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然迷迷糊糊整整睡了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胃已经不那么难受了,头脑也显得异常清醒,海风吹起了没有关上窗的花格子窗帘,海风的味道就那样扑鼻而来,平躺在床上,冷色调的天花板也好像近在咫尺,如此安静的环境,突然让他想起了好多事,以前和罗尚文也曾到三亚来旅游过,也是住在一家靠海的酒店,也是这样一个傍晚,只不同的是,现在的自己是孤身一人,而那时却是“佳人”相伴。方卓然想到这,不禁撇嘴笑了笑,有时候想和什么人划分的一干二净,还真的不那么容易做到呢。而赵子卓,这时候在干吗呢,在教室里自习,还是在宿舍里也在想他这么个负心人。应该还是会恨的吧,恨他的言而无信,恨成年人的欺行霸市,谁都没有付出过真心,被骗的只是自己。
他缓缓起身,随手套上件衣服后,决定出去走一走。
陈宝国把手搭在方卓然的肩膀上。他的手一向很瘦,很修长,经过精心修饰过的礼品,就跟他的为人一样,素来一丝不苟。面对此刻的方卓然,他非常了解他。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知道他为什么烦恼。爱情是一把双刃剑,我们从中汲取温暖,却也常常为之受到伤害。人的良心是最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你产生负罪感,就像现在的方卓然一样。独自一人面临着大海坐在沙滩上,心里为曾经的一些事感到内疚。
陈宝国非常了解他,月色把他的眼睛照的很亮,就像所有精明的商人一样,熠熠生辉。他揣摩着方卓然内心的一丝一毫,他感同身受,但不存在一点内疚。他明明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最终原因是自己,是他劝说方卓然甩掉赵子卓的,又是他在这一切后主动追求他。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赵子卓和方卓然这两个人在一起最终的结局只会是分手,他们一个太过乐观,另一个则在悲怜地希望得到一份爱情的同时,对爱情又寄予过高的期望。完美主义者注定要受到伤害,他们在现实当中总是不断失望,除非让他们看到真正的现实,给不了最好的,就给他们最差的,他们才会变得有自知之明。而他,陈宝国只是让他们分手的时间提前了,他会给予方卓然一个现实的社会,让他擦亮自己的双眼,活生生地活在这世上。
方卓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即使不用回头,他也能猜到在他背后的会是谁。就算在此刻,他依然没有怪过这个男人,他抹煞了自己心中对这个世界仅存的一份天真,他让他看到人间真情的本质,什么都是虚的,人们空虚寂寞的背后只是身体与身体之间的交换。
陈宝国慢慢坐在他了边上,说:“你在想赵子卓?”
方卓然没有说话。
“你内疚吗?”
方卓然依然沉默。
陈宝国偷偷把手伸到他背后,放在了他腰上:“你知道你是对的。”
“你迟早会跟他分手。”
方卓然终于转过头,恍惚地看着他。一切都如他所说,他和赵子卓确实会迟早分开,即使没有陈宝国这个催化剂,他也会跟他分手。
两人一道回了酒店,在一楼的餐厅里喝了点酒,陈宝国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以他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能力,他相信,方卓然已由最初的失落渐渐恢复过来了。
他举起杯,跟他轻轻碰一下:“恭喜你恢复过来。”
方卓然却微一偏头,像有些质疑他的话似的:“你总是这么自信吗?”
陈宝国大笑着说:“我只相信我已有胜算的事。”
方卓然说:“那还是自信。”
两人都笑了。方卓然借着酒精的作用,也慢慢把赵子卓的事抛到了一边,就跟前几天他一直把这件事故意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一样。
陈宝国突然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方卓然说:“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是那么的深情,动人的眸子像是掺了水一样,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陈宝国从来不会对什么东西抱以过高期望,他相信陈宝国对于自己的回答也是一样。
因此,方卓然即使已经倾向于屈服他的魅力,但还是保持缄默不语。
陈宝国对于他的沉默却仅仅笑了笑。他明白的矜持,也明白他特意佯装出来的冷漠,不想让身心到躯体都表现出完全的背叛不是吗,毕竟刚从另外一个男人的身边,换到另外一个男人怀里。他没办法表现出完全的坦诚。
陈宝国高举酒杯,透过酒杯看迷离的灯光:“我们都太了解彼此了。”
方卓然转头看了他一眼,陈宝国也回望他一眼,然后悄悄地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方卓然放在台面上的手。
附近还有其他人,还有别人的目光。不过,陈宝国他不介意,他从没介意过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也就不怕在别人面前暴露出自己。这也让方卓然难得觉得感动,这与他之前和罗尚文偷偷摸摸在一起完全不同,他真切地感觉到了陈宝国投射在他身上的那一份灼热的目光。
