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最最重要的!
从道光年中英之战开始,读书人就一直再说西洋好,虽说守旧的士绅不说,可从心底里士人还是害怕洋人的,这几十年积威下来士人傲气早就消磨了;甲午再败于日本,李中堂强撑的最后那丁点脸面也无存了。孙汶一直说要学西方,殊不知越是学习西方……”
听到这里,杨锐微微激动下站了起来,背负着手在院子里度步缓行。杨锐站起,杨度也跟着站起,他接着道:“……越是学习西方,我们就越是没有那种精神上的自豪感,没有这种自豪感,那国人永远无法团结。于是就变成这么一个循环:先是被洋人打败,然后开始否认自己,学习洋人;可结果呢?还是被打败,然后更剧烈的耻于自己,如饥似渴的学习西方,可依旧不富强,到最后,只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哪里都觉得一无是处,终将把国家弄成一个殖民地。”
这些话说的并不新鲜,十多年前在沪上张园讲演的时候杨锐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之后越深入这个时代,他对此就越来越忽略,现在要和蔡元培针锋相对,这恰恰是另外一件武器。
“很好。皙子啊,你把你说的这些意思。好好理一理,写成文章。长一些,严谨一些。发动中华时报上去,题目吗,就叫《重振中华精神》。”杨锐吩咐道。
“杨度明白。”献计成功,杨度开心的笑起,觉得让徐贯田先去洗澡简直是太对了。
十日后,开院的稽疑院里,徐贯田出人意料的将杨锐重新提名为总理候选人时,整个稽疑院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这等于说之前铁了心辞职的杨锐终于被诸人说服。首肯再任总理之职,而被民众和报纸埋怨一两个月的他们,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当日,除了国民党少数代表外,未在京城、也未作任何竞选演说的杨锐几乎全票当选大中华国第二届内阁总理。
此振奋人心的消息传遍京城时,北院正在讨论废除文言文的新派人士当即色变。一个剃着平头,唇鼻间留着浓密八字胡的小个人子用带着绍兴口音的京话大骂道:“想辞职就辞职,想当选就当选,那稽疑院是八大胡同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豫山……”见兄长情绪太激动,周作人连忙劝阻,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而是要好好讨论怎么在当下的对策。“我们还是要商议出一个对策才是正理。”
“没有什么好商量,还商量什么?杨竟成一回来,他还会让孑民先生入阁吗?”周树人虽然激动。但问题看得却很透,“稽疑院全被他控制的情况下。他要打击孑民先生最好的办法就是辞职,这比直接免除孑民先生学部尚书好百倍不止。孑民先生不入内阁。几道先生还能是北京大学的校长吗?”
“豫山兄,从程序上说,杨竟成辞职是合法的,再次当选也是合法的。再说当时他辞职只说为免于自己成为中国拿破仑、王莽第二,希望稽疑院代表接受他的辞呈,郑重思考后再选举总理,根本就没说过自己不再出任总理一职的话。”温文儒雅,与人为善、哪怕是敌人也与之为善的胡适柔声说道,这简直要让人怀疑他是站在杨竟成那边的。
“可杨竟成上台就等于章枚叔上台,我们这些人就等着哭吧。”周作人说完就夹起香烟,神色间一片苦闷。
“是啊。”沉默了许久的文学院院长陈由己也开了口,不过他说的不是杨竟成当选,而是中华时报的社论文章,“看看,重振中华之精神,一篇狗屁文章。杨竟成人没到,他的那些狗腿子就开始吹鼓起国粹精神来了。诸君,如果杨竟成不提名孑民先生为学部尚书,那我们就发动进步青年罢课游行抗议,直到他不得不答应为止。”
“仲甫先生,可学生中有复兴青年会,怕是运动不起来啊。”在与会的诸人中,两个学生中其中一个,叫做傅斯年开口提醒道。此人虽是学生,但学识不凡,最重要的是敢说敢做,为国文系二年级之学生领袖,有‘傅大炮’之称。
傅斯年如此,陈由己眸子一寒,却道,“那我们就像以前在日本时那样,准备一些棍棒,谁不罢课就打谁,这些落后青年不鞭笞是不会进步的。”
当年日本留学拿回,大罢课时为了‘动员’学生,铁棒手枪都是有准备的。现在在京城,手枪违禁不好弄,铁棒怕打死人,那木棒是要准备的。
陈由己说得如此暴力,胡适脸上某一条神经颤动了一下,肉抖的厉害,他强笑道:“仲甫,这么激烈……,我是说这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陈由己不在乎的道:“有些落后学生,你和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对付不罢课不去游行学生最好的办法是给他们几棍。适之,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你看看能不能去美国人那想想办法,让他们帮孑民先生说说话,杨竟成不管多强硬,最终还是要在乎洋人意见的。孑民先生在,那中国民主就有希望,他要不在了,我们还能在北大呆吗?”
