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嘎笨机漏油;
为什么嘎笨机会漏油?
因为塞子坏了;
为什么塞子在更换之前会坏?
因为塞子‘太好’了;
为什么塞子这么‘好’?
因为图省钱买了便宜货……”
湖南籍代表毛学任在王府花园里读着实业大会下发的资料,读一段就停一会,若有所思。同样的一个事情,不同的问法得到不同的结果。管理是奥妙的,这使他忽然从梁任公的学说里脱身出来进入杨竟成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如此神奇,使得他流连忘返。
“提高品质的结果就是成本下降,并且使产量提高……”这又是一句让让他疑惑不解的话,按照他办肥皂厂的经验,应该东西越好,成本越高,生产越费事。这怎么就品质越好成本越低产量越高呢?他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原因,前几日座谈会几百人一起开,局面虽然热闹轻松,可是却有点吵,这让他没有听见杨锐的解释,很是扼腕。
“毛老爷,毛老爷……”毛学任思考的时候,旁边一个声音低声叫道。只把他从思考上拉了出来。他回头一看,见是工作人员周翔宇,顿时笑道:“哦。小鬼,我不是老爷,不是老爷,我也才十九岁,不比你大多少嘛!”
“毛老爷客气了。”周翔宇对年轻的毛学任极有好感。他虽只有十五岁不到,但身为复兴会员,以及通化法政学堂的经历。让他待人处事都很沉稳,“毛老爷,今天就要上交商业计划书了。各位老爷的都已经交了……”
“好嘛!好嘛!你跟我来拿。”毛学任说着就起身回房拿那个计划书,他一边走在这皇家花园,又一边感叹着世事无常。去年这个时候他还是湘乡驻省中学的学生,大举义时他激动的割辫退学。开始本想参加复兴军。但革命没几个月就结束了。当时潭州许多学校都办了起来,其中一个技工学校还教人制造肥皂,并供给膳宿和津贴,衣食无着落的他当即报名。半年之后,湘潭第一家肥皂厂开业,再小半年之后,他身处京城,不但觐见了皇帝。还成为全国实业代表,真是世事如梦。
蝴蝶效应之下。两位本该1925年在广州见面的伟人提前十三年在京城醇亲王府相见,而且这次两人见面商谈的不是北伐革命,而是商业计划书,而他们的名字也因为历史的关系还没有显现,或许永远不会显现。
杨锐也不知道王府花园里有这么两个伟人,他此时正在和徐华封在看商业计划书,以确定贷款投资一事,这里面只要是过关的,那一律进入下一轮谈判,而没有过关的,则由国家实业银行出面,发放五万两以下的贷款,其实这笔钱对没有入围的人来说已经很多了,他们一般都是小作坊。
“竟成,你是不是认识茂新面粉的荣宗敬啊?怎么那么多人不提,你偏偏提他的兵船派面粉?”徐华封说道。“你不是不看重轻工业的么,现在怎么也看他们的计划书?”
见徐华封发问,杨锐笑道:“人家的面粉就是做的好,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们现在投资,投资什么,不就是投资这些人吗。技术没有可以学,机器没有可以买,工厂没有可以建,可是人没有,我说的不是工人,而说的是公司的操盘手没有——就说我们吧,满清的时候,税收是三亿,国家千疮百孔,到我们手上,税收马上超过五亿,国势也见起。为什么?不就是因为管理这个国家的团队不一样了吗。所以我说二十世纪什么最贵,人才最贵!”
杨锐这几天心情都是晴朗,徐华封见他如此也是抚须微笑,他而后道:“你真的想把那个风险投资公司办起来?然后把这些公司的股票拿去沪上证券交易所上市?”
“嗯。是这个意思,但要在十年之后上市,没有健全的会计核算体系、没有把各种票据制度弄齐全,股票是没得玩的。其实商业的事情最好是用商业上的办法解决,国内还是有闲散资金的,光靠政府这几个亿的税收也就只能建设一些重点工业,比如投资大、回报期长的重工业,那些纺织、缫丝、火柴、面粉、榨油什么的,还是让商人们去弄吧。我们只要把总办、品管人员、技校学生培养好了就行了。对了,还要记得收税,不能太便宜他们了。”杨锐兴致勃勃的道。
他这边一说完,徐华封就是大笑,这几日他听杨锐说品质管理,也对中华制造打败洋人制造深具信心,他在以前在天字号巡视的时候,是见过那些品管人员的。他笑过之后问道:“竟成,你写给美国的书里可以不是现在的这一套,你莫非是要把美国人引到歪路上去?”
“不把美国人引到歪路上,难度要把他们引到正路上来?”杨锐反问。这个世界他可是比科学管理之父泰罗早出书,比亨利法约尔就更早了,是世界公认的管理学之父。“西方人的思维,特别是美国人的思维很单纯,他们做事情都一根筋。比如工人最低定额制,看上去提高了效率,可实际上就是重量不重质,生产粗放一点的东西无所谓,可要是生产精密的东西,那就毁了,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次品。
我们国家啊,人力成本低是优势。但人力成本便宜,就很容易陷入货烂价低的误区,一般人是难以想到品质越好成本越低的道理。这种理念我们现在要灌输进去。花费再大的代价也要灌输进去。这一次之后,我感觉工部还要补贴那些学品管的人,还要要考试,考试通过还要发津贴。对了,还要设奖!”
