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彦群偷瞄一眼井远科,看对方没有发话的意思,在此时笑着放马后炮打圆场道:“报纸上瞎写乱编的怎么能随便信?我看井老师也不像同道中人。”
井远科冷笑一声,未接话,他刚才在门外老远可就听到薛彦群这大嗓门大声议论起哄他的事,现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还真是做给他看的,这么有模有样,怎么不去改行当演员。
会议室陷入刹那间的尴尬,好在救场的人及时出现,推门而入,来者正是本次会议最大的领导,年纪看上去三十左右,实际已过四十的罗立铭先生。一身笔挺的西装,涂过摩丝隆过造型的头发被整齐的从头梳到脑后,他侧头对身旁的助理用英语说了几句话,便走到会议桌首席拉开椅子就坐,环视一圈在座各位参会人员,罗立铭笑容可掬地问:“人到齐了吧?那么会议开始吧。”
按照惯例,各部门经理总结上月工作内容,提出下月待解决问题,一圈下来,会议在有条不紊中秩序井然的进行着,临到人事部时,幻灯片上映出某门户网站娱乐版头条新闻的组图,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渐大,人事部经理用抑扬顿挫的声音,意有所指的说到公司某位设计师耍大牌不重视公司活动,且个人私生活不甚检点,可能对公司造成不良影响,有损公司形象等等。
圈子里的这些人哪个是真正干净一层不染的?玩模特玩明星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勾当,可这回井远科被揪出来做杀鸡儆猴的典范,只能说他真的无形中得罪太多人了,尤其是娘的有些过分的人事部经理。开始见井远科帅就摆首弄姿的追,那声势叫一浩大,搞得连公司打扫厕所的阿姨都明白其中眉目,说来头头是道,可井远科不吃这一套,次次都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怀恨在心也是情有可原,何况这次井老师的绯闻着实过分,对象是个男人,这还让曾经大张旗鼓追过人的人事经理脸往哪搁啊?
井远科低着头手里攥着一支笔,在空白的A4白纸上胡乱画着,不一会儿一张栩栩如生的人物素描便跃然纸上,这是每次例会上井远科的必修项目,他从来没有认真听过一次会议内容。井远科自认恪守本分,对公司尽心尽力,这些门面功夫对于他来说则是可有可无的,因为所有一切好与不好的外在因素都不妨碍他成为全公司身价最贵的设计师,他凭的是实力。
完成最后一笔,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大名和日期,井远科歪着头以食指做轨道配合大拇指的推力旋转滚动着2B铅笔,罗立铭先生在做结案陈词,千篇一律的说辞井远科更没有兴趣听,他索性闭目养神,于是当听到罗立铭宣布公司人事调动,他被委任为公司服装设计总监一职时,井远科羽扇一样的长睫毛扇动了两下,睁开眼紧紧盯着罗立铭,眼神里透露着不解和不可思议。
有同样疑问的当然不止井远科一人,井远科虽然实力雄厚前途无量,可圈子里总是要按资排辈的,这次公司的大动作着实不合情也不合理。井远科今年才29,来公司不过4年,比他有资格和资历胜任此位的大有人在,横排竖排也不可能轮到他啊!
罗立铭是有备而来,他似乎早就料到大家会是这个反应,面带笑意地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这个结果是公司高层大家商量的结果,我和公司都相信井老师有这个实力,并会给公司带来更新的方向和更好的发展,大家有什么意见会后可以单独找我来谈,或者发邮件也行。”罗立铭环视了一圈参会员工的脸谱,继续宣布新的调动名单,薛彦群被任命为副总监,协助井远科工作。
除了井远科的任职出人意料,其他一些人员的调动都中规中矩,罗立铭说完这些就准备散会,井远科伸出一只夹着铅笔的手:“对不起,罗总,我可以拒绝吗?”
罗立铭一愣,大概没想过井远科会是这么个反应,还如此直白,“当然可以,但我想听听理由。”
井远科一指身边的人,“我太年轻,还需要更多的历练,薛老师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薛彦群心里一惊,设计师间的明争暗斗再正常不过,谁都想要往上爬,井远科这是在学孔融让梨还是触他眉头好看他笑话?
罗立铭沉吟半天,道:“过分的谦虚就显得虚伪了,你这个理由我不能接受,好了,散会。”
井远科慢悠悠地扭头给薛彦群一个微笑,那笑里正大光明的盛放着胜利者的光芒。
薛彦群只能苦笑着向对他表示同情安慰的人点头致谢,好啊,借刀杀人这招姓井的用的妙啊,不仅让他当众出糗,还拿他年龄说事,年龄大也就罢了还比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混小子,这是找准了他的鸡肋戳啊!
