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舍不得”这三个字烧红了耳朵,华宜安默默低头收拾桌子,“你回去阿姨也可以做给你吃啊,又不是非我不可。”
严勇目不转睛的看著他:“那不一样。”
华宜安有些咬了咬下唇,转身进了厨房,片刻之後出来,手里拿了个玻璃瓶。
“喏,给你。”华宜安把玻璃瓶递给严勇,眼神却不看他。
玻璃瓶里装的是雪菜黄豆,一般都是早餐当小菜吃的。雪菜酸辣爽脆,黄豆鲜香可口,严勇尤其喜欢。本来华宜安也不会做这个,一般都是北方人比较会这种做法。是因为严勇偶尔提起过一次,他便记在心上。问了很多同学,甚至卖雪菜的老板,才学会了的。
这个也是之前就做好,放在冰箱一直给不出手。今天严勇说起,华宜安正好给出去。
接过那个冰凉的玻璃瓶,严勇沈默了。
华宜安自己很尴尬:“那个,反正也不是什麽好东西,你回去过年嘛,好吃的一定很多的,这个也不一定吃得上……”越说越没底气。
“不会,这个很好。我妈她不会做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华宜安讷讷的。
严勇家里什麽都有,所以行李也只是小小一个箱子,昨天就整理好的,现在也只是多放一瓶黄豆进去,并不麻烦。
本来想要送严勇去机场,但他不让。所以俩人现在只是站在门口告别。
严勇站在门外:“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你一个人在家,照顾好自己。”
“嗯。”
“南方冬天也不暖和,多穿点。”
“好。”
“有什麽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不管在不在家都要注意锁好门窗。”
“我会啦……”华宜安觉得好笑,这种情形就好像妻子在送出差的丈夫一样,可这样一想,还是忍不住脸红起来。
“好好吃饭,不许只吃方便面。”
“我吃很少的。”
“那也不行。”
“好啦……”
“出门玩的话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说的我像小孩子似的,”华宜安忍不住笑,走前两步伸手帮他理围巾,“你还说我呢,自己衣服都没整理好……”
刚刚帮他理顺,华宜安嘴角还残留著笑意,抬头看向严勇,却发现他眼神中浓烈的情绪。来不及细想那是什麽,就忽然被严勇拉进怀里,紧紧的拥抱著。
不明白这是为什麽,华宜安只能僵硬的任由他抱著。好像过了很久,也好像只有一瞬,严勇松开他。
华宜安没来得及站稳,头就被扶住了,眼前一片黑影压下来,嘴唇碰到了另外一种温暖。
他被吻了。
脑海一片空白,鼻腔间充斥的全是他的气息。嘴唇被激烈的吸吮舔弄,他几乎以为严勇要吃掉自己,只能呆呆的张开嘴,任由他亲吻。对方的舌头伸进他的口腔,纠缠逗弄著他的舌,吮吸著他的舌尖。心跳的剧烈,却来不及呼吸,华宜安感觉脑袋都要炸开。後颈被紧紧按住,躲不开他的侵犯,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呻吟。
直到华宜安感觉舌头都发麻发痛了,严勇才放开他。俩人皆是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华宜安害羞到不敢抬头看他。
严勇拥抱著他,俩人头抵著头,不说一句话。
好久,严勇才放开他,华宜安不抬头,他就捧起他的脸逼他和自己对视。一对上严勇的眼睛,华宜安就忸怩著把脸撇过去,害羞的感觉让严勇也觉得心跳加速。
捧著他的脸,严勇轻吻著他的额头,“等我回来。”
好半天,华宜安才红著脸,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作家的话:
受昨日甜蜜气氛影响,今日甜蜜气氛持续……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一个人过年,其实也很忙。
住的房子要大扫除,要置办年货。这些倒是都很快,华宜安平时整理清洁的很干净,这会儿打扫起来也快;只有他一个人,年货也不需要多买,随便买副春联,再买些食物堆进冰箱也就行了。
还要回老家打扫老房子,扫墓。
以前都是父亲带著他来给母亲扫墓,父亲不善言辞,每年在母亲墓前却要絮絮叨叨说上许多。儿子又长高了,眉眼越来越像她;今年的考试考得不错,排名很靠前,就是有点偏科;自己太忙,家务都是儿子在做;她最喜欢的那盆一直不开花的君子兰,今年终於开了红色的花,特别好看,不过儿子说那是橘红色的;邻居的猫生小猫了,儿子想养只,又怕把她的花弄坏了,不敢养;特别省心,在学校在家都很乖;儿子记得他生日,今年给他下了碗长寿面,碗底还卧了个荷包蛋……诸如此类小事情,父亲慢慢的说,不遗巨细郑重其事的汇报给黑白照片上温柔微笑的女人听。
说著说著,就会红了眼眶。
记忆中高大的父亲,这种时候总是背过身去,让自己和母亲说两句。母亲去世的早,他对於母亲的印象已经极淡,也不知道说些什麽,只能把父亲说过的话再重复说一遍。父亲眼睛还红著,摸著他的头,重重叹一口气。
