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想不是如此】
【你在说什么?】
【力量是交易所得,我要用它来做什么,与你何干?】
【哼,你会服从的】
向齐仲彦压去的灵力益发强大,而鉴于“契约”的特殊,就连夏江透也无法斩断这种联系,只能看着齐仲彦在更大的压力之下,几乎失去“谈判”的意志。
力量源源不断地涌来,却没有带来任何快意的感觉,只让他感到益发昏沉,而反抗的意志似乎也正在减弱。
灵力包裹着他的身体,形成隔绝了他人的盾牌,尽管夏江透终于一剑刺来,却似乎并没有真正起到什么作用——灵力凝聚的剑刃仿佛陷入了坚硬的壁障,前进缓慢。
可是,毕竟还是在前进不是么
虽然慢,却坚定有力。
看穿了的,果然是她,夏江透么
夏江透的心里感叹着面前此人的愚蠢,却也不自禁地佩服——这么强大的灵力涌来,以他病弱的人类躯体居然还能撑这么久只是,与魇魔的“交易”既然是你自己想死,就千万别怪我不客气不要说是因为魇魔,就算只是为了对付普通的敌人,如果需要,哪怕是对同伴我下手也从不犹豫。
剑上的力道一分分加大,剑尖与齐仲彦心口的距离越来越短,然而,却在更密集强大的灵力之中举步维艰,竟然轻轻颤抖了起来。
如果“分身”损毁,魇魔的本体必然受到重创。
齐仲彦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握了握。
他能感到自己的神智正不断被侵蚀,脑海中的陌生嗓音每说一句话,他的拒绝和反抗便减弱一分。
灵力仍然源源不断地向他而去——果然,是想要靠力量使他屈服
“生存,力量,复仇,索取。”
齐仲彦闭了目,低声呢喃。
魇魔,你仍然认为这便是我想要的全部。
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成为强者,我想要得到你的力量。
没有错我说的都是真话,所以——就算你用了读心术,也一样会被我骗到
我想要活下去——只有如此,才能看见她的幸福;
我想要成为强者——只有如此,才能保护她不受伤害;
我想要得到你的力量——只有如此,才能让你
和我,一,起,死。
他抓住身上的黑色衣袍,状似痛苦挣扎地喘息,却竭尽全力,试图散开周身环绕的灵力。
【这样做,你会死!】
【是。】
【你要背叛契约?!】
【是。】
【混蛋!别想!】
【闭】
【什么?】
【我说】
“我说闭嘴!”
环绕周身的黑色力量突然被撕开了巨大的缺口,魇魔惊恐地大呼:“给我停下!”
“你做梦。”
在那个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用意。
“不要!”青萝的惊呼阻拦不了那一剑。
事实上,在场之人,没有谁拦得下那一剑。
七绝夏江透竭尽全力刺出的、下了噬灵咒的狠戾招式。
魇魔我的确早就败给了欲望败给了自己,可你难道不明白,“爱”和“保护”,才是我真正的欲望
如果不明白你将永远败在这里。
剑身收回的同时,艳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残破的黑色衣袍发出尖锐的啸声,片片碎裂消亡,而原本正与风破青萝相斗的魇魔,亦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
然而,这些事,他都已经无法在意了。
琉璃一般澄净的双眸中闪过剧痛的神色,霎时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水雾。
真抱歉。
左手腕上的丝巾染了血,一片可怖的鲜红。
真抱歉,又弄脏了
真抱歉,又让你担心。
他想说“别哭”,却只能无力地微动了动嘴唇
倒地之前,他看见青萝万分焦急的眼神。
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用最后的力气,向奔来的青萝露出一个安宁的笑容,随后,便堕入了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鸣鹤”
黑袍如融雪般消影无踪,露出男子浸血的白色外衣。
“鸣鹤”
她想唤他,却无论如何无法发出声音。
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轻颤,血红和纯白的对比分外刺眼,然而
是她看错了么鸣鹤他在笑?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温柔,明净,令人心安。
可是你现在还在笑什么啊?!
血液的腥甜气味冲入鼻腔,让那里泛起一丝酸意。
你不是有过这样那样的愿望么,你不是说过那样的豪言壮语么你不是发誓,那些爱我的我爱的人我都要守护么
可是,为什么你的朋友倒在你的面前你却无能为力?为什么,在刚刚的那个瞬间,你甚至连一分信任都吝啬地不给他?!
“鸣鹤”
第八十六章 百年侍灯
即便责任可以逃避,内心的谴责,也只能直面。
——佚名
一直到身旁的少女低声吐出这个名字,风破才算回过神来。
原来就连他们也一起被骗了么
这样的付出,就只是为了一份完全无望的爱?
