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出个端倪,但有没有医术可就瞧不出了。一想到这人或许真瞧出自己身上有了什么毛病,顿时,两人口气变软。
“呃……那,您可瞧出咱们两兄弟有什么毛病了吗?还请您明示吧。”
“好说,好说。”既然对方着了道儿,徐十三也就摆起谱来。只见他暂且按下病情什么的不提,只是盯着对方眼睛叹息,而后,又摇了摇被五花大绑的身子。
那二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思忖片刻,心道:这没有武功的小子,哪能在咱们眼皮底下跑走?就算要跑,也定是追得上的。
于是,其中一人便小心翼翼地为徐十三松了绳子,但并不把绳索从他身上扯下,只是毫无劲道松松垮垮、象征性地绕了两圈。
“你请见谅,”那紫云门人抱拳道,“现下耳目众多,若将绳子除了,实是不太方便。”
“这个我明白。”徐十三笑道。舒活了一下筋骨,顿时觉得畅快许多。只是被缚了太久,血脉不顺,因此手脚有些发麻发痒。稍作休息之后,他作出很郑重的神色来,“您二位是学武人,眼清目亮,比起常人视力更胜一筹。只是……”
他故意吞吞吐吐,引得那二人急急问道:“只是如何?”
只是,眼大无光、有眼无珠,是个黑白不辨、是非不分的大蠢蛋——这番心声徐十三可并没有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只是一脸严肃,道:“只是,眼中血丝分明,实乃积劳已久之征兆。需知,这练武中人,一身骨骼肌肉时常锻炼,比常人是坚强许多。可唯这眼目,却是难以训练到的。身体若处处强健,却唯独落下了这一个无法同步增强,就好比是堤坝有了小小孔洞,疾病也就自然寻此薄弱点而侵入了……”
徐十三哪里会望闻问切替人看病,扯也扯不出些高深的,只好胡乱扯些“积劳”之类的名目来。虽然句句都是废话,但也没有错处。再加上他说得郑重其事,倒也唬住了那两个紫云弟子,忙问:“那,这位师傅,你看要怎么才能锻炼眼睛、好让疾病无弱点可侵入呢?”
见对方的问话中,还带上了“师傅”的敬辞,徐十三不禁暗暗好笑,只是表面上还是一副肃然,故意慢吞吞地道:“这个,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
事关自家身体,那两名紫云门人哪里还顾得上对方乃是囚徒?二人忙抱拳道:“还请师傅示下。”
“其实,这个也不难,”徐十三脑筋转得极快,胡诌道,“眼目乃娇贵之物,在锻炼前,需要好好休养。首先,你二人需闭目养神,待休息个三至四炷香的时间,再睁开眼睛,先左眼眨两百下,然后右眼再眨两百下,最后两眼同时眨两百下。这样便是完成了一次‘炼目’。自此之后,你二人每日需得完成三次炼目,早中晚各一次。不出两个月,眼目就要强健得多,视力也会比常人好得多了。”
这方法说离奇也不离奇,说平常可又透着点怪异。便是这般真真假假的说法,让那二人即使有疑虑,却也挑不出毛病。再一思索:照此方法锻炼,纵然得不到好处,却也没有坏处,不如一试。
其中一人当下就闭了眼,尝试起这“炼目”的功夫来。徐十三眼见他闭了眼,恨不得大笑出声,调笑句:“乖孙儿,这么听话,来,爷爷给你买糖吃”。不过当然,这番话也只有放在心里乐乐,当真说出来,怕是要受些无妄之灾的。
其实徐十三胡乱扯出什么“炼目”,是思忖着那二人若同时闭了眼,自己就算跑不了,也可做点小动作,藏把利器什么的,以供以后逃跑时见机行事。二来,也是让那二人自此待自己好些,至少不用受那绳索紧紧勒住之苦。
果然,那看守徐十三的二人,自此对他恭敬了很多,至少收敛了拳脚,再也不会一时不爽就冲上去对他拳打脚踢了。而徐十三也自忖说多错多,再不提什么关于治病和九幽鬼姬的话头,只是常与那二人乱扯。
这般日子又过了十来天,眼看着已到了初三,离那“诛幽大会”不过短短五天的工夫。押解着徐十三的众人已经行至石州镇——这里早有众多各派的武林正道等待已久,接应众人。于是两拨人顺利汇合,在镇中客栈安顿下来,养精蓄锐,就等初八再上那石家坡与鬼姬一战了。
那两名紫云门人押着徐十三,在一间客房住下——以对待死囚的待遇而言,这显是豪华了些。就算是身怀绝技的武林中人,也没办法随身带着一间牢房啊。这也就便宜了徐十三了。
关上了客房的门,那两个紫云弟子便给徐十三松了绳子。
这两个紫云弟子和徐十三虽然只相处了十天半个月的工夫,但一来因徐十三不会武功,那二人少了提防之心;二来他又装作是个大夫,让那二人少了敌对之意;三来徐十三其人,本就是个相当活泼、偶尔口没遮拦、心地却又不坏的家伙,那两个紫云弟子是名门正派出身,自小教育相当沉闷,且都是一心为民的好人,没什么坏念头。所以,徐十三这种说话有趣、心地又甚好的家伙,倒是对了那二人的味儿。
虽然白天跟着大部队的时候,两人装模作样地押解着徐十三没什么闪失。但到晚上进了屋中或趁外人不注意的时候,两人便给徐十三松了绑。现下,三人坐在桌边喝起茶来。