已经是第三年了。
只剩自己一个人来扫墓。
以前扫墓,临走时,父亲总会和母亲说一句:“小静啊,你旁边的这空位,我也买下来了。你可要好好看著,等我把儿子养大,看著他娶妻生子,就来陪你,啊。”
没想到,一语成谶,还没有等到他说的那天,父亲已经躺在母亲的身边了。
擦干净墓碑上的尘土,摆上供品,上过香,焚化掉纸钱,华宜安默不作声跪在墓前,好久才开口。
“爸,妈,今年的成绩还不错,有老师建议我考研究生,我还在考虑。”
“其实不考也可以,已经有一家公司想要我毕业之後去上班了。”
“我还在那家酒吧打工,他们人都很好很照顾我。我还存了些钱。”
“还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是我们学校校医。他嘴巴很坏,但其实他的心肠很好。”
“我还去电影院看电影了,和在家里看真的不一样,声效什麽的都很厉害。”
“对了,演的是超人,一家人都是超人。”
“邻居杨大爷把咱家的君子兰养的很好,油光水滑的,还给了我几颗种子,也不知道种不种的活。”
“楼下张阿姨说我们这片老社区要拆迁了,但还只是传言,毕竟咱这儿只是个小县城,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
“楼下卖水果的那个姜叔,他女儿,我小时候叫玲玲姐的那个,去年结婚了,今天看到她抱了一个小孩子,都已经当妈妈了。”
把琐碎的说了一大堆,沈默了许久,华宜安才说:“爸,妈,我还是喜欢他。”
“他给我买了一条很贵的围巾,我舍不得戴。”
“我们一起包了顿饺子。”
“上次他篮球比赛,赢了,但是把脚崴了。”
又是一阵安静,华宜安犹豫了一下。
“他今年还是回家过年。可他走的时候拥抱我了,还说让我等他。”
“我不知道这是什麽意思,或者说,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我上次说,我会努力试试看,能不能不喜欢他,能不能喜欢别的女孩子。”
“可是真的不行。”
“看到他就会觉得欢喜,看不到就觉得想他,所有的快乐事情都想要和他分享,所有难过和委屈也想要他安慰。”
“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和他在一起,也比任何人都不敢和他在一起。”
“爸,妈,对不起,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
“就算他不能爱上我,我也没办法结婚了,我不能伤害别的女孩子。”
华宜安含著眼泪,重重的磕头:“爸,妈,对不起。”
空荡荡的老房子,装满了回忆。家家户户都洋溢著新年的喜悦气氛,张灯结彩欢声笑语,越发衬得自己家门庭冷落了无生气。
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老房子里过夜,华宜安锁好门,回去了。
坐在车上忽然好想他,要过年了,这个城市拥挤得到处是人,可也空荡的没人是他。
回到A市已经快要9点,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街上还有人在卖对联年画,还有卖烤红薯的。
华宜安晚上没吃东西,被香甜气味勾引著,才觉出饿来。忍不住就买了一个。
才到家,电话就响了。华宜安奔过去看来电,居然是酒吧老板,蓝姐。
蓝姐就是他父亲之前的朋友,华宜安入学的事也是她帮忙的,他家的情况,她是最了解的。这次打电话就是来叫他去她家过年的。
前两年华宜安都推掉了,这次却是无论如何都推脱不掉了。
才挂下,电话就又响了。
看著电话号码很陌生,似乎不是认识的,华宜安礼貌疏离的接起来:“喂你好。”
一个略显低沈的男音:“小安。是我。”
是严勇的声音!华宜安心跳急速加快,整个人晕晕乎乎站不稳,似乎腿都软了。
扶著桌子勉强站稳,华宜安低低的叫他:“严、严勇……”
“刚刚打你电话一直占线。”
华宜安急急解释:“我在接蓝姐的电话,她让我明天去她家过年。”
“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呆著也没意思,她既然约你,那去玩玩也好。”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是总透出一种温柔的意味来。
“嗯。”
俩人谁也没说话,华宜安从来不知道,就这麽默默地听著对方的呼吸,不说一句话,都可以这麽暧昧。
“你……”
“你……”
连开口说话都这麽默契。
严勇在那头轻笑一声,华宜安这头顿时就红了脸。
“你吃饭了没有?”严勇问,声音温柔得让他脸都发烫了。
“没呢,才刚回来。你呢?”
“有,晚饭的时候都快要被我哥的那些个小鬼烦死了。才这麽大就这麽烦人,长大还得了。”
“小孩子嘛……”华宜安笑笑听他抱怨。
“好了,不要跟我说了,快去吃饭。”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