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门忙著应付炎龙堂都来不及,对季真望等人的注意力肯定会被分散很多。
季真希把车停在会馆楼下枪声稍小的地方,三人在一片混战中向会馆中心冲去。
他们的目标只是陈智益,不想把子弹浪费在其他人身上。但一路上枪声不绝、子弹乱飞,为了自保,他们不得不拔枪攻
击。他们既不是贤门的朋友,也不是炎龙堂的朋友,所以两派人见了他们都会攻击。他们带的子弹不多,备用弹夹都用
完了。好在有惊无险,三人都没有吃子弹,不过就是紧身攻击时胳膊和腿上受了不少外伤,但也无大碍。
离会馆中心越近,枪声就越小。
爬後最後一级台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走廊。走廊尽头,有一扇虚掩的门。
门後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任何人在。但不知何谓,三人的目光都直盯著那扇大门。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们,但他们仿都已
知道,那扇门後──就是陈智益。
这时他们的子弹已经所剩不多,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守强中还有几颗子弹。
也许还剩一颗,也许连一颗都不剩。
三人眼光交汇,在无声中传给对方勇气和鼓励。三人并肩向走廊尽头的大门走去,脚步声在幽深的长廊上,似乎发出了
阵阵回音。楼下的枪声似乎都渐渐小了,小得听不到了,现在耳边只停留著心跳声和呼吸声。三人都有同样的觉悟,也
许这是最後一战。
决定他们生死、赌上他们生死的最後一战。
刚到门口,季真希正想推门,只听一声枪响,还没反应过来,一颗子弹就射了出来。不过还好射偏了,没人受伤。
季真希和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猛地踢开门,三人一起向房间中一通乱打。
但当他们看到夏兰後,才急忙停止射击。
房间很大,但只摆了一张十米多长的长桌和若干椅子,其余什麽都没有,显得很空。刚才开枪的时候,甚至都能听见重
重回声,就像电影中经过处理的枪战效果一样。而夏兰则平躺在那张长桌的尽头,身上的衣服几乎已被撕成碎片。她仿
佛已经死了,静静地躺在那里,就连刚才那些激烈的枪声也没让她有一点反应。
「小兰……」
夏瑾刚想冲过去,却被季真望拉住。
只见一个人影从桌子下面站了起来──那人正是陈智益,他手上只拿著一把抢。
季真希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向陈智益射去,但可惜子弹射偏了。
当他开出第二枪的时候,只听空响,没有子弹射出,这才发现已经子弹已经用尽。
季真望正想开枪,然而陈智益却一把抓起桌上的夏兰挡在面前。
夏兰发出一阵微弱的呻吟,证明她还活著。但脸上全是泪水,眼睛也没有一点神采,一片空洞,憔悴得可怜。三个哥哥
既为她活著而庆幸,又为她这副模样而伤心。
面对用夏兰当肉盾的陈智益,季真望不敢开枪。
陈智益大笑起来,把枪口抵在夏兰的太阳穴上,对夏瑾道:「夏瑾……想救你的妹妹吗?」说著指住季真希和季真望吼
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就把你妹妹还给你!」
夏瑾一声不吭,他的枪口一直坚定不移地指著陈智益。但由於怕误伤夏兰,不敢开枪。
「夏瑾!」陈智益向他大吼,缓缓扣动扳机。
然而这时,夏兰却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声音:「夏瑾……夏瑾?」
这个名字好陌生,又好熟悉……明明是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为什麽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早已在自己记忆中存在了很
多年……
「小兰!」夏瑾朝她大吼,希望唤回她的神志。
但夏兰的目光已久很空洞,仿佛什麽也想不起来。
「陈智益,你要我死是不是!」季真望也发出一声大吼,用枪指住了自己的头,向陈智益走去,「你把夏兰还回来!只
要你把夏兰还回来,我马上开枪就死!」
陈智益害怕有诈,大吼道:「你不要过来!」
「真望……哥?」夏兰的声音依旧很轻,但脸上却有了淡淡的笑意,她应该笑得很幸福,但此时那笑容却令人感到悲惨
