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邠是打头阵的,他身后才是代总参谋长郭弼,郭弼见带着耳机的翁文灏看着自己一干人目瞪口呆,还是忍住怒火拱了拱手,道:“战事紧急,请总理马上授权!”
翁文灏的讲话是现场直播,且在对美只应战不宣战情况下,陆海空三军更不能主动出击、只能挨打。可当初设定总理军事授权时,那能分得这么细,所以授权之事翁文灏一直拖着,没想到这些将军居然无礼到冲进广播录音室。
“你们……你们……”翁文灏愤怒的说不出话,好在广播公司的录音师示意他录音已经关了,他才大声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持枪逼宫吗?”
“绝无此事。只是外面有恶犬挡道,从昨日拦到今日,不得已而为之。”郭弼看了没来得及收枪的黄宗邠一眼,解释道。“总理大人,美国既然宣战,那就请总理授权总参调动各军应战……”
“你先出去,内阁对此事自有分寸!”吴景超此时也追过来了,看见自己的秘书脸上全是血,翁文灏恼怒更甚。
“请总理马上授权,以免贻误军机!”郭弼见翁文灏根本就不想授权,当即上前一步。
“你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翁文灏见他上去心中有些惧怕,特别是黄宗邠的枪还抓在手上,但想到要为自由民主献身,他的声音又大了起来。“仗怎么打内阁自有分寸,不必总参谋部插手,你们回去等候命令即可!”
“总理既然不要总参谋部插手,那总参也无存在之必要,我郭弼就此请辞!”郭弼本想再上前一步,可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改为辞职。
“你以为辞职就能要挟内阁么?”翁文灏怒极反笑,“好!你既然请辞,那我就批准,我就不信没有总参谋部打不了仗。”
翁文灏这边还没笑完,郭弼身后一干将军对视后不约而同道,“既然总理不需总参谋部,那我们也请辞!”
“好!好!!我都批准。”翁文灏这时有些歇斯底里了,他大声道:“还有谁要辞职?还有谁要辞职?还有谁要辞职?!告诉你们:就是全国的将军全部请辞,我也马上批准!”(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很远很远
数小时前,从b…17轰炸机上扔下的炸弹犹如暴雨般冲刷广州城,连绵不绝的爆炸地面把所有房屋摧毁、粉碎。与上次轰炸一样,爆炸引起的火光毫不费力的把炸的破破烂烂的木头断墙点燃,整个城市都赤热、橙红起来。之后,最让人难以惊恐的事情发生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后,破碎的房屋残屑被一股无形的气浪冲到四千多米的高空,不到一瞬,这道气浪便被下面的大火点着变成通红的火柱。两架挨得极近的b…17被气浪掀翻,它们在空中剧烈翻滚几次后解体坠落,飞行员无一幸存。
巨大的火柱开始在风中微微摇曳,之后则开始扭曲,最终变成一股赤热的龙卷风。它卷到哪里,烈火就烧到哪里,在它的肆虐下,整个城市都变成地狱。人的呼喊求救声根本就听不见,他们只如蚂蚁一样被卷入火堆,唯有之前烧过一次的南城外新关得以幸免,人们纷纷跳入珠江水上。可这些人也有半数惨遭不幸——新关码头石油公司严密防备的油库在大火的烘烤中剧烈爆炸,汽油、柴油统统流入江中。炸鳗鱼一般,近万人当场就这被滚烫带火的热油炸的里外焦酥。
江里是鳗鱼,广州城内的各个防空洞就是烤炉猪,在火龙卷风刮起的那一刻,因为缺少氧气,十几万人就因缺氧而死,可折磨还未结束,他们遗留的尸体最终在大火的熏烤下向往渗出股股尸油,发出诱人的芳香。
一夜火灾后,恰巧搭机回城看望家乡父老的稽疑院广东代表陈廉伯走到小北门就瘫到在地,跪着的他一边捶地一边捶胸,眼泪是想哭哭不出来,但嘶吼却是撕心裂肺的。在这野兽般的哀嚎里,不但有哀伤、悲痛、更有悔恨——他,投过翁文灏上台组阁的票;他,投过退出东亚同盟的票;他,投过不对美国宣战的票。他能做的都做了,可结果就是家毁人亡,但他的本意明明是要保全家业、保全家人、乃至保全广州这座南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为何如此?为何如此?!
