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例,这需要和德国那边确认之后才能确定,至于其他的设备完全没有问题。
在这个没有塑料,各类新型材料的时代,要做一个超过两立方米的耐盐酸耐高温的罐子是比较有难度的,现在就是生产硫酸都只能用铅做反应炉,而铅与盐酸是会起反应的,再说食品里面可不能出现铅。现在可行的办法是看德国能不能做这么大的搪瓷罐,或者陶瓷罐,而且不能太贵,不然杨锐只好回去自己找陶瓷窑子烧了。
既然反应罐不能明确,那么就只能先谈机器部分了,加热用的蒸汽锅炉、动力、面筋制取、磨粉和烘干设备、冷凝器、真空泵这些都可以先谈,这些设备报价加起要一万两千马克,也就是五千六百块,里面最贵的是蒸汽锅炉,虽然他只是用作简单的加热要求还有提供各种设备的动力,但是还是要八千马克。
杨锐还没有说话,科尔却表示了异议,对于月工资只有一百多马克、加上所有奖金补助一年也还勉强只有两千马克的他来说,这些报价简直是抢劫,他用德语对那个负责技术的德国人说道:“先生,我敢向上帝保证,这是我听到的最离谱的价格。我不知道你说的A。E公司是哪家,但是我知道的这样简单的锅炉在德国决对不会超过四千马克,真空泵的价格也很离谱,就是这样常见的水银真空泵,正常的只需要四百马克,为什么要一千马克,还有这个磨粉机,这是一个很小的机器,怎么也要一千马克?”
听到科尔的话,戴眼镜的德国人毕竟只是技术人员,听了之后有些难为情的推推眼镜,不知道如何解释,郑渭刚能听懂德语,但是他就好像完全听不懂一样,干愣着不说话,一时会客厅里的气氛很尴尬,那个德国人磨蹭了一会说道:“先生们,我主要是负责技术的,报价如果有些地方不尽如人意,但是这些你们都可以和郑先生协商。”说完起来欠个身,然后溜走了。
杨锐见德国人走了,郑渭刚还在找话题,就拿着空了的咖啡说道:“这里的咖啡真的是不错,很久没有喝到这样的咖啡了”
郑渭刚正不知道说什么好,马上跟门外的仆人招呼了一声,再干笑说道:“杨先生似乎咖啡喝的很习惯,以前应该是在国外游学的吧?”
“是啊,我在德国大学里面学过,可惜学的不是很深,所以就请了德国领事吕特先生来帮忙,吕特先生又推荐了科尔先生来协助我,实在是惭愧啊。”杨锐在话里面给对方交了个底。
郑渭刚听了心里开始明白为什么是老板尼森叮嘱他接待这伙人了,原来是德国领事馆派下来的,这个科尔看上去是个厉害人,技术部的那些人平时都是趾高气扬的,今天却是这么溜走了。当下笑道:“老弟你可是神通广大啊,鄙人年长,不介意老哥占你点便宜吧?”
杨锐道是无所谓,笑道:“哪敢,哪敢,老哥叫我老弟是看得起我啊,唉这个事情老哥你看怎么办的好?”
郑渭刚笑笑:“老弟,我虽说是个总办,可是也只是个传话的,老弟你关系通透,不如让领事先生对老板说句话好了,这样我这也好做人啊。”
杨锐知道这个狡猾的家伙把问题给推回来了,想着还是要给他推回去:“老哥啊,你是不知道,这么套东西,也就几万块钱的事情,我要真是为了这几万块钱去找吕特领事,他可就要看不起我了,再说,吕特领事为了这点钱去找你们老板,那可多没面子啊,这老外啊,虽然不是中国人,可这面子也是会讲的。”
郑渭刚见问题又被推回来了,知道人家说的也是,就这点钱,求来求去也太不值当了。看来就只能落在自己头上了。正想着,杨锐又说了:“老哥,我们私下里说,这洋行毛利定的是多少啊?”
