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水北不离家出走,那么他现在依旧只是我的弟弟。
还挺矛盾的。
母亲走之前给我做了两碗蛋饺,让我放在冰箱里,懒得做饭就把菜热热吃了。等母亲一走,我马上冲下楼,驾着车,去观前街区接水北。到那家日本料理店的时候,店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水北坐在吧台上,一边吃生鱼片一边和老板聊天。见我来,水北便立刻结了账,迫不及待的跟着我回家,好像一刻都不愿意在外面多呆。
回到家,水北照常将行李收拾了一下,而站着倒水的我问着他,道:“那家店好不好吃?”
“北极贝挺好吃的,别的一般。”
想起母亲之前和我提的中秋节的事情,我看着蹲着收拾行李的水北,便道:
“水北,中秋节打算怎么过?”
“不是之前说好一起去南京找小美…”
水北脱口而出,又戛然而止,苦笑道:“不,你回外婆家过节,我去南京找小美玩。”
“下午的时候,我听我妈说外公这几天快不行了。”
“恩,所以呢?”
水北低着头叠着自己的衣服,没有看我。
“外婆她很挂念你,想你这个中秋节回去一趟,你和不和我一起回去?”
说到这里,水北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安静的蹲着,没有说话。他考虑了一会,抱起了永吉和多福,走到我跟前,道:“还是算了,我去了又要搞得大家不开心。”
“傻瓜,就算是我拜托你,跟我回家。他们不仅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说完,我把他搂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又怕他会胡思乱想。
抱着两只猫的水北依偎在我的怀里,道:“到时候看我心情。”
“什么叫看你心情?”
水北扁了扁嘴,指着被他摊了一地的行李,撒娇道:“山南,我好累,头好晕,整理不动了,你去替我去整理好不好?”
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我扶了扶额,但没办法,谁让他是李家的女主人呢,说什么我都只好照办。
我给他理行李的之余,他抱着多福和永吉去浴室洗澡了。多福和永吉还算乖,在水北手下,洗澡从来不闹,在我手下简直就是车祸现场,惨不忍睹。
水北说是我的手法有问题,于是我后来就用我精湛的手法好好的□□了他一晚。
他抱着那只裹着毯子的猫出来,然后坐到我旁边,笑道:“客官,你的老北京喵喵卷已经好了。”
“笨蛋。”
我笑道,然后接过多福,用毛巾擦着它身上的水渍。
水北擦着永吉身上的水,道:“山南,这辈子能跟你好,我该庆幸。”
“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的马
中秋节的时候,水北还是跟着我回了外婆家一起过节。秋天,街上那些年纪已经过了百岁的银杏树被染成了金黄色,秋风一吹,银杏叶随风飘扬,形成了一阵银杏雨,落在了柏油路上。我将车子停在路边,坐在副驾驶的水北没有立刻解下安全带,只是坐在座位上看着那条通往外婆家的小巷,发着愣。我见他不动,便问他怎么了,他望着我,一副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我将放在后备箱里的月饼和一些保健品礼盒拿了出来,拉开了车门,伸出了手,看着那个坐在座位上,楚楚可怜的小人儿,道:“走,我带你回家。”
水北点了点头,解掉了身上的安全带,将微微有些冰凉的手放进我的掌心里,跟着我走进小巷子里。
小巷子里依旧还是那副景象,水北东瞅瞅西望望,大概搬到小巷里的新居民引起了他的注意。
走到曾经那个被他弄坏了游戏机的同学小强家门口,他看着小强家那破旧的木制门槛以及铁锈的大铁门,问着我,道:“山南,那个小强还住这儿吗?我想进去给他打个招呼。”
或许,结了婚生了子的小强早就忘了儿时那游戏机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水北却一直耿耿于怀。他忘不了在小强家被外婆打的倒在地上的场景,忘不了脸上那火辣辣的疼,也忘不了外婆骂他没家教,野孩子这样的话。
我捏了捏他的手,摇了摇头,解释道:“前年搬走了。”
闻言,水北沉默了,只是跟着我继续往巷子里走,一副怯懦卑微的样子。
推开外婆家那扇十几年没换的大铁门,在院子里追蝴蝶的雨柔看到我,便冲到我面前,奶声奶气的唤我哥哥。然后,热情的她又注意到了水北,便蹦跶到水北面前,唤道:“哥哥,你可回来了。”
见雨柔叫自己哥哥,水北一脸惊愕的看着我。我伸出双手,将已经长到我腰际的雨柔抱了起来,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问道:“雨柔,你怎么知道他是你水北哥哥啊?”
