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局长,我们真的赢得了他吗?」
「一定还有什么证据留下。」季真望声音很轻,能听出他也不是很乐观,「如果能找出证据,不仅是阿超的仇,就连十
年前的杀父之仇,我都要一并向他讨回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以前夏瑾住过的房子,井字巷121号。
门一直没锁,房间里早已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才短短几天,地上就积了很多灰尘。桌子还倒在地上,没人扶起。
地上的照片也像几天前季真望看到的那样,乱七八糟地铺在地上。最上面一张照片上,是三个七八岁大的小孩,拼命把
头挤进照片里,开心地笑着。
「十三年了。」夏瑾俯身拾起照片,静静注视着那张陈旧的照片,「已经整整十三年了……但我仿佛还记得,当初离开
这里时的每一幕画面。奶奶紧紧拉着我和小兰的手不愿放开,当时我不懂……她为什么不肯放开我们,为什么不让我和
小兰跟那个女人离开……但是现在,我懂了,我全懂了……她一定知道那个女人要把我和小兰带到哪儿去,但她却无法
阻止……她舍不得我们,但她却无法阻止……」
说到这里,眼泪忽然从眼中滚落,「吧嗒」几声落在照片上。
「夏瑾……」季真望急忙走上去抱住他的肩膀,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胸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十三年前,你究竟跟着
你妈去了哪里?」
话刚问出口,季真望忽然想起刚才夏瑾好像说过,三年前他带夏兰逃出了什么魔窟?
怎么会是魔窟?
十三年前,当他们久不现身的母亲突然出现时,不是说要带他们去享福吗?
季真望还记得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买给他们好多东西,吃的喝的玩的,她在四个孩子心中简直就像女神一样。临走时,
季真望虽然很舍不得夏瑾和夏兰离开,但只要一想到他们是去过好日子,是去跟着妈妈享福,就好羡慕他们,也为他们
高兴。
但是十三年后,当他再次和夏瑾重逢,他才隐约意识到,当初的一切也许只是一个陷阱。
「我妈是妓女。」夏瑾忽然抬起头说,擦去了眼中的泪水,「也许我和小兰根本不是同一个父亲生的,不,我几乎可以
肯定,我和小兰绝对不是同一个父亲生的。她生下我们以后,就把我们交给奶奶养……她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我们,十三
年前的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她……当奶奶告诉我和小兰她是我们的妈妈时,我们都吓得半天没有任何反应。当奶奶让我
们开口叫那个女人『妈』时,我都不知道那个字该怎么出口。」
「夏瑾……」季真望不知道怎么问,想了好久才开口道,「你妈对你们不好吗?」
闻言夏瑾忽然冷笑一声,再次擦了擦眼角的泪,强忍住没有哭出来,用嘶哑的声音讲道:「我不求她对我们多好,我只
求她可以永远当她没生过我们,我宁愿永远没有见过她,宁愿永远也不知道有这个妈的存在。」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见夏瑾眼中泛起血丝,季真望也感到一阵心痛。
「你以为当初她为什么要带我和小兰走?」夏瑾忽然问道。
季真望摇摇头,无法回答。这么多年前,他一直以为夏瑾的妈妈当年是傍上了什么大款,才带走夏瑾和夏兰,但是现在
看夏瑾对他母亲的反感,季真望知道自己想错了。
「她把我们带回了她家,而她家,就是妓窑。」
夏瑾说出这句话时笑了一声,但那笑声中却含带了太深的恨。
当时他的母亲染上很大的毒瘾,光靠自己卖身已经远远不能维持需求。她听说稚妓很赚钱,特别是弱智又漂亮的女孩子
,价钱更高,于是她想起了她的那双儿女。
「我们就这样被她关了三年,见过不少客人。有很多次我想死,但我不能丢下小兰,如果我死了,谁照顾她?」夏瑾说
着不由抱住了自己的手,小时候那种令人恶心的触摸感再次清晰浮现在身体每一寸的皮肤上,他不愿去回想,但却永远
无法忘记。
「……小兰?」季真望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无法想象
一个女人会把自己的孩子推向那种深渊。
「小兰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幸福。」夏瑾的声音很低沉,目光空洞地望着漆黑的房间,这里的每
