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到了那天晚上那幕罪恶的场景,阿奇的小脸出奇的平静,甚至带了一些不符合他年纪的冷硬,平稳的语调更像是在讲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然而在最后讲到楼忆的时候,他才变了脸色,有些激动的抬起头看着尤里:“你不要怪楼!是我,是我缠着他的……他是个好人”
“哈哈……”尤里闻言睁开眼睛笑了,“好人?”
“我们的手上都沾满了无数的鲜血,死了,都是要被地狱的烈火焚炼灵魂的吧……谁能逃得脱?好人?那是个什么东西?”
似乎是被阿奇嘴里的“好人”触及了哪根神经,尤里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睁着眼睛愣愣的躺在那里出神,过了半响,他好像突然失去了询问阿奇的兴趣,转过头说:“算了,你下去找丹尼吧,让他找张床给你睡。”
然后裹紧了身上的毛毯,翻了个身面朝里,再没有多说什么。
十字军步兵团的营地在位于西边城门的一个小教堂,步兵团将领蒙特费罗特将教堂作为他的办公地,又围绕着教堂扎了一圈的营,楼忆沿着自己计划好的路线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教堂附近的下水道。
下水道就像一个密集又四通八达的网,贯穿了整个城镇的底部,这里常年阴暗潮湿见不到阳光,除了浓烈的腐臭味就是那些悉悉索索隐藏在黑暗里的老鼠,它们像是这地下王国的统领,从腐臭残渣中抬起头,透着冰冷的红眼睛恶狠狠的注视着入侵者,仿佛要一起涌上去撕碎来者一般。
楼忆握紧手中的火把,无视旁边那些蠢蠢欲动又不敢上前的老鼠,仔细的分辨着教堂的方位,在听着由上面传来的铁甲撞击地面的脚步声后,朝一个半圆形的通道走去。
钻进通道里跳下去,里面的污水顷刻间就没上了大腿的位置,楼忆的脸在火把下照耀扭曲的皱在了一起,他宁愿去直面迎头而来的刀子,也不愿意在这恶心的下水道里和污水打交道,每次在污水里泡过一次,他都恨不得回去狠狠的将自己洗刷三天三夜。
淌着水,感觉脚踝以下陷在淤积在底部的泥浆里,一步一滑的像前走,走了大约五十米的时候,楼忆看到了一个连接到上面的楼梯,他把火把咬在嘴里爬了上去,钻进了一个更逼仄的圆形通道里。
通道墙壁上湿漉漉的黏液让楼忆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咬紧了嘴里的火把加快速度往前爬,终于在看到一丝光亮的出口处停了下来。
透过出口处盖子上横条的间歇看出去,外面好像没有人守卫,楼忆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石头,从缝隙处丢了出去,石头落在地上弹跳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等了半响没有动静,楼忆从大腿外侧抽出一把小匕首,沿着下水道盖子的边缘撬了一圈,取下盖子钻了出去,又将盖子放回原处。
下水道的出口处位于教堂靠近杂物间的一个偏僻的走廊上,走不了几步就是一个呈直角的转角延伸着向下的楼梯,楼忆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下面传来上楼的声音,间歇夹杂着两个士兵的对话,一个在向另一个说今天收到了家乡妻子的来信,问他是否一切安好,战争何时能够结束归家。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楼忆借助楼道狭窄的间距攀上墙顶,整个人像只大蝙蝠一样贴在那里,待两个士兵走过他下方之后,轻巧的落了下来,落地的声音还是惊动了近在咫尺的士兵,但是楼忆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他将两个倒地的士兵拖到墙角斜靠着坐好,这才转身走了下去。
楼下的走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盏煤油灯挂在走廊墙壁上照明,小教堂的内部结构并不复杂,很容易的就看到了内探给的消息中蒙特?费罗特的休息室。
可是过于顺利的风平浪静,让楼忆心底产生了一丝不安,他放慢脚步走到休息室门前,门缝中隐约透漏出几丝光线,楼忆俯□顺着锁眼看进去,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小块桌椅的摆设,他试着轻轻转动了下门把手,门是锁着的,掏出开锁的工具在锁眼里慢慢的旋转了几下,只听“吧嗒”一声,细小的开锁声在这安静的走廊里带出几分刺耳。
楼忆保持着开锁的姿势等待了一小会,在确认没有惊醒里面的人之后,才拧开门闪了进去。
屋子里很简单,只有一张宽大的木质办公桌和几把椅子,一盏油灯立在桌子上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光线距离抵达不到的另一侧,靠着墙摆了张床,床上隆起的曲线看来,是睡了一个人,床边的椅子上零散的搭着拖下来的外衣外裤。
贴在小臂内侧的薄刃滑落至手心,楼忆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在指尖触摸到椅子上衣服的那一刻,不出他所料的,床上的人猛的坐了起来,一把火枪精确的对准了楼忆的脑袋。
