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的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以后如何分家?即便不分家,到时候中国是主集权还是主共和,谁说了算?两会独自发展。才不会有所牵绊,便是有冲突,也只是口舌之争,届时革命成功,很多事情大家可以在立国之初坐下来谈。实在不行,那可以一国两制,他们按照民主治理他们的地方。我们按照集权治理我们的地方……”杨锐见秋瑾似乎已经退让,只把话说的委婉了。
“可这不是要把中国分成两个国家吗?”杨锐说的柔和,不过却把秋瑾吓到了。
“不。这只是自治。谁不承认自己是中国的一部分,那就讨伐谁。一个国家,两种制度,古今中外都是有的。美国的联邦制不就是这样吗?只要大家不想着怎么样扩大地盘。那就不会有什么自相残杀了。”杨锐的话又开始真真假假了,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他不相信同盟会能占到什么地方,即便是满清那些实权派临阵起义投靠同盟会,他也有办法对付的。
谈话良久,秋瑾听到这里算是有些安心了,最少杨锐不是不能容人的,在此之后她又问起了对同盟会的援助问题。杨锐对此笑道:“为什么要我们援助同盟会,而不是同盟会援助我们?”
秋瑾也不知道会中经费情况如何。她只知道同盟会一直缺钱,去年孙汶还问她借了一千元。当时她把首饰变卖了不够,又四处求援,这才凑足一千元钱交给孙汶。她只道:“现在同盟会经费极为困难,两会又是革命党,并不应该在意谁援助谁吧。”
“对于革命者本身是不应该深究谁帮助谁的问题,但弄到下面的同志连饭都吃不饱,更没有经费活动,会中总理难道不应该辞职下台吗?大家都是一亩三分地,收成不好,那就少养一些人,实在不行,那就把地典当了,另觅他业;要是靠着援助革命,那这样的总理做了国家首脑,难道全中国老百姓要去讨饭?”军情局那边有两广起义后革命军的情报,因为粮饷不济,很多受伤的士兵后面因伤身死。杨锐看的多了,是以在言语里又挖苦了孙汶一番。
“不管总理是不是该下台,但义士们的生计还是要想办法维系的。”方君瑛那边的钱还不够,程莐也想不到什么办法,秋瑾只能来问杨锐了。
“我只对复兴会的会员负责。”杨锐摇头道,“严州和林西都是缺弹少饷,我实在想不出自己人不救去救其他人的道理。同盟会05年成立,到现在已经两年了,两年来,举义了七次,但却没有一次成的。这让人感觉他们像是一个赌徒,一次次的掷骰子,一次次的输的精光。璇卿兄,你会去帮助一个赌徒吗?反正我是不会!世界上什么没有比输了钱的赌徒,把罪责推到那些不借钱给他翻倍的人身上更无耻的事情了。按照同盟会的做法,越多的钱,那就会死越多的人,而且到最后仍是失败,一无所获。”杨锐把同盟会说成赌徒的时候,在一旁的程莐脸忽然红起来,她以前只想着要救人,但却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么革命义士会落到如此境地,难道真的是想杨锐说的那般,是组织者无能吗?
杨锐没有去注意她的变化,还是对着秋瑾道:“璇卿,你能活着我很高兴。但我希望你能今后可以不光用热血去革命,还是用脑子去革命。世界不是黑白分明的,有的时候好人未必做好事,坏事未必没有好结果。整个世界是一个繁复的系统,互相牵连,不是直通通的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之后,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一个问题的解决总会引发另外一个问题的出现。所以说革命不是单纯的把满清赶下台,革命很复杂、很漫长、很艰难、更是很残忍,我希望你能明白里面的关节,然后变成一个真正的革命者,而不是凭所见所感去做出决定。”杨锐说到这里,热切的望着秋瑾道,“如果璇卿同意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去英国留学。”
“去…英国……留学?”秋瑾对于杨锐的话语很是吃惊,她现在女报才办的有色有色,却不想杨锐对她又有了其他的安排。
“是的。去英国,去学政治吧,这能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革命。”杨锐说道。
“可是……女报这边怎么办?”秋瑾还是没有完全反映过来,见杨锐是真的要她出国,顿时想起手上的报纸来。
“报纸看的人只是几百上千人,但是你学成之后影响却是几万万人,为什么要选少而弃多呢?”杨锐笑问。又怕她因为尹锐志的事情想不开,再道:“牺牲是为了革命,难道活着就不是为了革命?以我看,于救国而言,活着的人比牺牲了的人更累。所以,你不要一心想着牺牲,而是要想着日后有一个新的国家,怎么为国家百姓多做一些事情。还有尹维峻不要担心她,她愿意的话可以和你一起去。”
“可是我不懂英文……”看到杨锐全部都计划好了,秋瑾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
“死都不怕,还怕英文?”杨锐反问道,他说罢站了起来,会面到处就算结束了,不过他在出去的时候又转身对她道:“要抓紧,壬子年你就要回来。”(未完待续。。)
丁卷 第三十九章 激动
“简直是岂有此理!”孙汶手上的报纸狠狠的摔在民报社的桌子上,气喘吁吁。“复兴会根本就是满清的派来破坏革命的内奸!特别是杨竟成、章炳麟等人,已经完全被满清收买,沦为破坏革命党人团结的工具。”孙汶气愤难止,每说一句,报纸就摔在一次,等到最后,手上的报纸都已经折腾散了。
“先生,先生……”旁边的王兆铭、胡汉民见孙汶动了真怒,在一边劝道。汪兆铭还道:“先生,我们已经写文章批驳复兴会的谬论了。只是……只是,报社已经停了好几期,印刷厂那边也欠了一些钱……”
“不要担心经费,我们一定要赢的这一次论战的胜利!”孙汶挥着拳头道,中华时报那十二条辩论纲领就像十二个巴掌,狠狠的抽在他脸上,打的他恼羞成怒,特别是第十条那一句“同盟会则一心在边界纠缠,以图列强干涉,不知付何种代价”,直接戳中他的嗓子眼,让他无以辩驳。他无法想象如果同盟会诸人看到,会起何种反应?
