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之后一本正经的道“程姑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通知你……”
程莐不明白文永誉的做派,他本是娃娃脸,但从军之后便开始故作严肃,特别是程莐是先生未婚妻的消息他背地里是知道的,所以一个绝好的消息被他搞得像宣布恶讯一样,程莐只觉得脑子有点晃,无力的说道:“请说吧,文队长。”
“沪上那边传来的消息,先生找到了……现在正在治伤。但估计不需要多久他便可以恢复过来……我们……”文永誉的话说了很多,但“找到了”之后的所有语句程莐都没有听明白,只待文永誉把话说完。然后把电报递给她出去之后,怔怔的她才抓着电报情不自禁的抽泣起来,他终于平安了!她想。他终于平安了!
女人的哭泣如果说是一种呜咽,那么男人的哭泣很多时候就是一种哀嚎了。在这一天的早些时候,京城金銮殿上,有大清贤王之称的肃亲王善耆正跪在地上哀嚎,对于他的哀嚎。光绪只是侧目别过了脑袋,而殿上的满汉诸臣,满臣大多是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而汉臣则都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善耆哀嚎不久,光绪就不耐烦的道:“哭什么哭,肃亲王,现在已经下旨让丁振铎不能乱杀人了。这还不够吗?”
“奴才……奴才……”善耆也知道屠杀汉人的事情和朝廷不相干。但他所哭并不为此,他抽噎几下才道:“奴才是希望皇上能法外开恩,赦免蔡元培死罪……”
善耆这话还没有说完,光绪就已经嗖的一身猛的站起,怒道:“蔡元培前为朝廷翰林,受君之恩、食君之禄,却也造我大清的反,这样无君无父之人定要凌迟处死!”光绪恶狠狠的说完。又觉得还不够,再指着殿中诸臣道:“你们之前怎么说?怎么说的?‘立宪可以消弭内乱’。可现在你们看看,这是消弭内乱吗?这根本是怂恿内乱!”
光绪在殿上怒气冲冲的喊了几声,便拂袖退朝了,留着一殿跪安的大臣。朝议结束,善耆回到王府不久,梁启超就寻来了,他一见善耆便道:“王爷又受委屈了。”
善耆此时老泪已经擦干,只是额头和眼睛都有些肿,他看着身着四品官袍的梁启超,长叹一声,本想说‘还不如老佛爷’,但知道这话不能在梁启超面前说,只得道:“卓如啊,皇上很多时候都会听你的劝。这次你也想办法劝一劝吧。”
“这……”梁启超闻言一时间扭捏起来,他可不是有亲王头衔的满人,一个翰林居然带头造反,这,也不能怪皇帝如此生气,“王爷,这事情还是缓一缓吧,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再说这蔡元培不是还在治伤吗,待到伤好还有好几个月呢。”
四两拨千斤是梁启超说话的风格,也正是如此,他很得光绪的欢喜。他其实是一个天赋极高的人,任何东西在他那里都回被很快被解析,并且了解的极为透彻,若是这种解析不带有政治观念的话,那他是一个顶级的思想家,可他便生又是一个不安分的人,暗杀和流血是他早期鼓吹的,但去了美国见识了真正的‘民主’之后,他又立马转了向,认为还是俄国那种开明**适合当下的中国。这种思维原本是对美式民主失望之后的选择,但用在他现在面临的处境却完全是合适的,特别光绪现在对于权力极为吝啬,开明**完全贴合光绪的心愿。只不过,历史之轮被他诱动之后是没有办法阻止的,满清朝廷还是向着未知的深渊滑去。
“看来,早开国会是应该的。”善耆见梁启超又耍滑头,只好无奈的说道,“唯有这样才能消除满汉之间的怨恨。”
看着善耆表露心事,梁启超当下应道:“王爷说的对。革命党借机制造仇恨以煽动民众,朝廷只要正本清源即可。这复兴会经此一役,已经元气大伤,各地的报纸上每天都有人登报退出复兴会,革命党人自首法真是善法啊。”梁启超在这里特意的奉承善耆一句,这个自首法可确是肃亲王提出来的,“而明年国会即开,士民归心,那松江的革命军全军覆没不就靠着当地士绅报的信吗?没有他们报信,这革命军还不知道要转到哪里去呢。见微知著啊,王爷,士民如此,这革命党也就只能在美利坚抗议几声罢了。”梁启超话说完,却又还有点余韵未尽,又道:“就是这袁世凯虽说游历英伦,可朝中势力不倒,军中势力也极深,可是腹心之患啊。”
没有诛杀袁世凯是康梁的遗憾,但是谁让光绪这么操切呢,一不小心就被袁世凯把矛头滑到各大督抚那边去了,再加上这复兴会早不造反晚不造反。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这么大的一次反叛,各地督抚逼宫之下,光绪不得不点头立宪开国会。而为了北洋安定,袁世凯只能免职了事,那家伙也聪明,知道康梁光绪要置自己于死地,早早就出洋去了。
梁启超话说的清风一般的柔和,又是捧、又是化、又是转,只把善耆的注意力引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不过善耆既然会被称作是贤王。那自然有自己的能耐。梁启超说的很对,国会一开,士民归心。这点从各地的舆论就能看出来,不过看着那个杨竟成写的那些文章,善耆还是觉的很不安,不过这种不安来自于哪里他完全不知。如何防范他更是不知。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严格民间办团,既有团练都要受当地官府的审查,至于团练里的官长也只能是官府任命,即便是弹药也是由官府保管……可以说,能想到能做的,都想了做到了,真要是这样革命党还能翻盘,那便真是大清气数尽了吧。
善耆想毕。又记着梁启超说的袁世凯之事,笑道:“现在陆军部不是在大力整治北洋六镇吗?第六镇放在浙江就不调回来了。那志锐志大人转任奉天将军后,这第三、第四镇都要移师东北的,第五镇嘛,统制官张永成已经被革职了……”话到这里善耆顿了一下,对着梁启超笑道:“陆军部现在不是正在要人吗,卓如夹带里如果有人,也是可以推荐一二啊。”
梁启超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的,陆军部可是载泽掌握,他作为保皇党可是和国会派立场各异,要想推荐人还是要通过那桐或者善耆的好,那桐和庆袁关系不错,最后能办事的还是肃亲王善耆了。他略作思考之后道:“昔年倒是有一个学生,日本士官学校回来之后却在广西测绘学堂教书……”
善耆见梁启超说话,更是笑道:“卓如说的可是蔡锷蔡松坡?”