陈廉伯在广州悲痛,稽疑院议长吴景濂则在京痛斥管制通讯的国安局局长施承志,随即,广州火灾惨状的照片通过传真网发至京城。在召集所有在京代表后,稽疑院当即进行新内阁组阁投票,被照片和伤亡震惊的各省代表全身发寒,在国家党党魁梁启超连哭带泪的鼓动下,他们几乎全数投了赞成票——神武二十七年七月廿九,钟观光就任大中华第五任总理,翁文灏内阁倒阁。
当日,京城百万民众、于城内城外入京请愿的十数万学生当即游行,欢庆卖国内阁垮台。彻底的欢呼后,学生中传出的哭声犹如风一般的卷遍整座城市,广州劫难死伤的民众都是华夏同胞,想到他们才惨状,没有人不落泪。百万人抹泪间,京城内外所有寺庙的大钟同时敲响,次日正是闰七月初一,全国所有城市黑纱素装,所有寺庙举行法会为广州三十余万死难民众超度祈福。
闰七月初三,杨锐于库页岛飞抵京城时看到的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民众和学生分立道路两侧,迎接他的是不是钟光观、不是皇叔朱访仑,而是一个垂垂老者和他不太会说话的孩子。在杨锐车队驶进永定门前,老者就带着孩子跪在宽敞无比却空无一物的马路上。
明白什么事情的杨锐当即下车急忙相扶,可老人双手捧着数件衣物一边哭一边说话,他哽咽着、全身抽搐,说的也全是白话。其实不需言语,杨锐也明白这是他于广州家人子女亲眷的衣物。广州惨剧,全家只剩留在京城的一老一小,子女儿孙全数遭难。举国那么多人,他不去大理寺哭诉、不去中华门哭诉,只待杨锐抵京他才默然的、老泪纵横的长跪在永定门外,他期盼着杨锐给他做主!
火烧汉堡、东京是美军装备燃烧弹之后的事,不想过于繁华的广州会因普通炸弹而燃起如此大火。根据事后的调查,酿成大火的主因是城西天然气公司管道被炸,冲上四千米高空的是广州天然气公司储存的天然气。
“阿伯……”杨锐拍着老人的背,想说什么却找不到任何言语去安慰。他最终接过他送过来的衣物,也双手捧着,在老人被下属劝开后大踏步往前。
无数市民学生的瞩目下,稽疑院代表就在城楼下,皇叔朱访伦也在,刚刚履任总理一职的钟观光也在。与微笑的钟观光、王季同、朱访伦、郭弼、日、朝大使等人不同,稽疑院代表全躲在理藩院代表后方,当他目光横扫过去时,一个个闪避着以免目光与他相交。当然,唯有站在最前侧的梁启超除外,他是笑着的,模样坦坦荡荡。
“竟成,这么多人……,你还是说些什么吧。”钟观光在杨锐与诸人见礼后微笑着道,他大概是准备好了让杨锐讲话,于永定门城楼上安排了一切。如果上去讲话,京城门外都能听到杨锐的声音,甚至,整个国家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手上捧着的衣物杨锐没有交给身侧的人,这衣物虽然很轻,可他的心却被它重重压着。此时见钟观光的要他对民众讲演,他真是心有意而力不足。只是,这是新内阁执政的第一天,两天的哀悼后,全国民众都想听见他坚定、自信、充满胜利的声音。
高高的永定门城楼上,无数民众学生仰头相望,这情形让杨锐触电般的似曾相识——他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梦里,自己似乎梦见到这一幕:梦中,也是一个高大的人在众人簇拥下,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对着底下无数的人讲话。
碧空如洗,夏末滚烫的阳光晒在他冷峻的脸庞上。他的声音响了起来,传的很远、很远……
(全书完)
最后的话
1、编辑之前就告诫过民国x年后很危险、要小心,我也注意着。因此,对于突然到来的事情虽然难以接受——准备了(包括购买新书旧书)难以计数的资料,花费无数心血构筑了大纲和对美攻略——但只得安然接受。毕竟,已经越线很久了,之前不通知是运气,现在通知是必然,没什么好怨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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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书中的文明论和现实里某位鼓吹的是不一样的。人类的文明史是相对于自然史而存在的。即:人越是独立于大自然而成为人,则人的历史和创造——人类文明就越发灿烂,但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当人离开兽居的洞穴,建造繁华的都市,越来越强烈的欲。望、以及**满足后的荒诞将变得越来越强烈,这种荒诞最终演变成卡夫卡的甲壳虫、法国人加缪的《局外人》、以及爱尔兰人贝克特的《等待嘎多》中毫无意义的虚无。姑且将其称之为:‘活腻’。
从由兽而人,再到被宗教和原始习惯法、也就是所谓的封建束缚,再到所谓的文艺复兴、新教改革,再到人权、人道、人性、民主……,人类从‘不知什么是活’到‘活腻’圆满的诠释了一个文明的轮回史,也诠释了一个文明如何走向衰亡。
如同四季一样,秋天总是舒爽宜人的,这也是如此多人向往民主自由的原因——他们可以几乎不受任何束缚放纵欲。望、可以不怎么上班就有不菲的收入、可以自我展现自己的天性和才能并满足自己的大部分欲,望。这便如秋天,不但舒。爽,而且丰裕,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季节了,然而,秋天既然来了,冬天自然不会太远。
未来的世界最终属于谁?这个问题很多人会问,但不管怎么回答,未来世界肯定不会属于文明最灿烂的民族,因为他们与生俱来的野性早就在建造巨大的城市、繁杂的艺术、精深的科技中消耗光了。这些无比光滑、灿烂夺目的鹅卵石最终只能将自己创造的辉煌遗产留给那些刚刚走出丛林的野人,一如衰亡的希腊—罗马文明将帝国遗产交于连文字语言都没有的蛮族,然后,这些蛮族以拉丁语为词根,创造出英语、德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