楼忆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让人意象中的惊慌失措,背对着光源,整个人在夜行衣的包裹下好像即将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蒙特?费罗特(以下简称费罗特)觉得眼前的这人好像从地低下爬上来索魂的恶魔,被黑暗缠绕着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却又让人不敢伸手揭开那遮挡视线的暗影。
费罗特甚至觉得,自己在看到这个人脸的那一刻,就是他毙命的时刻,他的喉结因为紧张而上下缩动了一下,而在听到外面传来的士兵的脚步声的时候,他又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感觉只是做了一场随时可以醒来的噩梦,在这个屋子里,一切的掌控权还是在他的手里。
楼忆听到身后穿来的动静时并没有转身,他能感觉到有个人被士兵们推搡着进来,然后摁倒了在了地板上。
“如果不是我的允许,你以为你能突破我严密的部营轻易的闯进来吗?你们这些愚蠢的反叛者。”费罗特维持着举枪的动作朝楼忆得意而轻蔑的笑了笑。
“抵抗侵略?哈哈!我还以为你们的意识是多么的高尚坚定,几顿皮鞭,再送上美女好酒,你们的内探就倒戈了。这就是你们可笑的信仰和坚持吗?”费罗特大笑着发表他嘲讽的演说,举着枪的手也跟着一起上下摇摆晃动。
就趁着这个他得意忘形的时刻,楼忆的身体向左侧微倾,以一个巧妙的侧身移开了自己暴露在枪口下的身体,一步跨到床前,右脚踩上床沿的同时,出右手捏住了对方持枪的手腕,然后借着拉力一个转身来到对方背后的位置,左手扣上咽喉的同时,捏着腕关节的手斜斜向内一抖,只听那位高傲的将领“嗷”的惨叫一声脸色雪白。
☆、第七章 重伤逃离
第七章
站在屋子里原本气焰高涨的士兵们,也因这突然扭转的局面而乱了起来,他们“噌”的一声齐齐拔出佩剑,散开呈扇形状围住了楼忆。
楼忆不为所动,只是拽着手里的人质从床上下来,然后附身在他耳边说:“图呢?”
原本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变成眼下这种混乱,费罗特的眼睛因为愤怒憋成了血红色,他托着自己被卸掉的手腕,努力的想偏过头去看身后这人的真面目,却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身后这人的身体贴上去明明感觉有些单薄,可是力道却巧妙的惊人,钳制住自己咽喉的手指冰冷而威胁,自己一身蛮横爆发的力气好像都让身后这人用巧劲化了个一干二净。
“图呢?”臂弯下这人比自己略高,楼忆心知自己这是占了一时势气上的便宜,费罗特可不像那些酒囊饭袋的王公贵族,让他回过神来,自己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于是便加重了钳制在对方咽喉的力度又逼问了一遍。
费罗特因为呼吸受阻,整张脸憋的通红,可是就算是此种劣势也没有浇熄他身上的气焰,他嘶哑着嗓子,声音破碎又邪佞:“哼……哈哈……想要路线图?那,那图我,我早就……毁了,想要……的话,你到我……到我脑子里……来拿吧!”
见楼忆没有开口,似乎是在分辨自己话语的真假,费罗特又接着说:“你……你们的探子,早就……沉溺在酒……酒肉美色之中了,他……他给你们的消……消息,都是……都是按照我……我的意思拟写的……哈哈哈……”
“那,留着你也没用处了。”
冰冷的声音像一条邪佞毒蛇一样钻进费罗特的耳中,激的他一个激灵,浑身散发的狂妄气焰好像被阻断了空气似的,霎那间萎靡了下来,透出点惊慌失措的情绪。
“不,你……你不能杀我!杀了我……杀了我,你也无法逃出去!”
“那,是我的事了。”
说话间,楼忆挟持着费罗特来到窗边,他推开窗户,潮湿冰冷的空气就立刻挤了进来,让屋子里的士兵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楼忆看了眼漆黑的外面,快速运转着大脑,思索着之前留下的几套逃生方案。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步兵团的主力都驻扎在靠近大门处,只有窗户的这个方位是在教堂的背后,根据他来之前考察的资料,这个屋子位于教堂的上半部,距离地面大约有三十米,墙面没有什么支撑点,有少量的凸起墙砖也被爬满的藤蔓植物覆盖了……
心里有些吃不准,可是眼前的情况却急迫的容不得楼忆去思考制定一套可靠的方案了。很显然费罗特是吃准了可以轻易的抓住自己,所以有些掉以轻心,只安排了这么七八个守卫进来,可是眼前局面倒戈,如果惊动了更多的人,那么自己想走就更难了。
费罗特被楼忆钳制着,嘴巴还在喋喋不休的进行着最后的挣扎和辱骂,他似乎是不相信楼忆会杀掉他,还想用威胁来替自己争得一线生存的希望,又或者是那种隐隐的绝望感,让他想快点激怒楼忆,来结束自己这种在等待死亡的煎熬。
突然,费罗特的嘴巴在吐出一个平仄的发音时停住了,后心窝的位置,一把短匕首斜斜的刺了进去,心脏被刺破后,收缩的压力迅速的把大量的血液挤压到了胸腔,他的喉咙开始无法控制的痉挛,他感觉到了死神的降临,有些不甘心的想努力转过头去看身后人的样貌,可是大脑迅速的失去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