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忙看向外边,只见全是水淋淋的温树德正趴在舢板上,已经快到金瓯舰了,陈清银大惊。“不好。姓温的可是要跑了,快抓住他。”
“慌什么?”饶怀文很有兴趣看着已经再往金瓯舰上爬的温树德,“先看他要干什么再说。”
温树德被水兵关在舱室内,不甘之下打倒水兵跑了出来,他心里只想着要死也死在战场上,只一上船便让金瓯舰加速往场口去。看着金瓯舰居然是回航上游,饶怀文倒有些惊讶,他本以为温树德要去杭城告状呢。此时见他独身往上流去,心里佩服之下更是觉得这个人留不得。如此固执又不畏死的人不能和大家同心同德一起发财,那就要坚决做掉!
“让他去吧。我们跟着上去就是。”看着站在一边等着自己开炮命令的大副梁渭璜,饶怀文用闽南话说到。他这边一说跟着金瓯舰上去,陈清银就一阵惊异,不过饶怀文又补充道:“远远的跟着,别开炮就是,看看姓温的怎么死。”
“大哥,可船上的兄弟?”借刀杀人好是好,而且还不脏了自己的手,可陈清银却想着自己在船上的兄弟。
“他们不会跳船啊?”饶怀文摸着自己的翘胡子,很是不以为然,“再说这个温树德马上就升任江亨舰的管带了,到时候和我平起平坐,要除掉他那就没这么容易了。”
江元、江亨,还有江利江贞都是日本川崎帮中国人造的浅水炮舰,江元是去年造好的,江亨是第二艘,今年便可造好运抵中国。扩建海军的背景下,温树德这些留过洋的学生还是很受海军大臣载洵重视,而像饶怀文这般本国水师学堂出来的学生,自然要是被他们压一头的,想到这个不懂规矩的北佬几年后就会在自己头上,饶怀文很是一阵不舒服。
钱塘江上,金瓯舰在前,江元舰在后,两舰都是是急匆匆往场口去,只是金瓯舰速度只有七节,而江元舰最高可达十三节,但江元怎么都是落在金瓯舰的后面,不疾不徐的远远跟着。温树德看看前方又看看后方,不明白饶怀文这个老匹夫到底要干什么,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事去想他在想什么,只盼望着能早一点到场口。
江面上的事情李成源一点也不知道,他此时也没有在山顶了,缴获了满清三十多门炮,有一大半是马上能用的,现在这些火炮都被拉到场口外围,炮手不够的情况下,观察点裁撤了一个组,即便是这一组,目标还是看望富春江江面的,他们只等清军增援的炮艇上来。而此时的火炮,都布置在面对富春江的小山棱线之后,这个位置任清军的炮舰怎么打都是打不着的。
“时间快到了,弄好了吗?”李成源问向身边的举着望远镜发愣的陈大山,有点责怪他不干正事,比如现在,一心拿着望远镜看热闹就不是一个炮兵副团长应该干的事情。
“营……团长,这步兵打战怎么一套一套的啊,弄的我脑子都转不过来了。”见李成源问,陈大山犹是不舍的放下望远镜,但是话题还是不离刚才看的东西。
“心理战吗,不都是这样吗。”李成源早知道政治部搞出来的这一套东西,并没有什么惊讶的,他看着还有些发愣的陈大山,使劲的推了他一把,道:“快去检查炮阵,满清的炮艇就要上来了,打得好,说不定我们还能缴获一两艘炮艇。”
团长发话,陈大山只好泱泱的去了。此时北风吹来,只传来山那边的广播声:“……巡防队的弟兄们。我是革命军二旅旅长张恭。都是浙江人,本乡本土的打什么战啊,现在我已经命令炮艇放开港口。好让你们撤离。不过时间有限,半个小时之后,我军就要开炮了,到时候没走的弟兄,就只有请你们做俘虏了。
……弟兄们,何必同着鞑子兵一起赴死呢,想想你们多少钱的月饷。他们又是多少钱的月饷,值得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家里怎么办?地不要种了?家不要养了?老婆孩子不要你疼了?你就不怕老婆改嫁。父母儿子讨饭?赶紧的,要么马上撤离这里,要么缴械投降,革命军优待俘虏。不想参加革命的。一律发路费回家……”
张恭的广播接连不断,只说的他口干舌燥,要不是政委说这样有效,他还真想扛着枪把这些清军全给灭了。他这边呼喊的叫累,第六镇诸位大人全是面面相觑,张恭的话虽然是浙江方言,但是在翻译的解释下,大人们还是知道了话里的意思。于是众人都感叹这革命党何其歹毒,知道第六镇的士兵都是北方人。不会听他们胡扯,而只鼓动巡防队。那些巡防队可都是浙江本地人,现在革命党一说放开港口,那他们可就要全冲到码头去抢船了,巡防队一动,那第六镇里面那些意志不坚的士兵也会跟着动,如此下来那好不容易稳住的军心又要乱了。
“大帅?”参谋长靳云鹏也无计可施了,谁能想到革命党还会来这招。
“去,再带一个营去码头,要是有不停号令,故意扰乱军心的,格杀勿论!”革命党放开港口赵国贤早已经猜到,但是这么的广而告之,还挑唆巡防队和第六镇不和,却是他没有想到的,为今之计,只有用重典了。