无比,「真望哥……原来我不能做你的新娘,我全想起来了,小时候的事情……全都想起来了……」
夏兰眼神黯淡地望著季真望,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想甩开那些最美的幻想。
小时候的一切,当她还是小孩时的一切,当她还作为稚妓被母亲关在房间中的一切……全都想起来了……
当她被陈智益扒开衣服侵犯的时候,那些童年的记忆,那些可怕的记忆,那些本该忘掉的记忆……全都向潮水一般涌上
。
「真望哥……」
夏兰不想哭,她想让自己最後留在季真望回忆中的是笑脸,而不是眼泪
但无论如何忍耐,无论怎麽不想哭……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真望哥,我等你只为给你说最後一句话……我爱你,我一直好爱你……」
她的声音已经嘶哑,每一个音节都显得那样艰难。
「虽然我没有资格说爱你,虽然也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但是我还是好爱你……我想一辈子给你煮饭,想一辈子给你洗
衣服……想一辈子陪著你……但是……」
「不……」季真望仿佛预感到什麽,他摇了摇头,伸手想拉住夏兰。
他怕自己再不拉住她,就永远拉不住了。
然而夏兰却突然抱住陈智益的手,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扣下扳机!
只听「砰」的一声,一颗染血的子弹从夏兰的太阳穴飞出,伴随著一小股喷泉状的血。
「不!」
季真望发出一声惨叫,他已经连握枪的力气都没有了。枪落在脚边,他冲过来抱住夏兰。
想用手堵住左右太阳穴的弹孔,但刺眼的血液却很快染红他的双手。他拼命地堵、拼命地堵,用手堵、用衣服堵、用他
的身体堵,但是没有用……怎麽堵都堵不住……血还是不停外涌、不停外涌……就像失修的水管,怎麽也关不上……
夏兰慢慢闭上眼睛,「真望哥……对不起,不能陪你了……」
「小兰……小兰……」夏瑾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了,当他来到夏兰身边时,双膝都已经跪在地上,他已经站不起来了,他
紧紧拉住了夏兰的手,「不要闭眼睛……小兰,小兰,不要闭眼睛……你看看我,小兰,你看看我……」
夏兰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低低重复著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夏瑾……」
记忆深处的某处被触动,忽然想起来了。
「哥哥……」双眼的缝隙渐渐变大,夏兰不停喊著,「哥哥……」
她拼命把右手上抬,她右手握成拳状,手心好像抓著什麽东西。夏瑾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缓缓张开,出现在掌心的是
一块布满褶皱的手帕。夏瑾不认识那块手帕,但是季真望却突然想起来了,那是陆风笙的手帕,当初他为了哄夏兰笑,
就用陆风笙的手帕折出一朵玫瑰。
「当这朵花凋谢的时候……我就能够看见哥哥了……」夏兰看著季真望,用最後的力气说,「原来你没有骗我……真望
哥,你从来都没有骗过我……但是现在,我好想听你骗我一次……好想听你说爱我……」
季真望这时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小兰……小兰……」夏瑾不停呼唤,但夏兰闭上的眼睛却再未睁开。
她还没有听见那句最想听的话,就匆匆离开了这个世界。
手中的那块手帕上,满是鲜红的血。仿佛一朵真正的玫瑰,静静凋谢最爱人的怀中。
「陈智益!」
夏瑾狂吼著向陈智益开枪,然而听到的又是一声空响!──他的子弹也已用尽!
陈智益狂笑起来,拔枪指住夏瑾的头,对季真望大吼道:「把你的枪给我!」
季真望的枪还落在脚边,他正弯腰想捡,然而陈智益却大吼道:「不准捡!踢过来给我!」
「真望……」夏瑾突然喊住季真望,「不能给他!」
「给我!」陈智益一把把夏瑾从地上抓起来,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
「不能给……」夏瑾挣扎著大吼,「他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
没有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