员工陆陆续续的走出会议室,井远科落在最后,经过罗立铭身边时,欠身把那张素描递了过去。
罗立铭好奇地拾起来看了半天,笑了,“画的不错,很帅,我儿子肯定会喜欢。”画中人是罗立铭自己,井远科捕捉到了他全程聚精会神开会中稍有懈怠的神情,这小子还真年轻气盛啊。
井远科刚跨出会议室一脚的步伐因为这句夸奖没迈得出去,反而又收了回来,他转回身惊讶地问:“罗总你结过婚了?”不是听闻罗立铭有个好了十多年的男朋友吗?
“不是,领养的。”罗立铭想到儿子眼里满溢的都是幸福,“对了,今天早上的新闻我看了,不介意的话下次可以把你那位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古德你不是见过吗?”井远科倚靠在门边说。
“古德我见过,你男朋友不是还没见过吗?”罗立铭戏谑的笑说。
井远科完全没料到会被这么一针见血的戳穿,姜还是老的辣啊,被噎的愣在门边半天回不过神,嗫嚅地应了声:“哦。”
第 11 章
今早的报纸井远科只不过当笑话看,可当刚才罗立铭猜出那是另有其人时,他条件反射的有些紧张,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揭穿了秘密,那种难堪好像他跟某个男人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等他一路慌神地走到自己办公室,井远科满怀懊恼地捶了下脑壳,真是被罗立铭这个笑面虎绕进去了!他又不是gay,答应个什么劲啊,这不是间接的承认他喜欢男人,且一步到位的直接出柜了吗?这下有理也说不清了。
井远科心事重重面色凝重,而等在办公室的老邹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看到井远科蹙眉不爽的样子,心里想:坏了!大事不妙!肯定被阴了!他这个助理职位估计要不保了,危机公关处理不当还要留他这个吃干饭的干什么呢?心急如焚的就要上前去解释昨晚情况如何特殊,他搞定一个,两个,三个媒体不是问题,可让他搞定全国这么多家小报杂志电台,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老邹同志痛心疾首慷慨激昂地讲述了自己已经如何如何尽力,等他口灿莲花说得舌敝唇焦时,才发现井远科好像心不在焉的处于神游状态,他毕恭毕敬探头探脑地挪步到靠井远科最近的一张沙发上,“那个……井老师,事已至此,我们来想想对策,说不定可以力挽狂澜……你看呢?”
井远科靠着沙发扶手,一只手撑着下巴,被突如其来的一张褶皱横生的老脸给吓的回过了神,咳嗽一声道:“老邹你干什么呢?”
老邹缩回脑袋,龇牙咧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到茶几上已经冷掉的外卖早餐,拿起来起身放到微波炉里,“唉,路上堵车,这粥我再给你热下,那什么报纸新闻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现在社会跟过去已经大不相同了,对这个很宽容的……”
“……”井远科当做没听见,低头翻杂志。
老邹再接再厉道:“何况井老师你这只能算是一个误会,假新闻!要不我给你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澄清一下,你看怎么样?”
井远科见老邹说起来没完没了,怕再不制止,对方会以为他因此得上忧郁症,转移话题道:“好了,这件事我不想再谈,到此为止吧。有一个好消息,我被升任为总监了,你的职位也会提升两个台阶,恭喜你,老邹。”
老邹由悲转喜,兴奋开心之情立刻反应到脸上,笑得眯起眼睛咧开嘴问道:“这……是真的?”
井远科扯着嘴角轻笑一声,踱步走到老邹身侧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十分钟之前,罗总会上定的,薛彦群升任副监,呆会儿人事调动表应该就会到,你准备帮忙搬办公室吧。”
老邹一高兴就又口不择言,忘了井远科的叮嘱,说:“井老师,你看啊,没想到,因祸得福,哈哈。”等井远科走回到办公椅落座,他拣起地上脚边一张被捏皱的报纸重新摊平,对着硕大的偷拍照,丝毫不忌讳地大声嚷道:“啊呀,这照片拍的还挺清晰,井老师,我走之后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会和那小子真的去开房了吧?”
井远科刚刚平静了的一点心绪又被挑起了涟漪,他是真的想把昨晚的记忆从脑海里永久删除,偏偏有人不识好歹,三番两次的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他能说他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并且非常愉快的一起打了手枪?井远科慢条斯理地敲了敲桌面,对着老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沉声说:“老邹,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去趟医院吧。”
老邹得令把热好的早餐恭敬地呈到井远科面前,退出办公室。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大好之下走路格外轻快,像是年轻了好几岁,而几家欢喜几家愁,不小心和他撞到一起的薛彦群脸色就显得难看了许多,不,简直可以说是非常难看。
薛彦群先是在心里骂了一句恶毒的脏话,继而戴上面具笑得虚伪地恭喜对方说:“哟,这不是老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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