水北离开家的时候,雨柔还是个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孩子,照理来说,根本不会记得水北的声音和长相。
“在全家福上看到的,妈妈说照片上那个长的跟天仙一般漂亮的男孩子就是水北哥哥。”
讨人喜欢的雨柔回答着,又向水北伸出双手,撒娇道:“哥哥,我要抱抱。”
看着雨柔那跟苹果一样红扑扑的小脸蛋,听着那甜美如糖果一样的声音,水北也没有拒绝,只是把雨柔抱进怀里,微微一笑。
“奶奶,哥哥带着水北哥哥回来了。”
雨柔朝着里屋唤着,而安静的里屋传来了声音。年迈的外婆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外公,走了出来。外婆已经年至七十,头顶白发,脸上布着皱纹和老年斑,佝偻着背,不再似当年那般意气风发。外婆将外公身上的毯子掖好,然后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我们面前,看着水北,便道:“水北,你总算回来了。”
我想,换成以前的外婆,大概会抄起鸡毛掸子,把水北毒打一顿,大概会骂着“小畜生还知道回家”这种话。可是如今,水北成熟了,不再叛逆了,外婆也老了,打不动,骂不动了。
这一刻,我觉得一切干戈都化成了玉帛,曾经的恩恩怨怨都消散至尽。
“恩,让您担心了。”水北掂了掂有些重的雨柔,回答道。
“回来就好,别傻站在外面。”
外婆笑道,然后又看向我,叮嘱道:“山南快带你弟弟妹妹进屋坐。”
我点了点头,领着水北和雨柔坐进了那个我们曾经一起玩闹的客厅,打开了那个老旧的电视机,陪着他们看着电视。
“哥哥,前两天老师教我们跳舞了,我跳给你看好不好?”
雨柔说完,提着自己的那条黑底白波点的小裙子,走到我和水北跟前,嘴里哼着曲子,一会儿转圈,一会儿拍手,像一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跳累了,她一个转圈,然后扑进了我怀里,哈哈大笑起来,道:“头晕了。”
我理了理她那头散乱的头发,指了指坐在我旁边,喝着热茶的水北道:“你水北哥哥跳舞啊,唱歌都超级厉害,以后你可以跟他学了。”
听我这么说,雨柔欢快的看着水北,双手合十,问道:“哥哥,可以教雨柔唱歌跳舞吗?”
似乎雨柔是过分热情,水北这种不擅长将情绪露在脸上的人只能淡然一笑,点了点头,答应了雨柔。
雨柔欢快的拍手,干脆一头栽进了水北的怀里,小手抓着他的衣领,道:“哥哥以后你不要再离家出走了,留在这里教雨柔唱歌跳舞,好不好?”
水北没有说话,我则轻轻抓住了他的手,道:“对啊,是时候安定了。”
水北他是时候安定下来了,安心留在我的身边,开一家他喜欢的小酒吧,赚点小钱,做我的家庭主妇。
水北叹了口气,让雨柔坐在他的腿上,道:“恩,我答应你。”
说完,他转过头看着我,单手撑着下巴,道:“真拿你没办法。”
“没办法啊,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要顾及我,顾及多福和永吉。”
我希望他不要再飞去全国各地拍戏,不要再去冒险做那些特技,不要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做替身,在夏天的时候穿着棉袄拍清宫戏,在冬天的时候穿着薄衫替演员跳水或者迎风起舞。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而坐在他腿上的雨柔似乎不明白我跟水北在说什么,只是歪着脑袋,含着自己的手指,问我道:
“哥哥,你和水北哥哥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我和水北都笑而不语,毕竟我和水北这种特殊的情感,雨柔还太小,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外。
晚上的时候,全家人坐在一块,围在圆桌上,吃饭。水北坐在我的旁边,安静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而我则忙着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
“水北,现在在忙什么工作啊?”待人谦和的小舅抿了一口酒,问着水北。
“最近在忙着赶一部民国剧,演一个军官。”水北回答道。
水北刚说完,大舅便称赞叫好,还给水北倒了一杯酒,递给了水北,道:“瞧瞧,我们家水北出息了。”
水北接过大舅递过来的酒杯,看着如今已经发福的大舅,道:“谢谢,爸。”听到
那一声唤,大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吸了吸鼻子,夹了一块肉给水北,让他多吃菜。
“水北今年也二十二了吧,交女朋友没啊?”坐在小舅旁边的小舅妈问道。
水北瞥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表示还没有。
这一会,谈到恋爱结婚的事情,我母亲便插嘴道:“水北,你都工作了,女朋友可以找起来来了。可别像你哥一样,二十六岁还是个光棍。”
水北噗嗤一笑,捂着嘴看着我,而我则以一个眼神示意,让他最好不要惹我,顺手抓了个螃蟹,塞到他碗里,让他乖乖吃饭。
坐在对面的外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将饭碗放下,踱步进了房间,随后又拿着一本存折出来。
“水北啊,你寄来的那些钱奶奶都替你存在银行里了。”
外婆说完,走到水北面前,将存折放在了水北的手里,道:”来,拿着,你的那些钱还有这些年奶奶给你攒的老婆本都在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