,首次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