“仲甫先生,除了本校,我想燕京大学也是可以团结过来一起罢课游行,还有天津沪上的一些学校也可以争取过来。”另外一个学生罗家伦说道。他是去年刚入北院英文系,一入校就投入了新派,去年年末还加入了新潮社,成为新潮杂志的编辑。
“对。如果孑民先生不被杨竟成任命,那我们就联系全国大学堂一起罢课。”陈由己高兴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讨论没一会,诸人就想到了对付杨竟成的办法。“我们还要反对章太炎再次提名礼部尚书……”陈由己这话一说出口,自己也觉得太过分了,只好提个开头没继续往下说了。
文学院诸人在商议,隔壁楼法学院某个教员却正如饥似渴的读着中华时报上,被陈由己斥之为狗屁文章的重振中华之精神:‘……要言国家之昌盛,必先言国民精神之振作;要言国民精神之振作,必先有文化之自豪……’
一个字一个字的,汪荣宝将这篇文章细细的读,反复的读——以他开国前数年的从政经验,以及开国后数年的观察经验,杨竟成每有大动,定是文宣先行。和普通草民不同,汪荣宝可从来不把杨锐的辞职当真事,这辞了职再当选,仿佛是过家家游戏,蒙骗蒙骗不熟内情的民众罢了。以他看来,这真要是辞职,那就应该将太尉府太尉一职、复兴会会长一职一起辞掉,这才是真正的告老还乡,只辞总理一职算什么意思,哄大家玩儿啊?
嘲讽的念头从心中一闪而过,作为前清官员、前清国会钦定议员的他来说,已经没资格嘲笑任何人了。虽然在北**学院做教员衣食无忧,可这哪比得上昔日之荣耀?失去权力的痛楚就像鴉片鬼抽不上鴉片,而且是整整七年一口未沾,他对此已经受够了。为此,反复的揣摩上面的意思,以求一炮而红,重新穿上官袍便是汪荣宝现在之所想。
照说这么一个做梦都想发迹的小人物即便上位,也只是沧海里的一滴水,细微的让人忽略不计,但时代总是能按照自己意志造就出一批大人物,显然,此时正处心积虑往上爬的汪荣宝正是其中一员,而且是其中最为疯狂的一员。
京城有着这样那样的变化,可已在火车上的杨锐并不在乎。他那一日从银安殿走向稽疑院的那一小段路上,早就将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计划好了。若真要是有人毫不顾忌的上台,他有一百种办法让他自动下台。权力,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权利。
“总理,重安先生又来了急电。就在今天,新俄国和德国签订了和谈条约,俄国宣布退出欧洲战争,并且放弃对波兰、立陶宛、库尔兰、利夫兰、艾斯特兰的管辖与主权,承认乌克兰、芬兰独立,再则对德赔款五十亿马克……”
随着李子龙的叙述,历史上的布列斯特和约内容展现在杨锐眼前,虽然内容大致相同,但时间上却因为蝴蝶效应晚了四天。
“佩忍那边有没有来电?”杨锐其他都可以放心,但对俄、对哈萨克斯坦却一直未能忘怀。所以这一段时间,他一直通过军用无线电站与杨增新、驻俄全权代表以及情报局单线联络,他虽不是总理,但还是太尉,军权依然在他手里。
“佩忍先生没有来电,但情报局预测说,因为我们未能支援布尔什维克物资,他们这几个月以来对佩忍先生很冷淡,而且新俄国的军队极有可能会在近期出兵草原总督区。”李子龙道。
“我知道了。”杨锐把看完的电报交还给李子龙,伸手拉开了包厢墙壁上的地图——这是俄国目前的形势图。对德和谈后,真正还处于白俄将军们手里的军队只有对奥斯曼作战的西南战线,以及在东西伯利亚防守复兴军的一部分军队,其他部队基本在苏维埃政府的号令下复原了。“给西域去一封电报吧,我要知道草原总督区目前的详细情况。”(未完待续。。)
辛卷 第四十七章 窝案
纵使有千万事务急着要去处理,可到达银安殿之后,虞辉祖手里的一份报告却让杨锐之前在正阳门火车站时的意气风发消失的无影无踪。本来温暖如春的银安殿,此时却酷热的犹如三伏天,豆大的汗珠成他的额头上冒出来,浸湿了整张脸。
“为什么这么晚才拿到这个?”杨锐急问,而后又追问,“那化名的估计会有多少?”
虞辉祖对此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身侧站着的张坤以及对面坐着的谢缵泰。张坤本想开口的,但他拘谨之余,一出声却哑了嗓子,于是还是谢缵泰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道:“收回租界后,我们一直在跟洋人银行交涉这件事情,刚开始他们根本就不愿意,谈都不想谈,然后……”他看了张坤一眼,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行健就命令国家银行,还有各地的国有以及私营银行不断给汇丰找岔子,汇丰不得不和我们谈了好几次,前几天终于点头了;汇丰点头,其他银行也不得不同意,除了美国的那几家,但他们也是早晚的事情。”
谢缵泰说完这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