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衣吗……”他慢慢自嘲地勾起嘴角,鲜血从口中溢出,“果然不能相信枪啊……”
“这招漂亮,贺羽。”秦杨微微用力,刀刃更深地贯穿,贺羽抑制不住喷出更多的血,溅到秦杨的脸上。“卧薪尝胆。可惜,我对你早就防了一手。”
贺羽抬起头,目光似要喷出火般,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毫不掩饰地表露着情绪。
“看来你都知道了吧,你父母的事。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只身回国时,你不用那么好的机会杀了我,我起初还真怀疑自己多心了呢。看来……你是为了那个男人啊……”秦杨大笑起来,“值得吗?你背叛了所有的人,那群人巴不得剁碎了你,当然现在也包括我。”秦杨猛地抽出刀。
“你不觉得这样做,代价太大了吗,贺羽……其实有更简单的方法。”
“没有的。我是个贪心的人啊,李满,又想为父母报仇,又想帮陈放。”
“为什么不告诉陈哥呢。”
“只有骗了全世界,才能天衣无缝地完成计划。”
“……你最后一定会死得很惨。”李满笑。
“大概吧。”
鲜血喷射,贺羽吐出一摊血,瘫坐到地上,头无力地低垂着,血柱绵延地从嘴中流出。
秦杨俯视着他,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背叛者注定没有好下场,贺羽,你还做了两次叛徒,真是可悲。”
秦杨蹲下来,又将刀刺进贺羽的肩膀,贺羽只是瑟缩了一下,身体被钉在墙上,血沿着刀刃流淌到地上,却还是低垂着头,任由身体被鲜血浸染。
“你爸爸最后也像你这样,在我面前流光血断气,真可惜啊……他的身体还是很诱人的,特别是在床——”
匕首穿过防弹衣狠狠扎入了心脏,贺羽抬起头笑着看着秦杨,嘴角的血还在流淌,“对我有所戒备,我怎么会感受不出来呢……所以,离你最近的距离,就是死亡啊……”他沙哑着喉咙说道,拔出匕首狠狠割断了秦杨的脖子。秦杨不可思议地大睁着眼睛,身体向后倒去。
贺羽咬牙使劲拔出肩上的刀,虚脱地倒在地上,看着秦杨尸首异处的尸体,又看了看手中的匕首。
尽管沾染着血迹,还是能看出上面刻着的字:为死里逃生。
费力地扯了下嘴角,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刀刃,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都没跟你说,你一定还没反应过来吧,陈放。
这次是真的……对不起了……
18
18、十八 秋藏红花 。。。
远离心的人都远离孤独,
远离孤独的人都远离悲伤。
…
陈放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费力挪动着脚步。
贺羽侧躺着倒在血泊里,刘海散乱地盖在眼前,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嘴角依旧挂着长长的血痕,细瘦的手臂交叠着,浸在血水中。
陈放重重地跪倒在贺羽身边,将他抱在怀里。
贺羽依旧紧闭着双目,嘴唇却微微开合着,陈放俯□,将耳朵贴在贺羽的嘴边。
“终于……坚持……到……你来了……太好了……”
陈放忍住鼻头的酸楚,低头吻着贺羽的嘴唇。
“知道……我……我最害怕……什么吗……”贺羽微弱地笑着,“就是……到了我生命的……的最后一刻……你还没……还没原谅我啊……”
陈放紧紧将贺羽收在怀抱中。“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浑身是血的躺在我的怀里呢……你……”
贺羽吃力地举起手将手指插入陈放的头发中,“你的拥抱真温暖……陈放……老是这样跟你对着干……我也很累啊……”贺羽收紧怀抱,“好好抱着我吧……陈放……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最后的机会……跟你说……我爱你……”
紧抱着的手慢慢失去了力气,陈放立刻抓住贺羽要滑下的手臂。“别这样贺羽……”
怀里的人却没有了反应。
“不……不……我不准你就这样死了!站起来……是男人就给老子站起来!贺羽!睁开眼睛!”陈放撬开贺羽的嘴拼命做人工呼吸,“站起来贺羽!你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吗!站起来!或者只要你睁开眼睛也行……”
陈放按压着贺羽的胸口,“别这样……贺羽……求你了……醒醒……醒醒啊……”他趴在贺羽身上,手捧着他毫无生气的脸,努力擦拭掉嘴角的血迹。
“醒醒……你想让我内疚一辈子吗……”
冰冷的刀尖抵住了脖子,陈放木然转过头。
简站在他们身旁,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难过吗。”她上前一步,刀锋贴着陈放的喉咙。“你们男人,一生都在追逐着力量,到最后却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露出脖子上因爆炸留下的伤疤;她慢慢走向贺羽,脚步在空寂的空间中回响着。“这样的力量,到底给了你们什么?是像现在这样匍匐在地,还是自以为是的度过一生?如果是这样,那么,男人,我现在割断你的喉咙,对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说的没错……”陈放惨笑着看着怀里的人,“惊天动地了那么久……却连最想保护的都没保护好。”