“这几天赶路下来,可把我给累的。”那名年轻一些的紫云弟子,一边甩着膀子活络着筋骨一边说道。这几日相处下来,在言谈当中,徐十三也得知他的名字叫“沈高崛”。
另一名年长些、叫“薛霄”的,一边喝茶一边笑道:“你倒叫什么苦累?徐师傅天天给绑着,也没像你似的大呼大叫。”
沈高崛撇了撇嘴,“人家徐师傅是大夫,自然有保养之道。我哪里有那份本事,这几日连连赶路,别的不说,脚丫子上都打了好几个水泡,差点没将靴子都给磨穿了。”
这一说立刻引来薛霄的苦笑,抬起脚来将脚板心亮给对方看,“瞧,我的鞋底已经给磨穿了。”
二人相视而笑,随后又接着喝茶,胡扯些武林中的是是非非。可扯了许久,也没听见徐十三搭上半句话来——往常二人扯到哪个门哪个派又有什么趣事的时候,他可是听得比谁都兴致,时不时要问上几句的。而今天,他却只是盯着桌上的蜡烛发呆,一言不发。
“徐师傅?”薛霄唤道,抬手在徐十三面前晃了晃,可依然没能引回他的神志。二人随即面面相觑,不知徐十三究竟是出了什么茬子了。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徐十三,满心满脑都是五日后的“诛幽大会”:说心里不想有人来救,那是假的。可是许姑娘半点武功都没有,那群正道又是黑白不分一意孤行的糊涂家伙,她来了也是送死——这般一想,他是打心眼里不想许一萝前来,希望她能逃得越远越好。
然而,微一转念:若许姑娘不来,他过了初八便定是一个“死”字。他怕死,心里更觉得死得冤枉、死得遗憾——和她最后一面,竟然是以吵架到不欢而散告终的。虽然事后他也想明白了,那是她故意要将他气走的。可是,早知道还是要被正道抓住,他才不要和她吵架,再怎么也得依依话别一番的。
“唉——”
想到这里,徐十三不禁长叹一声:他还没向她道个别哪,怎么也不想就这样先挂了啊……
虽说他与她相处,不过短短数个月的时间,若论起书中所写那种“伯牙子期遂成知音”的热忱与相知,他定然是算不上的。说起来,他并未曾问过她的过往,也不知她为何会步上盗墓贼这一行。可是,英雄不问出处,他只需知道,她是一个好人,与她相谈甚欢,他愿一直随着这朋友,那便就好了。
呃……不过,说到这“一直”,是要“直”到个什么时候啊。若说他注定初八要人头落地,便也算是一辈子了吧……
“啊!什么‘一辈子’!我这是胡说些什么?”徐十三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直将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眼见他一会满脸哀愁地长叹,一会又红了脸直摇手,一旁看着的沈高崛和薛霄,顿时笑得很八卦,冲徐十三投去暧昧的眼光,“徐师傅,你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定是想到哪朵桃花了吧!”
“呃……休要胡说!”徐十三急得直摆手,想也没想道,“取笑我倒也罢了,怎么也不能背后说人家女孩子,拿人名节打趣!”
面对这段口不择言、越描越黑的话,沈薛二人笑得更加猥琐,“徐师傅,你就招了吧!究竟是在想何处佳人,让你这么上心上意啊?”
“呃,那个……”徐十三吞吞吐吐,但眼见那两人步步逼进,似是定要打探打探这八卦的样子,他心知瞒不过,“还能有谁,自然是……自然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个……”
“我们说的那个?”沈高崛疑道,摸不着头脑。
“就是那个……”徐十三耷拉下脑袋,低头闷声道,“那个……许……许……”吞了吞口水,他好容易将那名字说出口,“许……许一……萝。”
“什么?九幽鬼姬许一萝?”沈薛二人立刻惊叫出声。惊得站起身来,向后倒退三步走,瞪大了眼死瞪着徐十三。
顿时,二人的凳子摔在地上发出“哐”的声响。
之后,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当中。
良久,薛霄最先出声:“徐师傅,我师兄弟俩看你本是个心地不错的人,想来定是给那女魔头蒙蔽,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望你快快醒悟,莫要再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了!”
“不!我没有被她蒙骗……”徐十三急急地辩驳,却被沈高崛打断。
“师兄说得没错。徐师傅,你不会武功,又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我们本不想和你为敌。但若你一意孤行,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薛霄跟着点头,苦口婆心地劝道:“徐师傅,你并非恶人,为何偏要执迷不悟沉迷于那女魔头呢?”
“不是的,两位,请听我说。”徐十三心下生急,冲对方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