杨锐说到此忽然站了起来,他记得是有戴明奖的,六西格玛也有什么黑带考试。这一套东西都是要全搬过来才对。培养企业家很重要,培养那些在基层可以不断改进品质的品管,以及在工业界营造一种追求品质的风气同样极为重要。现在国内的工厂还很少。培养起来的难度小,等工厂多了,风气坏了,那推广起来难度就大了。
杨锐自顾自找李子龙安排这件事情去了。徐华封对他说着说着走神、或说着说着就去忙活别的事情也已经习惯。他知道他忙完就会回来的。杨锐忙事去了。朱葆三和虞洽卿却忽然找来了,他们可是有事求见的。
“祝三先生。”朱葆三领着头,和虞洽卿一进来就对徐华封行礼,大家都很熟悉,他倒没有称呼官名,只是喊徐华封的字。
“哦,葆三兄,阿德。阿德哥,哈哈……”徐华封想到那天的事情就好笑。“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是求见总理大人的。”朱葆三和杨锐不熟。他目光游移着,只是没有找到杨锐。
“哦,竟成刚刚出去了,你们还请先做吧。”徐华封招呼道,“你们该不是为船厂的事情吧?”扬子机器厂名字是顾润章的,背后的大老板却是宋炜臣,此人是个官商,和张之洞交好之下在武昌汉口办了不少实业。当然他也有背景,他的后台其实是沪上的叶澄衷,宁波商帮重要一员,所以徐华封以为他们是为造船厂的事情来。
“不是船厂的事情。”朱葆三说道,他从总理府打听到杨锐在工部的,没想到来了去不在。
“那是航运公司的事情?”徐华封再次道。“这可是运部管着的呀。总不会是火柴厂的事情吧,你们还会差钱吗?”
“祝三先生,这也不是为了航运公司的事。”朱葆三见不着杨锐,只好向徐华封交底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万言书,而后道:“其实是为钱业上的事情,沪上钱庄众多,国家又是初定,贸然废两改元于国于商于民都是不利啊。此次来京,沪上钱业公所托我带来万言书一份,是想交给总理大人的。”
居然是这样的事情,徐华封并不太明白废两改元的意思,见是万言书,倒是不好接了。“葆三兄,你先坐一坐吧。竟成待会就回来了,阿德你也坐。竟成有些时候是想到什么就忙什么,刚才说着说着话就跑了。”金融上的事情徐华封不懂,只是和两人闲聊了几句工业之事,等着半个时辰时候,杨锐安排完质量奖以及补贴品管人员的事情之后,却是回来了。
拿着沪上钱业的万言书,杨锐不怒不笑,只把这书放在一边:“葆三先生,我记得你好像没有开钱庄啊?怎么也掺和金融上面的事情?”
朱葆三被杨锐问的一怔,他是没开钱庄,可他和开钱庄的人熟悉。昔年天字号氯碱工厂可是由他出面向洋人担保,这才得以保全。沪上有些有心人很记得这么回事,是以把他说动,想让户部的废两改元缓行。在杨锐没看的万言书里,其认为废两改元的时间未到,他们认为要想废两改元,其一是要有足够的新币开铸,其二是改元不能妨碍朝廷税入,其三是改元不能造成钱业混乱和商品买卖市场波动。
“总理大人,全国钱庄万千,用银两亦是千年,一旦废两改元,那可是要引起市面混乱的。”朱葆三感觉杨锐有些不悦,但在沪上已经答应钱业公所谢伦辉等人所请,而户部虞辉祖虽是宁波人,可性子执拗,一点也不通融,只好求到杨锐这边来了。
想到当年氯碱工厂的旧事,杨锐不喜不怒的道:“葆三先生,废两改元、减租减息、振兴实业这三条是国策,国策不可动摇!至于什么市面混乱,前清的时候,那么多乱子都过来了,现在市面乱一乱怎么就不行了?再说乱。就是乱也是沪上钱业公所那帮人闹起来的,废两改元,除了他们还有谁不拍手叫好的?阿德哥。你说说,废两改元对你卖火柴是不是有利?”
虞洽卿只是陪着宁波帮大佬朱葆三来的,杨锐他又不是没接触过,知道此人脾气很坏,认定的事情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他此时只想一声不发,却不想被杨锐拉近谈话中来。目光小心的扫了杨锐一眼。虞洽卿陪笑道:“这废两改元对实业是好事,可这,是不是能缓一缓呢?比如朝廷多做几年准备再来改。那可就要万无一失了。”
虞洽卿很精明,大体赞成,时间推后。可杨锐心中的币改可是有时间表的,他闻言笑道:“废两改元就是放到一百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