陈放的眼睛没有了往日的光芒,显得毫无生气。简看着他,叹了口气,慢慢放下刀。
“跟我来吧,秦杨的人到了。”
陈放抱着贺羽跟在简的身后,来到一个储藏室,从这里的窗口可以看到外面地面上的情况。
“他们的人很多……”简喃喃道,转过身从包里拿出一支针管,往贺羽脖子的大动脉处打了一针。
“什么东西?”陈放问道。
“妈妈以前留给我的药,救命用的,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她抽出针管开始替贺羽包扎伤口,陈放也过来一起帮忙。
“他还有救吗。”
简没有做声。
纱布迅速被血迹渗透,陈放握着贺羽的手贴在自己脸边,简靠在墙上,默默地看着他们。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一个人承担,到最后被所有人讨厌,被所有人仇视,甚至整个世界都恨透了他,却突然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陈放背对着她,仿佛自言自语。
简闭上眼睛。“他有自己的选择。”
楼上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简猛地站起来。
“他们来了。”她帮陈放扶起贺羽,“那边有个通风口,还挺大的,你赶紧带着贺羽跑吧。”说完她转身拿起放在地上的刀。
“小丫头,你想干什么。”陈放拦住简的去路,“你们这些人,老喜欢站在我的前面,却让我来做最大的恶人。”
陈放夺下她手中的长刀,把自己的枪塞在简的手中。
“那么多人,你赢不了的!”简说。
“我不能难道你能?”
简无语。
“陈音啊,一直以来我都没能像一个哥哥一样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你本该跟那些大小姐一样养尊处优,可我却让你的双手沾满鲜血。”
“我无所谓。”
陈放笑笑,慢慢将刀拔出鞘,“起码一次,让你这蹩脚的哥哥保护你一次吧。”
简看向陈放的眼睛,刚才毫无生气的眼神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锐利的光芒,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真的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简微笑着叹了口气。
“可别死了,混蛋哥哥。”
她扶起贺羽,陈放捧着贺羽的脸,轻轻吻在他的嘴唇上,又摸了摸简的头,“走吧。”
“小心艾里罗尔。”
陈放点头。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通风口后,他点了根烟放在嘴中,门外的嘈杂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简架着贺羽的身体艰难地在通风管道中爬行,长年未曾使用的通道锈迹斑斑,更不容乐观的是,贺羽左肩的伤口似乎裂开了。
不得已简只好停下重新为他包扎,左肩的伤口被拉得很长,一直到左臂,血一直流,她很担心是否伤及了大动脉。
后方传来巨大的响声,通过管道的回音层层放大,她知道那些人已经冲进来了,所剩时间不多,她重新架起贺羽朝上爬去。
费尽周折爬出管道后,她看见秦杨的车还停在后院,便立刻扶着贺羽坐进去,熟练地接通点火电路的接线,车子发动,随即驶上僻静的小路。
车子高速行驶着,简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贺羽。刚刚包扎的伤口只是些微被血渗透,看来情况还算好。
开了有十多分钟,却一直都风平浪静,反而让她觉得不安。
看了一眼反光镜,后面慢慢出现了几辆车。这种乡下,几辆奔驰前前后后一起开,看上去也太不正常了。
浓重的血腥味冲进已经麻木的鼻腔,陈放半跪在地上,一手扶着刀作支撑,周围遍地尸体横陈,他眯着一只眼睛,右眼受了伤,血不住地往下流。
抽出刀迅速地斩落,面前又一个杀手应声倒下,喷出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
身体靠向墙边,过分消耗的体力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门外又有脚步声靠近,陈放抬起视线,一个身形修长的人走了进来。
“你还真是像怪物一样啊。”那人看了看周围,“那场恶战才刚刚结束,我还以为应该可以把你拿下了呢。”
艾里罗尔慢慢走过去,抽出腰间的枪。“不过你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吧。”
巨大的花火在车旁炸开,简将车弯向一边,同时向后射击,四周的车窗都已被炸碎。
敌人有压倒性的优势,奇怪的是就算自己再怎么绕进小路企图摆脱,他们总能立刻找到。
突然车载音响下发亮的小红点引起了她的注意,凑近一看,发现果然是追踪器。
看来秦杨来的时候已经对贺羽有所设防了。
车身一个漂移驶进了树林中。几分钟后,十几辆黑车包围了已经被打得强疮百孔的车。
杀手迅速跳下,纷纷举起枪对准中心,却发现车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