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生。信仰是每个人的事情,但是革命却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复兴会如果笃信帝制,实行帝制,那么革命之后奴役的不是自己,而是全体国人,我不能坐视不理!”伍盘照道,很是大义凛然。
他一说不会坐视不理杨锐便是起身大笑。笑的很是放肆,他算是看透了这些所谓的调解人,完全是和孙汶一个鼻孔出气的。“伍先生,你配嘛?你配关注中国革命吗?一个远隔重洋,入了洋教黄皮白心的香蕉人,还说自己关注中国革命。真是不知羞耻!你为革命流过血、流过汗?你只会在这里放放嘴炮而已。要是你对复兴会的革命不满意。大可以自己带人回中国去干,现在复兴会革命,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还什么帝制共和,无非是要想借复兴会把同盟会这个垃圾扶起来,同盟会若是有用,某个人就不会在这里了。复兴会就是和一只猪合作,也不会和同盟会这堆垃圾扯在一起,什么东西啊?!徒骗革命青年去死。然后用他们的血把自己抹的光亮无比而已。见过无耻的,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
杨锐言辞开始脱离理智。只让忠义堂诸人大惊,身边的程莐几次拉杨锐的衣服示意,可他不但毫不理会,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他站起道:“我杨锐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除非我杨锐死了,不!就是我杨锐死了,复兴会也不会理这一堆狗屎垃圾!呸!”
杨锐一口痰吐在身前,而后拉着程莐便往门口走去,他已经不想在这多呆一刻。杨锐骂同盟会垃圾的时候,孙汶的脸色由黑转紫,肺似乎都要炸了,只不过杨锐一说完便出了忠义堂,让正想反击的他言辞落空,孙汶愤恨之余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嘣的一声直震瓦片。
杨锐程莐既走,陈广寿也跟了过去,黄三德的秘书唐琼昌也出门去劝,堂内洪门诸人具是摇头,而被杨锐骂做黄皮白心香蕉人的伍盘照甚是激动,一个劲的在说复兴会独裁,更言要撰文在中西日报上批驳杨锐之无礼。黄三德见此情景,懊悔不已,不过又觉得杨锐此次很是奇怪,他完全想不到因为孙汶的洪门背景,杨锐完全不把他看作一个中间人,而认为他和孙汶完全一伙,这根本不是什么讲和,完全就是以势压人。
出到洪门的时候,杨锐被后来的唐琼昌追上,他大声道:“竟成啊,何必如此生气呢?讲和已成,后面大家只是探讨而已,完全没有要复兴会帮扶同盟会的意思。”
杨锐此时已经回复平静,看着他道:“那是杨锐失礼了,不过我再也不想进去里面,还请唐兄先进去回报大佬,说今天既然伤了和气,再说已经不好,还是过个一晚上明日再说吧。”
杨锐神色忽然和蔼,唐琼昌很是怪异,他也不是傻子,不肯定的道:“竟成不会是想不辞而别吧。”
杨锐大笑:“唐兄那儿的话啊。我今日才来,怎么可能今日就走呢。你还请先回大佬,说杨锐今日失礼,明日再来赔罪吧。”
唐琼昌想想也感觉只能如此,只好作揖道:“那竟成就先回旅馆吧。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们再谈正事。”
杨锐对着他笑了笑,作揖之后便上了马车,回去之前住的英国旅馆。丈夫的忽然暴烈很让程莐担心,她不明白杨锐的情绪为何会如此失控。但却明白他对孙先生为何有这么大的敌意,特别是最后指责孙先生的那句“徒骗革命青年去死,然后用他们的血把自己抹的光亮无比……”,在她看来完全是因为杨锐对自己的爱,自己若不是不被他拦下了,怕现在也已经死了。她刚才见杨锐言辞剧烈只是想提醒他理智,却不想杨锐越是提醒越是激烈,猛然间她发现自己错了,杨锐是牛脾气,越是劝就越是不听,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他,让他自己心气平静。
马车到了英国旅馆后,杨锐没有上楼,而是拉着陈广寿在一边耳语几句,只见陈广寿脸色大变。不过在杨锐的威严之下,也只有点头,两人再语几句。杨锐便过来了,对着程莐说道:“跟我走!”说罢没有上楼,而是拉着程莐直接往旅馆的后门而去。
“我们去哪里啊?”程莐莫名其妙,只跟这杨锐出了旅馆后门,待上了马车之后,她才问道。
“去码头。”杨锐即对着车夫说,也是对着程莐说。
“去码头?我们。我们要离开旧金山吗?”程莐吃惊的道。
“当然,不离开难道在这里等死啊?”杨锐笑着反问。
“可你刚才不是说……”程莐看着杨锐,很是不明。
“我原先以为洪门是洪门。孙汶是孙汶,但是今日却发现,两者其实是一体的。现在我打定主意不和同盟会合作,也就等于不和洪门合作。这种情况下。再留在旧金山就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了。”杨锐只把事情想得极坏。他无法判断黄三德到底是怎么想的。
程莐本想说孙先生一定不是这样的人,但知道杨锐最讨厌孙先生,而杨锐讨厌孙先生,却是因为自己差一点和其他人一般牺牲。其实在她看来,即便是牺牲,那也和孙先生无关,这完全是她自愿,更何况。孙先生还邀请她做他的英文秘书,只是她革命心切没有答应而已。其实她却不知。如果她真的做了孙汶的秘书,杨锐十有**不会娶她为妻。
“那我们去哪里?”程莐无法辩驳,只好再问行程。
“去纽约,不做火车,坐船去。”杨锐说道,他刚才出忠义堂的时候就想着马上离开旧金山,但是唐琼昌追了过来,只好先虚言稳住。
“可……可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行李……你不是要和洪门谈正事吗?”程莐道。
“行李陈广寿会安排的,两个人就两个人,也没用什么好担心的。和洪门,孙汶在洪门,还能谈什么事情。没有洪门,革命照样成功。”杨锐现在对洪门的印象极为恶劣,只觉得黄三德算计太精。
“可如果有洪门的话,那革命会也许更容易成功。”程莐婉言劝慰道。
“呵呵,”杨锐笑,只反问道:“把满洲和蒙古全部让给日俄两国,革命一年就可以成功。你要吗?”
