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会上,薛彦群手拿多份设计图,草稿,修稿,彩稿,振振有词的说着他为贺宗坡量身打造那一套衣服的灵感来源,以及创作过程中的低谷高/潮,最后成品时的心花怒放。衣服就像是他的孩子,是他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他和井远科隶属同一间公司,共事四五年,两人感情虽说不上多深厚,但同僚之情还是有的,工作中也经常互相督促帮助进步。他不相信井远科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灵感相碰撞,重叠了,这件事情他不打算再追究,也请大家不要再为难井老师!
情真意切,满口胡言,井远科刚想站起身,邹孟辉冲了出来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说:“是我害了井老师!当初井老师要赶Vega的春夏设计,而比赛交稿在即,他说没有灵感,遇到瓶颈了,我就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说可以参考一下其他老师的,我……我没想到井老师会……”
好一个先下手为强,这样物证人证都有了,他是百口也莫辩了,井远科站起身,只问了一句话:“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他就像是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徒,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对准了他,质问他为什么要抄袭,公司里的同事用仇视的眼光看着他。他是一个失败者,工作上的成就再大,也比不过此刻无人维护的场面更让他潦倒失意。
“不能只听片面之词就断定井老师抄袭啊?!”
井远科转过头,居然是从前堂而皇之追他无果,知道他有男朋友后便对他绕道而行的人事部经理,此刻正叉腰站着用手推挡镜头。兰花指上翘是经理的招牌动作,以前井远科很是以貌取人,因为人事经理声音尖细,行为举止过娘,他向来没有好感,没想到此刻却是这样的人站在第一线,他为自己感到羞愧。他是一个自傲的人,自视甚高,从来不会说委婉的话,直来直去到让人觉得像是在故意找茬,和任何人都不是很亲近,在同事中的人缘也不高,从前他总觉得只要做好设计,赢得消费者的喜爱,取得销量,赚得钵满盆满就万事大吉了。社会关系如何,与他无关,他从不为了拉关系客套应酬,他也知道外面都称他为是个难搞的人,可这一刻,他好像意识到,身为社会中的一员,与人为善是有多么重要。
“你们不能光凭臆想就说井老师抄袭,他根本没有这样的动机!”人事经理跺着脚走到井远科身边,“井老师,别愣着不动,你说句话呀!哪有这么巧的事,隔几个小时就东窗事发,哪个人会傻到抄得相似度这么高,真要抄袭那也是讲究技巧的,真以为人都是傻子啊!你们这些记者有没有脑子?被人牵着鼻子走都不知道!”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样火上浇油的话,让一旁的薛彦群都笑出声,“经理,我们井老师可是有家室的人,你这样为他说好话不怕人家男朋友生气吗?我都要怀疑你们的关系不单纯了,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可要少做哦,你说是不是啊井老师?本来我是不打算追究井老师你的责任了,现在既然事情闹得这么大,我如果放任自流,肯定是要被人诟病的。相信你也知道侵犯商业秘密罪如果造成重大损失,是可能会有牢狱之灾的,我也不想把你送去铁窗里,如果你肯跟我道个歉,我就既往不咎,怎么样?”
“你——”人事经理气得想要上前掴耳光,“薛彦群,你不要逼人太甚!”
井远科将人事经理拉到身后,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他面对薛彦群露出笑靥说:“这一局是我输了,如果你想告就去告,我会找律师跟你谈,诽谤也是罪,请说话自重。”
第 44 章
井远科的抄袭事件,正式进入到法律程序,开始取证调查。公司紧急召开董事会,鉴于井远科此次涉嫌抄袭行为给Vega品牌带来的极度恶劣影响,董事会上约有一半人希望井远科在事情调查清楚前先暂时休假,简单说就是放逐。另有半数人持反对票,认为抄袭事件还未落实,这样的偏见对井远科不公平。会议室内双方争持不休,辩论赛一样的各执一词,众说纷纭。
作为当事人的井远科却主动递交了辞呈,他很感激那些拼命挽留他的人,这些人中有的人他甚至叫不出名字,如果薛彦群的目的只有他,这样可以减少给其他人带来的麻烦,那么他成全好了。
收拾完办公桌,纸箱子里并没有装下多少东西,为数不少在他手底下干过或者共同奋战过的设计师,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眼含泪光的看着他,说希望他不要走,井老师虽然工作严厉,但跟在身边学到很多。井远科安慰他们会水落石出的,如果以后有缘,说不定还可以继续一起共事,在多次劝导之后他们才难舍难分的回归办公位。
回国工作几年,荣誉奖项都是虚的,也许认识这些和自己一样热爱设计的人,才是不虚此行。捧着纸箱走出办公室,薛彦群正等在电梯旁,“井老师,很重吧?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谢谢。”井远科走进电梯。
“别这么冷淡嘛,井老师!”薛彦群跟了进去,然而电梯门一阖上,他就卸下了伪装,原形毕露,“被我压在脚下的感觉怎么样?”