一寸空间,都有他童年时贫苦但却美好的回忆,「小兰不知道那些人对她做的事情,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只是有时候
疼了她会哭,痒了她会笑……」
「够了……」季真望捂住自己的头,他已经听不下去。
「你必须听下去,真望,你就当是救我,你必须听下去。」夏瑾再次擦去脸上的泪,但是这次无论他怎么擦,很快又用
新的泪水滚滚涌出,「这十多年来,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我一直藏着这些话,快把自己憋疯了……我想说出
来,真望……我想对一个人全部说出来。」
夏瑾紧紧抓住季真望的衣服,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低着头,一滴又一滴的泪水砸在脚上。
季真望下意识抱住了夏瑾,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话来安慰。也许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起不到安慰的作用,只有
静静听夏瑾把话讲完,才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
「我被很多男人上过,被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上过,但是没有关系……我一点也不怕,但是我怕听到小兰哭……也怕
听到她笑……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不知道痛苦……但是我知道,她的全部痛苦都加倍转移到我身上,我替她痛苦……」
如果没有小兰,也许夏瑾早就选择死亡。但他舍不得丢下这个可怜的妹妹,他无法狠心带她一起死,也无法把她从痛苦
中解救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不停的痛苦,不停的痛苦下去,直到有一天。
「那天晚上睡觉前,她忘了用链子把我锁住……」
夏瑾已经冷静下来,泪水已经干涸,他在季真望怀中慢慢抬起了头,凝视着那双能让他感到平静的眼睛,说出了十年前
的那个秘密,那个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秘密。
「我把小兰叫醒,把她关在衣柜里,告诉她不要出声,然后从厨房拿了一把刀,把那个女人杀死在床上。她声音嘶哑得
根本叫不出来,但却痛得睁开了眼睛……她就那样看着我,一直看着我……她伸手想抓我,但我却避开了……不一会儿
,她就死了。我用被子盖住她的尸体,把小兰从柜里放出来。小兰问我妈妈为什么把头盖着睡觉,我说她怕蚊子咬她的
脸;小兰又问我为什么被子中间是红的,我说那是被蚊子咬出来的血;小兰问要不要给妈妈擦药,我说不用了,因为她
已经不会觉得痛;小兰问为什么我知道她不痛,我说如果她痛,她就一定会说出来,你看她现在静静睡在那里,什么也
不说,所以她不痛……小兰说,如果妈妈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不打我们了,也不骂我们……我说,以后她就一直这样
了。那时候,我看见小兰很开心地笑了……她的笑容驱散了我全部的不安和恐惧,我觉得我没有错,我觉得我是对的…
…因为我终于又让小兰开心地笑了。」
季真望闭了闭眼睛,他的心和他的眼泪,已经全被夏瑾的那一段话绞干。
「我还记得以前有个男人问她,为什么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夏瑾用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继续说道,「她说因为我们都
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望,你说她该死吗?……她明明知道当妓有多惨,还把女儿推进和她一
样的坑……你说这样的女人难道不该死吗?」
「该死……」季真望痛苦地咬紧齿关,给出自己的答案,「她该死。」
「我错了吗?」夏瑾凝视着他问。
「没错。」季真望哽动着喉咙。
「但是为什么……」夏瑾缓缓闭上眼睛,「为什么每次想起她,我都觉得很难受……」
「那就不要再想她了。」季真望把夏瑾紧紧抱在怀里,他后悔为什么在夏瑾最需要自己时候,自己却不在他的身边,为
了弥补,只能更紧地抱住他,用力抚摸他的头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所以你也不要再想,让这一切都过去吧。」
「那天我带着小兰逃出来以后,我和小兰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