第一次,风破对齐仲彦,有了敬佩的感觉。
前一任奉刀寒意曾经说过:“那些明白‘守护’之意的人,其实,已经是强者。”
就如齐仲彦。
风破有种向他弯腰的冲动。
魇魔的咆哮变成了粗重的喘息。
那一剑消灭了他的分身,让他失掉了大半的灵力,并且深受重创。
小鬼这个卑贱的人类!他居然胆敢算计我?!
我要连你的灵魂也一起撕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向齐仲彦伸去的利爪被一柄刀架住。
风破单手握刀,力道却强得惊人,随即手腕一抖,刀锋绕着那只利爪一转,暗色的血液顿时溅了满身。
魇魔恨恨退开,抬手在伤口一抹,仍旧完好无损:“就算如此你们以为真能打败我么?!少白费力气!”
“不劳费心。”风破说罢,纵身而上,与魇魔缠斗起来。
魇魔的咆哮惊醒了青萝,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打斗的风破,青萝转身向已经扑过去救人的秦薷。
“他他怎么样?”
“还活着。”
还活着
青萝只觉心跳一滞。
他还活着那就好
有墨爷爷和秦薷阿笙他们在,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
夏江透忽道:“先别松懈魇魔不对劲,秦薷你把笙丫头叫过来,让她给这小子慢慢渡灵力,你去帮风破,姜姮该做什么做什么小鱼,我得借用你的身体。”
“哎?”青萝怔住,“阿透,你难道”
“虽然与计划不同,不过毕竟目的达到,魇魔重创可那一剑也耗了我大半力气,再以灵的姿态与他相斗必败无疑”
“好!”青萝毫不犹豫,“我该怎么做?”
“别动就好”夏江透闭上眼睛,身体逐渐透明,而一道道淡碧色的光芒,重又进入了青萝的身体。
夏江透睁开双目,缓缓抬手,结起一个复杂的印诀,向战场正中慢步走去。
激斗已经让原本美景如画的御花园成了一片废墟。
而御花园外,也同样不平静。
晋楚青遥遥看着时不时飞沙走石一下的御花园,心里愤愤,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扭头不看,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季琅嬛和林秋芷对视一眼,同时做出无奈的表情——谁知道魇魔会把战场选在这里?听秦薷一说,他们也吓了一跳的啊!如果魇魔真的发个威把皇帝弄死再把皇宫毁了,江湖和朝堂的一笔烂账自然算完,可是,那也是天下大乱啊
真见鬼,魇魔之前不是一直藏着么?怎么今天那么好的兴致出来转转?
晋楚青回头便见一红衣苗女正兴致勃勃地打量四周建筑,心中不由又怒:“林盟主,朕虽允你自行对付那个所谓所谓魇魔,却也未曾说过,连皇宫也可以做战场之用吧!”
林秋芷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形象,微笑:“陛下严重,这个魇魔他”
他不在我管辖范围之内
掉份儿的言语未及出口,阿笙便突然一声叫喊:“出事了!相公在叫我!”说罢,竟然就凭空消失了。
林秋芷心中一紧。
出事了?出了什么事?御花园中明显还在打斗,难道有谁受伤?魇城的三人和青萝应该不会有问题,可齐仲彦也在那里
“怎么”晋楚青惊骇地看着阿笙消失的地方,却忽然想起自己帝王至尊,安能如此失态,忙掩饰道:“咳,这位姑娘所谓出事难道,林盟主根本无力对付这个魇魔么?”
林秋芷挑眉,开始耍起无赖来:“陛下莫忘了,若是在下无力对付,他于陛下更是‘人为刀俎’,当然,若陛下真想掺合,在下倒也并不介意。”
晋楚青胸中怒火熊熊,却偏偏无可纾解,暗恨道:“竟养魇魔这等祸患是可忍孰不可忍?韩坤月哼!蠢材!”
【陛下想杀了他?】
“谁?!”
晋楚青突然的一声喝问,让林秋芷和季琅嬛也是一惊——“谁”?有人在这附近?
【我就在这里】
“如此躲躲藏藏,小人之为!你究竟在何处?!”
【呵,陛下难道从来不曾发现我的存在?】
事实——那个声音的主人,的确不在附近。
“陛下恐是中了幻术。”林秋芷踏前一步,全身绷紧,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若陛下被幻术控制,晋楚王朝,只怕便要落入魇魔之手了!”
“哼,林盟主放心,朕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是么,难道陛下不想让那个江湖对您俯首称臣,不想肃清朝堂使你晋楚皇族千秋万世?】
【住口!】
【陛下,我就是你啊】
【胡扯!】
【陛下不信?呵,我是陛下心底愿望的化身陛下想要的,我都知道,也都可以给】
【哼,此等无稽之语,你以为朕会信?!】
【陛下想要江湖称臣四方稽首,我能给您力量御花园中正在鼓荡的力量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晋楚青突然回头望向御花园。
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壁障阻拦了力量的外溢,虽然御花园内已是一派狼藉,而他所站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