井远科扯松了领带,“我是输给了老邹,不是你。”
“还不都一样?他还值得你叫他老邹?”薛彦群阴森森地笑道,“你今天这一走,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可就少了,老哥我今天不妨跟你说几句大实话。你嘛,年纪轻轻,天赋不错,可就是太装了,仗着从国外回来的,师父也是响当当的大名人,从来没把我们这些前辈放在眼里过,还瞧不起同性恋,好像自己是异性恋多高贵一样,最后还不是找了个男人?我呸!”
“……”井远科缄默不语,他确实有很多缺点,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薛彦群伸出手指,点着井远科的肩膀,“问你借个模特,跟我推三阻四,废话连篇的,你他妈知道现在古德是谁的专属模特吗?是我,是我薛彦群啊,哈哈!你个丧家之犬,空有才气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被我一脚踢飞?!”
“呵,就为了一个模特?”井远科打蛇打七寸,抓住要害道,“薛老师,原来你喜欢捡我的破鞋。”
薛彦群一把掐住井远科的下颚,但因为身高差,他必须踮着脚,“想不想知道当初报纸杂志上爆你猛料的知情人是谁?那也是我的功劳哦,我很介意你跟小古的绯闻,从老邹嘴里费了些工夫才套出原来你另有情人,孩子都有了,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呢!”
“哦,是吗?那我可要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的推波助澜,我可能还不会清醒的认识到我喜欢的其实是男人,和那个人也弄假成真的真在一起了,我们现在很幸福,薛老师,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井远科语速平缓地说,“另外提醒一下,你好像忘了电梯里是有摄像头的。”
在电梯降落到底层门打开之前,薛彦群就先放开了井远科,而人潮往电梯里挤的时候,他热情地挥舞着手臂喊道:“井老师,我祝你前程似锦!”
吃一堑长一智,井远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可惜形势似乎比想象的更糟,已经是日暮途穷。
米兰男装设计赛那边接到举报,因为涉及到抄袭问题,井远科递交的作品被迫取消了参赛资格。原本连井远科本人的比赛资格也应该一并撤销的,但因为抄袭案件的调查进程缓慢,还在取证阶段,井远科的嫌疑并未得到肯定,所以官方在经过商量后决定网开一面,如果井远科在复赛作品截止日之前重新递交出新的作品,可以继续比赛。
这对井远科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真正实施起来才发现难度太大,设计一件衣服,环环相扣,款式、面料、色彩、打版、缝制,无一或缺,井远科现在连最基本的创作都做不到,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设计师遇到瓶颈是常有的事,可以适当的自我调节,休息一阵再开工,然而井远科没有这个时间,他必须在两天之内完成设计,预留出一天裁剪制作,还要找模特拍照,时间真的非常紧迫。井远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分昼夜的工作,他听不得一点杂音,夏侯伟甚至在想要不要把小帅歌带到旅馆去住两天,后来父子俩白天黑夜的活动范围就仅在客房,并且总是关着门。
太安静了,井远科又感到焦虑不安,他戴着耳机试图通过听音乐来寻找灵感,纯音乐的钢琴、小提琴、演奏会、交响曲到朋克摇滚、嬉皮说唱、流行古典,井远科耳朵都快聋了,头欲炸裂,还是不行。
过往的杂志期刊早已翻烂,胡乱勾了几笔就作废的白纸铺了一地,井远科靠在椅子上,几天废寝忘食的冥思苦想让他显得憔悴极了,苍老许多。油腻的头发和脸,蓬勃生长的胡须,不整的衣衫,井远科痴痴地笑出了声,既然才思枯竭,放弃吧。他关掉晃眼的灯,站起身的时候有一阵头晕目眩,步履阑珊地走出书房,客厅和厨房的壁灯还开着,桌上有现成的饭菜,井远科没有胃口,他转回卧室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尽管身体很劳累,躺到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也许是习惯了拥着夏侯伟入眠?虽然后半夜那个人又会睡回到儿子身边,但自从辞职回家后,他们的对话连十句都没超过。井远科从床上翻坐起,他想要见到夏侯伟,抱住那个人的身体,聊以慰藉。
夏侯伟醒过来的时候,感觉乳/头有些酥/痒,他睁开眼,小帅歌正依偎在他怀里“咕滋咕滋”的啜吸着乳/首,真把他当有奶的娘啊?
最近小帅歌可能是因为正在长牙,喜欢到处咬东西,小拳头,小脚趾,不管拿起什么,统统先往嘴里塞,不知道哪一晚在夏侯伟身上寻觅到美味的点心,之后便停不下嘴了。夏侯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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