“可洪门不是日俄两国啊?”程莐道。
“日俄两国比洪门和同盟会好。他们杀人就是杀人,占地就是占地,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同盟会洪门这种,说是革命,其实就是作秀,不但作秀还对别人的革命指手画脚,这样的人还不如俄国人、日本人实在。”杨锐讥笑道。
“竟成,你就真的这么不喜欢同盟会,不喜欢孙先生?他们再怎么不是,也是革命党,为革命流过血啊。”程莐再也忍不住了,特别是杨锐直言同盟会是个垃圾,更让她心里无法接受,毕竟她曾经是同盟会一员,而且知道张继、四嫂、唐群英、方声洞等人不是垃圾。
“同盟会不是垃圾?不是垃圾能到今天这个地方,真是笑话。那些死了的都是活该,活该他们有一个孙汶这帮的总理。他除了会自我吹捧、借势压人之外,还会干什么?现在同盟会还有多少人?不超过两百个人吧,这难道不是孙汶无能垃圾所致?”说到孙汶杨锐就是火大,只把前面的车夫吓了一跳,还以为后面的乘客着急赶船,急忙把马速又提高了不少。
“可你为什么不去救救这些人呢?就想当初你救我一般。”程莐说着那一次往事,只让杨锐有些狂躁的心渐渐安宁下来。
“我只喜欢一个女人,而不是很多女人,再说我有一个习惯,便是看见有人犯傻,不但不劝,反而喜欢挖苦,因为只有头撞南墙,他们才知道此路不通。所以同盟会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好救的,他们自己所信非人,所行非事,死了也是自己的命,我什么好救的。”杨锐只看着注视自己的程莐,无比惆怅的道:“知道吗,因为救你,付的代价已经够大了。历史就像命运,一切都有定数,我已经删改了一次,若是再多改几次,那革命就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了。”
杨锐所言虽然无奈惆怅,但是程莐却听出了其中的浓浓爱意。是啊。如果自己死了,那么慈禧就不死,慈禧不死。杭州就不会起义,杭州不起义,满清就不会开国会,满清不开国会,那么对于满清的赞扬就不会那么多,民心就不会这么稳。现在革命的一切难处,似乎都是因为杨锐救了自己。而现在这一切后果都是由他在默默承担。她心绪激荡,觉得要流出泪来,只好低头依在杨锐的怀里。只听着他砰砰砰砰的心跳,不再言语。
码头很快就到了,杨锐拉着程莐下了马车,直往码头而去。天色己晚。汽笛声中码头上不少人在送行。杨锐问明船次,便直接往码头邮轮行去,不过在他准备登船的时候,被守在码头栈桥处的船员拦住了,“先生,请出示船票。”要不是看来人穿着得体,这一句一定是“滚开,黄皮猴子。”
“不。我们上船之后再买票。你带我上船吧。”杨锐看着眼前的白人笑道。
“船上只有头等舱……”船员说道,胡子高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口气。
“要的就是头等舱。带路。”一把钞票亮在船员面前,只把他的眼睛晃的都绿了。
价值不菲的头等舱内,洗漱饱食之后的杨锐正抱着程莐躺在船上,两人刚刚抵死缠绵了一番。他今天所有的焦躁都随着欲火褪去而褪去,脑子里想着下午忠义堂的一幕,不过一会又跳过,他不想再想这件事情。而是想从旧金山上船,因为现在没有巴拿马运河,所以只能是先到墨西哥,而后坐火车穿越墨西哥到东岸,再坐船到美国的南部某州,再坐火车到纽约。这样走下来,行程要比之前增加一个星期左右,今年的除夕估计是要在路上过了。
“还在想下午的事情?”每一次缠绵程莐都是吃不消,她缩在杨锐怀里好半天才回复些力气。
“嗯,不是。没想什么。”杨锐下意识的回避道。
“我喜欢和你单独在一起,不管去哪里。”程莐看出男人心事重重,只好撒娇说着别人的话。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