他们携手上了楼,就跟其他一对情侣一样,温言软语,情深意浓,那是怎样一个爱情的天堂,虚幻却放出迷幻色彩。陈宝国把方卓然直接带到了床上,让他成为自己身下的一个俘虏。和赵子卓在一起时,赵子卓是被牵制的那一个,而面临陈宝国,被牵制的那一个则是自己。
两个人的感情中,总有一个主导者,它控制着这场游戏的主导权,另一个人则以他为中心旋转。和陈宝国在一起时,方卓然很失败地成为了被控制的那一个。
陈宝国在床上揉他的鸡巴,难得露出迷人的笑容说:“你的真大。”
方卓然看看自己,又看看陈宝国,却只落寞地笑了。大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被你插吗。
陈宝国让他跪在床上,以非常屈辱的姿势进入了方卓然。进入的那一刻,方卓然痛的浑身一个激灵,却也没发出声来。他听到了陈宝国的呻吟声,跟往常的他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兽性,但人性在此刻被显露的无比真实。方卓然感觉这可能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陈宝国,当他们两个人在床上,当他把自己压在身下时。他有那么一刻的反悔,为什么他把自己就这么交给了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但他又相信,即使这个人在他眼中再怎么不真实,在往后的日子他不会莫名其妙地丢弃他,不知道原因,那他就这么觉得。
返回南京的途中,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方卓然在上飞机,进行行李托运的时候,机场工作人员把标牌弄错了,方卓然的行李被误托到另外一架飞机。方卓然两手空空回到了南京,站在中国这个可谓同样发达可与上海媲美的大都市里,方卓然感觉自己脱胎换骨了一回。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都不剩了,自己仿佛变成新生的婴儿,一切从零开始。
陈宝国在旁边搂了搂他背,似调侃似安慰地说:“别担心,东西没了就没了吗,再买就是。”
方卓然则报以他浅浅的一笑。
方卓然没想到在餐馆和陈宝国一道吃饭,会意外碰到赵子卓。三人面对面地在一起,矛盾一目了然。但令人惊讶的是,赵子卓这次没有发飙,仅仅礼貌周到地向他们问好,尽管方卓然知道,那是赵子卓努力克制的结果。他看到他指着陈宝国,但眼睛看着自己,说,可以让我和他谈谈吗?
酒吧里的灯光是苍黄且冰凉的,只因为是白天,酒吧里的客人寥寥无几,低沉的音响放出来的OASIS的音乐竟也没有平时那么煽情,而是像妓女身上的衣服,显得苍白可笑。陈宝国和赵子卓就纷纷落座在这样一家酒吧的一个角落,两人之间的气氛始终是冰冷冷的,但也和谐的出乎人意料。
方卓然没有来,因为无论作为陈宝国、赵子卓,还是他自己,都认为他不应该来。三个人的在场只会让这场谈判变得艰涩难行,而让陈和赵单独面对,会让主题进入的更顺利一些和进行的更顺畅。
陈宝国原本想为赵子卓点一杯低度数的酒,不过被赵子卓一口否决了。
他定定看着他说:“我只想跟你谈一谈。”
陈宝国淡淡一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半晌过后,方卓然果然单刀直入:“我不认为你比我更有理由得到卓然的爱,你不配他喜欢你。”
陈宝国挑了挑眉,实话说,他已不习惯这样的谈话方式了,把爱摆在桌面上讲,他认为爱一个人就跟讲和一个人吃饭那样简单,值得去爱,多么华丽的字眼,他又到底懂得什么是爱,咬一口让人记住一辈子就叫爱了吗。
陈宝国笑了笑说:“那你就能保证他一定爱你吗?”他尝试着使用他那种方式,尝试说那个字眼,爱。
赵子卓明显涨红了脸,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下显得更是诡谲难辩,他抿了抿嘴唇,终于说道:“至少我能肯定,我爱他,而你就不是。”
陈宝国大笑了起来,因为他实在克制不住。多么孩子气的一张脸,被人激将一下,就便激动的浑身发抖了。他努力克制着这不相适意的一个举动,轻拍胸口,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太讽刺了,他们真的开始围绕爱与不爱的问题,玩起那个古老的游戏,并且更加奇妙的是,自己竟然愿意陪他。
他在赵子卓面前晃了晃手,以表自己的歉意后,在赵子卓愈发铁青的脸下终于渐渐止住了笑声。他正色道:“你说的没错,可是有一点我也能肯定,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绝不会比他和你在一起的短。”
赵子卓明显不相信,大叫:“为什么?”
陈宝国本不想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于一个小孩子,这样的回答太残酷了一些。他无法接受,方卓然不跟他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他根本不爱他,即使他也不爱自己,但这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区别就在于方卓然和自己都深知这一游戏的法则,都知道什么都不可当真,即使伤害了,挥挥手说声再见了也无所谓,可赵子卓他做不到,他的世界里太单纯,干净的容不得一粒沙子,爱与不爱跟他看过的言情小说和那些偶像剧里一样的简单,就像黑与白之间的差别,中间没有灰色地带。
但当他看到赵子卓满面涨红的一张脸时,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