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犹如冬日里的冰凌那边,毫不给人质疑的余地:“李永强这个人我接手了。”这句话说完也不再解释。
贺齐知道他的性子,对不相关的人难得有耐性周旋,何况现下这种情况。他和荣柯多次交流,比起其他人都要更熟悉,于是尽量和气的解释道:“李永强狡猾多端,他绑架了一个人的独子,让那人帮他准备了小船准备出逃时我们把他抓了回来。这也是他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搏了,再放任他在外面也没有太大意义,不信你去审讯室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而且,”贺齐回头看了下病床,声音也低沉了一点:“他真的不想自己动手报仇吗?”
荣柯一凛,怒火也灭下去了,心底黯然。哪里会不想自己报仇,要不是小玉的情况泄露了,小少爷就不会受伤,这后面折磨李永强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他肯定会全程参与,到最后亲自动手报仇,这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可现在……
“那你们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要动手杀了他?”荣柯生气贺家人的干涉和霸道,一声不吭就把李永强抓了回来,而且途中自己的人还和他们起了冲突。
贺齐他们三个面面相觑,无法回答,说实话,老大最后什么意思他们也猜不出来,看样子也不像要动手,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时,贺东说话了:“不会。这件事你们不要插手,人看牢就行。”
大家都是一头雾水,都没想到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贺家人呆在这为了不泄露阎启林相关的点滴信息,都有点局促的放不开手脚,还不能外出,地方也不大,氛围压抑得很,好不容易抓了个人什么手段都没使上,又给叫停了。
似乎知道他们的心思,贺东的声音含着些让人琢磨不透的意味:“不会很久了,他的仇自己报。好了,你们出去吧,暂时不要进来了。”
荣柯心里一震,这声音里带着深沉的疲倦,还有点破釜沉舟的感觉,令人无法反抗。
几个人沉默的鱼贯而出,彼此眼神交流着疑惑,走回荣柯给他们准备的办公室。
病房里灯光再好也照不亮人的心,贺东确实忍耐到了极限,他从一开始就很欣赏这个人,更是一次次被他多变的身姿吸引,每一次遇见都加深了心底的怜惜,出生黑道世界的他第一次这样毫无芥蒂的全身心信任并愿意关爱一个人,可看看这个人给了他一份什么样的回应………一个懦夫,一个完全没有自我的人,一个接受不了现实的人。
贺东从未怀疑过贺九的诊断,他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不想承认自己头一回真心喜欢的人如此懦弱,故而一次次找机会找借口默认贺九多次的检查,看是否是外在因素造成昏迷。
人找回来三天了,贺东也到了临界线,而李永强找到办法要偷渡离开就是引线,霎时点燃了他的怒火,为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仇家,值得花上十年甚至搭上生命去报仇吗?所以他直接下令把人抓回来关着,对他来说仇家直接杀了就是了,人死了一了百了,玩什么卧薪尝胆,玩什么猫捉老鼠都是浪费生命的作为。
“阎启林,你给我好好听着!”贺东从未曾用过这么严厉的,不带感情的冰冷的语气对阎启林说话,此时却一个字一个字凿出来一样甩到床上,“是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光明正大一枪毙了李永强报仇去!别给我玩这套你躲我藏的把戏,玩多了心理战一个二个都他妈的变态了是吧,都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是枪了。他杀了你家人,你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不会一颗子弹解决他!没见过这么废的人!……”
贺东的声调开始还压抑着,后来不知怎么的那股子悲和哀从心底冒出来,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颓废过,他的人生从来都是目标明确,杀伐果断,要的就努力争取,放弃从不在贺家字典里。
他整个人压到床上,把平躺着的阎启林整个覆盖住,双肘搭放在他脸颊两侧支撑着不给伤口压力,凝视着,哀痛过后求而不得的抓挠烧心感越发强烈,得不到不如毁了他,与其他自己放弃生命做个懦夫,不如自己给他个解脱,也算圆了不放他走的念头,他不是要逃避么,那好,自己来成全了他。
贺东想着,一手缓慢的掐到那恢复细腻嫩白的脖颈,只需要一下,攥紧一收这里的一切就都会结束,说不定自己还可以回复以前看遍世间百态,游戏人间的潇洒。不用像个傻子似地为了一个不值得珍惜的人患得患失,也不会让跟着自己的一大批兄弟为难,龟缩在这块小地方围着一个人团团转。
他的眼里一片漆黑,陷入对外界无感的思维里挣扎,一边是坚定的理智的坚持自我的果断放弃,一边是感性的不可自拔的沉醉,心心念念除了一个人别无他物。他的修长有力的手掌,略略收紧,呼声变得沉重,呼哧声喷在阎启林玉白的脸上鼻尖上。