郑渭刚听到问到这个,打了个哈哈:“老弟啊,做生意的总是赚的越多越好。”见杨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知道哄不了他,又说:“实话说吧,上次老板说过,进来的东西如果别家有就按别家的价格加一两成卖,但是毛利低过六成就不要做了,要是别家没有的东西,那就要翻倍了,这德国货要比其他货好不少。”郑渭刚终于说了句实话,但又怕杨锐说出去,又补充道:“这可是私下里说啊,出去了我可绝不敢承认啊”
“怎么会呢,都是大家喝茶聊天随便说说啊,当不了真,当不了真的。”杨锐笑着说:“不过老哥这事件可要你帮忙了,要是在职权之内,还请照顾一二。”
郑渭刚见对方也是很醒水的人,人老道,和德国人关系也很深,想着不由卖个人情。于是说:“老弟先坐喝咖啡,没了让仆人加啊,我先和上面通通气,看看上面意思。”
杨锐站着起身,笑了笑说道:“谢谢了啊。”
郑渭刚摇摇头,出去了。
等他走后,杨锐问科尔:“科尔先生,刚才非常感谢你。”
科尔一脸的严肃似乎化开了一些,说道:“杨先生,他们简直就是在抢劫,这些万恶的商人。一个真正的德意志人是不会这样做的。”说完科尔挺挺胸,似乎自己这样的才是真的德国人。
杨锐见了也不觉好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都感觉自己是最好的,这无所谓对错。又想到刚才那个德国人说的那个问题,问道:“科尔先生,我现在很担心那个反应罐能不能制造出来。”
见问到专业xìng的问题,科尔想了想:“杨先生,很遗憾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这种反应罐是化工行业的,我只是一个船厂的工程师,而且我离开德国已经三年了,国内怎么样我只能从报纸里得到消息。”
;
第十七章 夜宴1
杨锐正和科尔拉着家常,他来自德国北方的一个小城镇,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两个可爱的孩子,虽然很想念家人,但是他对能为德国服务不感到后悔。只是他感觉自己的牺牲和付出,最终都便宜了那些什么也没有做的商人们,他们还过的挥金如土,处处奢华的生活,而自己这些真正的为了国家牺牲的正直德意志公民不但什么东西没得到不说,还要被那些有钱的阔佬嘲笑。
科尔正发着牢sāo,杨锐正听着的时候,郑渭刚回来了。他见了杨锐叹了一口气:“老弟啊,这个事情可真的难搞啊,今天老哥老脸都豁出去了,差点被老板骂了一顿,还好,老板同意优惠给你,就按照六成的毛利算好啦。”郑渭刚边说边看着杨锐脸上的反应,见杨锐的神情听他说事情难搞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变化,就索xìng不买关子了,一下把结果说了出来。
杨锐听他之前的口气,就知道他要吊吊自己,所以干脆微笑如常,心里却是悬着的,听见他说了结果,心里高兴起来。笑着说:“难为老哥了,改天有空,小弟做东一起聚聚好了。”
郑渭刚见对方领自己的情——其实事实不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去了老板那里,问了一声这个设备的报价原则,老板就说按照公司的标准来,可以折扣就折扣。老板越是大方,就说明这个客户的背景越大,他就越发要卖个人情——见对方领自己的情,心下也很高兴说道:“改rì不如撞rì,还是老哥还做东吧。”
杨锐本来还说很想晚上和他吃个饭的,看能不能从再省点钱。但是想到那天阿德哥约的好像是今天晚上,看了看钟观光说道:“今晚上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前天和阿德哥见了一面,他说是今天晚上做东,是在……”
钟观光在旁边补充到:“是在鸿运楼,晚上八点钟。”
郑渭刚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这小子怎么哪里都能巴结到,虞洽卿在沪上滩也小有名气,尤其在那帮子宁波商人里面是有些威望的,心里想到嘴上却说:“阿德我知道,原来他在鲁麟洋行的时候,我和他就打过交道的,他现在不是在什么华道银行吗,我一会给他挂个德律风啊,晚上就一起吃饭。”说完就又出去了。
杨锐见他说认识阿德哥,感觉很正常,后面在听他说挂个德律风就不知道什么了,也不好问,心里猜不会是电话吧,这时候会有电话吗?当下说:“那样好,那样好,大家一起热闹啊。”一会只听郑渭刚的声音在外面“喂,喂,喂”的,杨锐吃了一惊,原来真的有电话啊。
郑渭刚说了一会就回来了,说道:“我跟阿德说好了,晚上八点钟,我们就到聚丰园去好了。”说完这些,郑渭刚又提到了设备的事情:“老弟,设备的事情你就放心吧,这边给你最优惠的价钱,还有今天没谈的那两个东西,我已经安排人发电报去德国了,那边现在是晚上,要明天下午才有回复,到时候你来好了。”
杨锐没有意见,点头说好,告辞之后和科尔他们一同出了禅臣洋行,出了门科尔就要道别了,但是不知道科尔明天会不会再有时间来,当下问科尔明天是否有事,科尔其实是因为休假而到沪上来找一个朋友的,并且打算顺便在沪上过圣诞节的,也没什么事情,前几天逛完租界之后就无处可去了,再吕特因为私事要找个熟悉机器设备的人,青岛就推荐科尔了。科尔表示明天下午两点自己会在这里和杨锐碰面。
钟观光直接回了仪器馆好告诉虞辉祖,吃饭地点改再聚丰园,而杨锐则直接回去如意里睡觉休息,晚上八点大家在聚丰园门口会合。下午的谈判花了很多jīng神,出了禅臣洋行的大门杨锐就感觉很疲倦了,也许是自己太过在意这次谈判了吧。现在还好,事情算是做好了一半了,就等明天结果了。杨锐在床上睡了一会就起,书还没完,商务那边的老谢正催稿呢。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杨锐换了件衣服就出门了。这聚丰园杨锐是知道的,有好几次路过四马路的时候偶尔看见的,那一排的三层木楼,好几家饭馆。等走到记忆中的那片地方,却见这一条都是红sè灯笼,明亮的灯火和喧闹的人声从饭馆里透出来,一派繁华景象。不比后世的商业街差多少,可是虽然繁华,杨锐却不知道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