“是,大帅!”靳云鹏回道,他正想起身的时候又道:“大帅……这……大人还是先行到富阳去运筹帷幄,卑职在这里守着便好了。”
赵国贤听他如此说,饱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道:“老夫就守在这,那也不去。倒是你,不会是想过江吧。”
靳云鹏大惊,急忙跪倒在地,道:“大帅,卑职绝无此意,卑职只念大帅安危乃是军中大事,若是大帅得了平安,那我们打战也就是放心多了。”
靳云鹏此言一出,旁边陆建章和李纯等人也是如此说道,只有日本人青木宣纯对着自己的徒弟坂西利八郎道:“看到了没有,支那人就是这样的虚伪怕死,他们当中除了赵国贤不想撤退之外,其他人都想离开这里。革命军围三缺一,就是要让清军自己生乱,然后好一鼓而下。”
“可如果第六镇不撤退呢?”坂西利八郎问道,他也是早前袁世凯高薪请来的顾问,此次是来观察北洋军战力的。
“一支没有武士道精神的军队,面对绝境可能会团结,但面对生计却反而会崩溃。他们只为钱而战,只为官而战,这样的部队即便是武器先进,他们的战斗力也是很脆弱的。”上一次北洋大败青木宣纯没有见到,但是这一次他却身临其境。只感觉支那将领不懂战争,而支那士兵毫无信仰。如果支那将领懂战争的话,那么听到窄溪那么剧烈的炮声,就应该马上派出援兵,并且迅速占领北面的天钟山,以留住一条陆上的退路,可赵国贤却只是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然后苦等前方的音讯,此为将之不智;而支那士兵,在作战意志上和十几年前毫无二致,若是帝国的士兵,即便不战死,那退下来也是有完整武器的,可是支那士兵,很多人退下来连武器都没有,此为不信。将不智,兵不信,这怎么能打胜仗?
听得老师看不起北洋军,坂西利八郎又问道:“那革命军呢?他们是否可以说将智兵信?”
坂西正好问到了青木宣纯之所想,他笑道:“这正是我们在这里的原因啊,只有近距离观察这些革命军,我才能得出结论。”(未完待续。。)
丁卷 第五十八章 战后
场口镇的码头早在革命党广播之前就一片混乱了,现在听闻革命党放开码头,让自己撤退,那就更是乱的不得了,只是码头被第六镇一个营占着,那些木船上都是第六镇的兵士,巡防队的兵勇之前抢过船,但是都被这些北佬给打下来了,最后硬拼的时候,又被机关枪扫射了一次,这才安分下来,不过虽然如此,码头边的巡防队不但不退,反而是越聚越多,革命党的围三缺一之策似乎很快就能凑效了。
炮团的刘大山看着怀表,只等那时间到了九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才让通讯兵下去各炮连传令,十点整时炮击清军阵地,现在突破点已经选好,突击队也做好了冲击的准备,就等着时间一到然后巧打猛冲了。他这边看表,一团一营营长倪金也是看表,之前二团把突击的任务抢了去,弄的一团这边好没面子,可人算不如天算,对第六镇的最后一刀还是得由他这个满清武生来砍,真是何其快哉。倪金看完表,又是拿起一块黑布擦拭着自己的大刀,一会他可是要亲上战场的,好让此刀痛饮鞑子之血。
“大哥,对面的革命党不对劲啊。”第六镇二十四标三个营管带,第一营的范国璋稳重,二营的回富兴老实,三营的李殿文就活跳的很了。此时他和一营负责防守北面,看见对面情况有异,便忍不住跳了过来,说是商量,其实更多的是为了壮胆。
“不对劲又能咋地?”范国璋虽然嘴上不以为然。可实际上还是拿起望远镜开始看向前方,他很怀疑,自己这边就是革命党的突破口。
“大哥。你说这革命党说的是真的不是?俺是说那缴枪不杀……”说对面不是李殿文的目的,眼看着就要被歼灭,他是来问后路的。
范国璋举着望远镜,一边看一边不屑的道:“你他娘的可别忘记了,俺们可是和革命党有血债的,松江那边的事情,你就不记得了?”松江其实就是前年剿灭革命党突进沪上的那支部队。靠着本地的士绅报信,这几千人大部分被围歼了。“当初俺们事情做得太绝,抗兵杀。降兵也杀,脑袋割,下体也割,这事情你要是记不得。革命党可是记得的。”
范国璋言语只戳到李殿文心窝子里。弄得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范国璋此时放下望远镜,看着低垂着头的李殿文,又笑骂道:“你她娘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玩着心眼,赶紧回去吧。知道什么是后路吗,守住这里就是后路!”
范国璋说完,又不顾革命党的神枪手。跃身站到了堑壕上头的高处,正在众人都无比惊慌的看着他时。他却是说话了:
“兄弟们,俺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