“哦,王爷也听过这个人啊,真是……”梁启超也是笑道,客气起来。
“飞将军之号大家都有所耳闻啊。好好,陆军部新立,正要年轻俊才啊。待明儿,我和陆军部提一提……”善耆说到这却又再道:“卓如,这蔡元培之事,你还是要和皇上提一提的好啊,那革命党人吴樾不是说‘以复仇为援兵,则愈杀愈仇,愈仇愈杀。仇杀相寻,势不至革命而不已’。这革命党就是要越杀越仇、越仇越杀,我们就偏不杀。”
“王爷,这偏不杀,难道是要放了……”交易似乎达成,梁启超开始摸底了。
“不能杀,更不能放,只能是关着。若是他能自首认罪,那还可以委以重任,若是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只能关他一辈子了。”善耆似软实硬,他觉得和革命党之间完全来硬的是不行的,唯有化解彼此间的仇恨才是正道,这其实也是他要赦免蔡元培死罪的初衷,他料想如此处理,还是能消除一些仇恨的,特别是杭州满城的那些旗人为了报复囚禁牢狱之苦,私下里可是杀了不少汉人的,据说是杀的人太多,西湖湖水都染红了,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
原来只是囚禁,梁启超想着这个事情应该从哪方面去说,他一会没有想到也不着急,总是有机会的,当下便道:“那启超就尽力而为吧,保蔡元培不死便是。”
善耆见他答应,脸上一笑便端茶送客了。
梁启超退出亲王府的之后,便发了一份电报给在桂林的蔡锷,不过拿到电报的蔡锷却处于一种进退为难中。潮州起义失败之后,去年就来过的黄兴又来到桂林,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让蔡锷、郭人漳发动桂林起义,占领整个广西,从而独立建国。黄兴之所想,其实是很不现实,特别是之前杭州起义就被全国士绅所声讨,报纸上都认为这是乱国行为,而现在国会即开,满人已经开始交权,再行革命已是不妥,再说,就凭测绘学堂里面的学生和郭人漳的那些兵,这广西,这桂林都怕是占不了吧。
蔡锷正想着,外面的勤务兵喊道:“禀报先生,外面有一个张守正先生,说是……”
张守正就是黄兴的化名。蔡锷闻言也不犹豫,道:“请进来吧。”
黄兴依然是风尘仆仆的,身上硝烟未尽。潮州之事让他明白要想革命成功。还是要像复兴会那般有正规军,这其实也是他最后又回到桂林的原因。
“松坡。”黄兴神情落寞,用乡音喊道。
“克强兄!”蔡锷看着黄兴的神情心里就大致能猜到他和郭人漳谈的并不高兴,当下和声道:“克强兄还请请坐。”
黄兴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之后便喝起茶来,他感觉之前的新军计划似乎完全失败,起先本希望这些志同道合的同乡军校毕业之后可以运动新军。可实际上的结果是这些人做了官之后对革命并不热衷。郭人漳素来交好,当初暗杀王之春失败,因为章行严犯傻漏底。自己被抓到巡捕房的时候,可是全靠郭人漳才提早出狱未被清廷缉拿的,可现在这郭人漳一旦做了官,却又是变换一副模样;还蔡锷也是如此。同盟会不加入。最后只加入了兴汉会。
黄兴正在腹中非议间,蔡锷问道:“克强兄,这一趟生意如何?”黄兴的化名是张守正,身份则是一个湘籍商人,所以蔡锷有此一问。
“已经亏了一半了,就不知道另一半赚不赚。”黄兴长叹,目光紧盯着蔡锷。
“我看就是全部都赚了也没有多少钱。”蔡锷则摇头,又坦诚道:“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