他很明白,今日的革命和昔日的造反在本质并无二致,革命最终解决的无非是谁坐天下、以何种方式治国的问题。宣扬民主的梁启超梁启超在1903年去到美国,游历纽约时感叹“天下最繁盛者宜莫如纽约,天下最黑暗者殆亦莫如纽约”,是以改民主共和而信奉开明**。梁启超所见的孙汶也不是没有见过,毕竟。梁启超的保皇党捐款百十万,他孙汶捐款只有几千块,所住所行比梁启超更加窘迫。可即使面对纽约如此的黑暗,孙汶也要赞美民主共和,因为这是他革命学说的立足点,是他的定位,所以不得不视而不见。
现在复兴会的文人找到他的命门,即:排满革命发轫于民族革命,通过唤醒国人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以求推翻满清异族的统治,在这一点上同盟会和复兴会没有差异。但是在推翻满清,建立新的国家时。两会差异甚大,复兴会主张以中国传统学说治国,而同盟会则主张以西欧学说治国。一个提倡民族革命的革命党,在革命成功之后却要抛弃本民族的东西。按照西方国家的模式建立国体。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悖论。
满人腐朽、奴役汉人、丧权辱国,更是异族,所以要推翻,可洋人就不野蛮,就不奴役汉人,就不让中国丧权辱国,就不是异族吗?站在民族狂热者的立场,他们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赶走了满清为什么要去学洋人的那一套?这样做的本质不就是说。汉人比满人优秀,而洋人比汉人优秀。所以革命党赶跑了满人,请来了洋人,这怎么能让民族主义者接受?
复兴会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在一开始就说“复兴会主国粹主义;同盟会主西欧主义”,如此一来,便把同盟会从民族革命的舞台上赶了下去。当然,孙汶也清楚,宣传只是放屁而已,一个政党真是要言行如一,那就不是政党了。正如同盟会宣扬民主,但从来都民主一样,复兴会宣扬国粹,但是绝对也会引入西欧主义,只不过,这种西欧主义一定会用诸子百家包裹着,说成是中国的思想而不是外来的思想。孙汶此时还没有听说过‘有中国特色的’这个伟大形容词,若是听过了,那一定会对此佩服的五体投地。
潮州革命在即,但舆论上的被动使得孙汶兴致大减,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杨竟成,消灭了复兴会,然后全天下的革命党都加入同盟会。不过,这只是妄想而已,如今最关键的还是要在舆论上赢回主动。
“季新,”完全回过神来的孙汶喊过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汪兆铭,“和复兴会的辩论要强调这么两点:一为,所谓中国式的治国之道,就是帝王的权术之道,复兴会崇尚国粹主义,可以把他们向帝王**上宣传,甚至可以宣传杨竟成此人有帝王之想,日后革命成功,一定会登基称帝。二为,我会的论点关键是要在‘民’这一个字上做文章,西欧主义也好,国粹主义也好,最终还是要保证百姓的民生,至于民族和民权两说,暂时就先不要着重讨论了。”
孙汶说的极为自信,但是汪兆铭听在心里却不是那么个滋味。孙汶只是看了十二条辩纲,并没有看其他的文章,复兴会早就坦承复兴会没有任何人想做皇帝,而民生之说,也被章太炎批驳,认为中国早就有民本主义,何必提什么三民主义,把一个词拆城三个词好玩么。可以说,在宣传舆论上,复兴会正在把同盟会赶尽杀绝。
“是的。先生,我们马上撰文批驳复兴会的歪理邪说。”汪兆铭心里想了一圈,最后还是忍着没有把实情告述孙汶。
汪兆铭想着在报纸上辩驳,胡汉民想的东西却是不同了,他道:“复兴会的中华时报不是被封了吗,现在这个报纸从哪里来的?”胡汉民此言一出,孙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