阎启林的脸色经过调养虽不如以前那样莹白光泽,可也不再惨白着,还是细细的呼吸仿若熟睡的天使那般气态安详,没有清醒时的淡漠冷情。
也许贺东心底的猜测是对的,他只是自我放逐的沉睡,选择了逃避!在贺东的手再次加重力气时,他是真的被掐住了呼吸,他的脸庞逐渐变红,鼻息也沉重起来,口微微张开像要讨要什么,眉头也向中间靠拢,不一会喉中喷出了一声沙哑的单音节声。
就是这样一个轻微的呻吟声惊醒了贺东,意识到自己真的出手了,贺东霍然放手撑起半身,一脸骇然的不可置信,眼前这人的脖颈处泛着青紫的掐痕怵目惊心。
阎启林彷如回到水里的鱼急促的吞咽着空气,人未醒本。能的吞咽动作却豪不僵硬。
“对不起。林,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林,你醒醒吧,别睡了。林你再不醒来,我就去一枪杀了李永强,让你没法自己报仇!……”
贺东的吻急切而毫无章法,亲了那些乌痕,亲着冒了汗珠的鼻尖,亲着他的眉梢,一边喃喃的一会儿轻柔的道歉,一会儿又恶狠狠的威胁,才威吓完又想到自己的失控,赶紧又拥住他平息怒火,然后他一发狠,干脆堵住了阎启林的唇瓣,凶狠的啃噬起来,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就放弃了呢。
贺东心底憋着一股气,他想着如果自己再不发泄掉这股子邪气,肯定还会发疯做出伤害阎启林的事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他最讨厌的方式来唤醒他。
他使劲的吻着,好像要把人吞到自己肚子里去,此时的贺东简直就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野兽般疯狂,这个人是他的,谁也不能带走,哪怕是阎启林本人也不行,想要躲避在虚无的世界中,那就强行把他揪出来……
太过于粗暴的啃噬竟泛起了血丝,也不知道碰伤了哪里是谁的,顺着嗑开的口滑入阎启林的喉咙,猛然,他嘤咛一声被呛住,头也摆动起来要避开什么,被压着的双手没什么力气的抬起,只能到达贺东的肌肤就无力举起了。
贺东抬起头,看着人好像真的醒了,他倒像做了坏事的小孩一样局促不安起来,看着人咳嗽的厉害,又牵扯到伤口似地抽着气,不知自己是否压到伤口了,他赶紧手忙脚乱的起身下了床,轻轻托起病人的头部,一边按按钮把病床前段略微抬高一点。
“林,醒了是不是?疼吗?能听到我说话吗?”贺东从未想过自己有如此轻柔的嗓音,带着谨慎的小心和欣喜,还不太能相信幸福来得如此之快。
阎启林蕴藏在长而密的睫毛下闭着的眼,终于在贺东企盼的目光中微微睁开了……清澈的,带着不可错认的柔和和歉意,回望了贺东。
贺东一下呆住了。这样的目光他从未沐浴过,一时找不到言语嘴巴也戛然而止。
没有了压在身上的束缚,平息了咳嗽,阎启林很快恢复了身体的控制力,正如贺东预测的那样,他的机能恢复力超强,沉睡只是心理上的因素。
阎启林看着眼前这个有点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男子,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的吧。他伸出手去摸了摸贺东的嘴角,那里有一丝血痕,自己口腔的疼痛和手上的触感让他知道那血液是自己的,贺东呆呆的样子还是没什么反应,阎启林豁然开朗的心情让他有了恶作剧的心思,他的指尖挑着那抹血色往上摩擦,小丑一样的胡子鲜活了起来,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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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疑虑(倒V)
第三十八章
这个男人……阎启林在黑暗中看到的最后一缕光明来自他;在冰冷中唤醒自己意志的也是他的温暖,被血脉亲人欺骗了10年的真相揭开时哪种昏天灭地的哀恸,冲开了他囚牢般的内心,把过去的和现在的他糅合在一起;回想起复杂的过去;沉睡的他在昏迷途中醒来报出东的联系电话;知道自己必然获救之后;又蜗牛般的逃避起来。
毕竟;他的一生犹如一个黑暗中的笑话;取悦不了人;还是如此的羞耻。如果能一直沉睡;阎启林确实想过就此躲开纷乱的人世;可这个男人他不同意。
“啊……咳咳咳……”阎启林想说话,一张口发不出清晰声音,喉咙火辣辣的疼,外部的内部的夹击着疼,口腔里唇瓣上也不太好过,有点干的嘴角在发痒。
回了神的贺东判若两人,心底作何感想无人得知,他平静的给阎启林喝了水,拧了毛巾给他擦拭。
看他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贺东征询道:“要叫医生进来看看吗?”
阎启林摇摇头,嗓子还是疼,不过能说话了:“不用。”
他的眼睛一直瞅着人,双眼不再像以往那样半眯着的冷漠,而是睁大了看,没有一点虚弱的痕迹,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毫无攻击性的对世界充满好奇的猫。
贺东能从里面看到自己一身的狼狈,可并不影响他天生威仪的形象,褪去笑着的假面,他的脸给人严厉到苛刻的感觉,沉默时无人能直视他鹰隼般犀利的眼神。
可阎启林是例外,经历过一次生死,脱开过去沉重的桎梏,如贺东曾经所想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