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于冠敬,其他不正是这样的人吗?农会就爱招这样的人,这些人召来就去专门的农会学校,在里头专门学怎么害人的本事,出来就是农会官儿了。本来都是恶人,学的大部分又是害人的东西,这农会能好到哪里去?”
吕彦枚言辞凿凿,说的众人莫不是点头,农会那些人到底学了些什么他们不知,但本县农会干部之前是干什么的,因为本乡本土。大家全一清二楚。其他人不提,会长于冠敬就是个很不安分守己的人。英国洋人租借威海卫时。他就带着一些痞子裹挟着村民去闹事,不是说他真是要去闹事。他这是借闹事图名图利,最后因此而死的人他看都不去看一眼。这次之后便再也没人信他,不想他却攀上了复兴会的高枝,变身成为县农会会长。
见诸人点头,吕彦枚再次吓唬道:“在下在京师的时候,曾看到过有关复兴会的密报,其中就有说他们是怎么横夺民财的。他们最先是索饷,成百上千的要,不给就抓人。再不给就捆起来拖到街市上,吊起来打。这还是他们说要保护私产的时候,一旦战事吃紧、粮饷不济,那就翻脸没收地主财产,这不是说你将家里的钱和地交给他们就完事了、就平安了。诸位扪心自问,诸位会将金子银子全交给他们吗?”
吕彦枚问完就看着诸人,见所有人都躲着自己的目光,当下就笑了,他再道。“当然不会!田亩、店铺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不想给也得给;至于金银珠宝,定是要埋起来的。我知道你们会这般,复兴会当然也知道你们会这般。怎么办?当然是严刑拷打了。打谁?不是拷打在坐的诸位。在严刑拷打前,你们早就被拖到山沟里被枪毙了。拷打的是诸位的婆娘,奸淫的是诸位的女儿。她们是诸位的亲人,她们肯定知道金银珠宝藏在哪。
以前沂州复兴会底下专门有一队人干这种勾当。没收大户的时候他们最喜欢干的就是奸淫良家闺女,不是一个人。是一伙人奸淫。沂州城王裕国王老爷是我同年,他的闺女王英儿,当时年华正值二八,貌美得连洋人看到都会向她脱帽行礼,最后怎么着?复兴会收家产的时候枪毙了王老爷,逼问金银打死了王夫人,还把他闺女给……整整三日啊,最后……咬舌自尽了。”
终于说出以前不敢对人说的往事,吕彦枚猛然落下泪来,他抽噎道,“这种事情本不该和诸位说,可破城在即,你们真要以为城外曹绪宝说的既往不咎是真的,那就想象自家婆娘和闺女吧,诸位最好先备好砒霜毒药,待拷打的时候刚好用的上。别以为他们会放过咱们,就是杨竟成亲来,我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可他们有炮啊!”一个掌柜被吕彦枚说的是心惊肉跳,他家里正好有一双如花似玉的闺女,一直不知是许给军人好,还是许给学生好。真要如吕彦枚说的那样,就只能去药店买砒霜了。
“即便守住了,那接下来怎么办?”大地主张培馨问道。“他们若是攻不下,那荣成烟台莱州那里的兵丁说不定会调过来,到时候咱们还是免不了一死。”
“是啊!今天守住了又怎样,以后该怎么办?”更多人附和着。张培馨说出了诸人的心声,丛镜月说的京师叛乱反正,大家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
“诸位,以分封这件事情看,复兴会即便之前有过财产公有的心思,现在也是没了。若真要财产公有,那为何又要分封?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吗?分封之后,杨竟成就是中华最大的地主,占地八县之多,虽是山地,可良田亦有数百万亩。这样的大地主、大财主在,咱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吕彦枚反驳道。
“自古都是流民破落户偶得气运最终改朝换代,这些人之前再穷,荣登大宝后也会变的极富。明末李闯不提,本朝那洪杨发匪,说什么‘有钱同使’,可最后那些个伪汪还不是大敛私财。财产公有只是打天下的幌子,得了天下财产必定私有。不私有为何当初提着脑袋造反
?没听沪上那案子,抓的那些复兴会都说自己不值,因为没捞到钱。
现在京师说什么国粹党叛乱,我看必是蔡元培也觉不值,趁着杨竟成赴辽东之际兵变;又担心自己坐不稳天下,这才要讨好下面一干人,财产公有只是敛财借口,为的就是让大伙好好发一次财。可蔡元培是什么人,开国前他可是被关了好几年,最后是嘉其诚才勉强封了国公,复兴会那些兵他是指挥不动的,我想不需十日。京师局势必定反复,咱们只要守住十日。就能得寻得生机。”
吕彦枚用扇子和手指比划了一个十,而后又环顾诸人。最后道:“反正都是死,撑十天说不定还有条生路。”
诸人被他又吓又哄,脸色变换不断,到最后又全看向林基逵,他是朝廷的官,这里唯有他能代表朝廷。林基逵其实一直在犹豫,前夜是担心也被枪毙,这才让家人向丛镜月求救。不想丛镜月一来就把县长和农会会长都打死了,县城也给占了。他无奈下只得默认既成事实。他出来后本希望是联系京师,可电报全毁,派去威海的人也要好几天才回来,但现在兵临城下,不抵抗,必定枪毙;抵抗,则很可能死于枪炮之下……
犹犹豫豫到了现在,不能不表态了,林基逵望了诸人一眼。清咳后道:“以刑法论,左汝霖、于冠敬等不审而诛,理当逮捕,可这些人见到本寺签发之逮捕令却想持枪拒捕。击毙他们是罪有应得,并未违法。而城外曹绪宝等人,之前便滥杀无辜理应逮捕。此时又聚众攻城、肆意放炮,那更是罪加一等。诸位。本朝律法无任何一条许可佊等可如此无法无天!
而财产公有之说,即便稽疑院真的表决通过此案。但也只见京师之电报,未见京师之公文。以一份电报而不是总理府正式公文没收诸位财产,这已违反大中华公务员管理法第十二款第四条至第八条;再有左汝霖等人昨日肆意捕人以要挟钱款,此举形同绑票,不但违法民法刑法,更违反大中华国宪法第九条——‘大中华国国民,非依法律,不受逮捕、监禁、审问或监禁’。
诸位,一旦京师局势平复,那我等之行为必是无罪。须知总理府是总理府,廷尉府是廷尉府,两者互不干涉,那杨竟成即便护短,也不可能干涉大理寺审判,诸位万万不必担心自己会被复兴会构陷……”
林基逵正慢条斯理从法律角度证明自己这些人无罪,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有话语高声传来:“谁说我杨竟成就会护短?谁说复兴会就会构陷?”
声音清朗,而且是标准的官话,诸人还没有从‘我杨竟成’四字中反应过来,城中的西医大夫鞠真就领着一个高大的中年人闯了进来。在两人的身后,是几个惶恐不安的巡警,他们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但还是不敢相信。
瓜皮帽、四方巾不认识杨锐,可戴乌纱帽的朝廷命官林基逵却是认识杨锐的,他身子下意识抖着,站起身又抖着手虚指,最后抖着嗓子问道,“可…是,可…是…总理大人?”
“没错,我就是杨竟成!”当下的局势,杨锐不得不直接来找城内首领。他绝不想城破后被农兵吊死在城墙上。所以快速获取指挥权,快速建立防御,拼死守住文登、联系保定才是正理。
杨锐一说自己就是杨竟成,议事厅的人全慌了。他们没想杨竟成怎么跑到文登来了,只不自禁的下跪,唯有那些瓜皮帽脸色突变,不过作为满遗的他们终究没有下跪,而是士人般对杨锐作揖。
杨锐管不了这些人什么态度,他只问道:“现在敌军攻城,诸君却有兴致在这里海阔天空。虽说打仗要统一思想,可这未免也太墨迹了吧。诸位若不想自己与家人被吊死的话,那就得快一些。”
他说完不待诸人答应,就在林基逵的位置大马金刀坐了下来,而后问道:“现在城外有多少人?多少杆枪?多少尊炮?城内又有多少兵?多少武器?多少粮食?带兵之人又是谁?城池防御计划又是如何?”
杨锐一来,议事厅的节奏便被他主导,丛镜月当下敬礼说道:“卑职丛镜月,城外据报有两百余人,小部分是巡警,其他则是农兵,都有枪,还有昨日拖出去的一尊山炮;城内有三百四十五人,全由卑职指挥,武器巡警局有六十多杆枪,国税局有一百多杆,还有、还有……”
丛镜月开头几句说的顺畅,可接来的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杨锐见他脸涨红说不出话,只好挥挥手道,“这个还是等下细说吧。”他转而看着还是发呆下跪的诸人道:“你们起来吧,跪着怎能守住城?要想守城,必要先清点武器弹药。要想清点武器弹药。那就要有一些时间。你们谁和外面的巡警熟悉?能不能送些吃食过去,除了探明情况。最好哄他们几个小时。”
开头大家见杨锐问兵士武器,只觉此人不管是不是杨竟成。都有大将之风,可现在要自己出去假议和,这比老鼠给猫脖子上挂铃铛好不了多少,一个个都不敢起身,全低着头发耸。杨锐见这些人都不敢起身,不免失望。他正摇头间,右首站着的吕正斯道:“老朽在乡间还有些民声,愿意去一趟。不知道大人要哄他们多久?”
吕正斯一说去,王嘉禾也道:“老朽也可同去。”
他们都说去。在一边站着的林基逵连忙摆手道:“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两位老爷都有辫子,很可能会被他们当成满遗,出了城,说不定三言两句就被他们给害了。还是我去吧。有总理大人坐镇城内,下官也就放心了。”
林基逵说吕正斯他们去不得,可他一说去与杨锐同来的鞠真却道:“林大老爷也去不得。昨日的事儿说不定现在已经传到了曹绪宝等人耳中,您一去,他们就要杀你为左汝霖、于冠敬等人报仇。还是我去吧。我带着药箱去,即便事泄我对他们也还是有用。”
鞠真说去。议事厅的人都看着他,而后诸人又看着杨锐,只见杨锐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