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回到借住的那间公寓里,本来粉色衣服他们一人睡一个房间,他来了,他们硬是让他单独睡一间房,俩人挤一间房去了。
余欢躺上床,他看着天花板,他的呼吸起伏均匀,一手遮住那双只有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才敢落寞至此的漂亮眼睛。
有透明的液体从指间渗出来,低低的鸣泣声在这间稍显狭窄的房间内久久不能平息。
这边厢,玄魏以自己身心严重受伤为借口赖在廖晋的办公室不走,表示如果赶他走他要报警以严重伤人罪逮捕仇昧,仇昧差点被囧哭了。
廖晋自顾在沙发上翻着杂志懒得理这个人,他觉得吧,如果一个正常人去跟一个脑子不健全的人计较,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人脑子也不健全,基本上是连脑子都没有。
廖晋认为自己有,而且很有,一个有的人会通过跟一个没有的人计较来证明自己有吗?不会。
这么想了想他觉得身心都舒畅了,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这时,玄魏问他:
“闫謋他弟怎么会在这里?”
“他来给我送东西。”
廖晋指了指桌面上一个纸袋,又看着玄魏八卦的眼神不爽,补充了句,“他儿子组装的机器人。”
玄魏觉得惊奇:
“他儿子?”
“嗯哼。”
“他弟这么早就成家立业了?真是后生可畏。”
“…闫謋的儿子。”
廖晋把视线从新投向手里的杂志,突然又抬头问他,“很可爱的,想看照片么?”
玄魏一点头,就见廖晋朝他一笑,说了句:
“可惜我没有。”
玄魏傻眼。
做完这种行为,廖晋又后悔了,心想自己怎么这么无聊,莫非是被隔壁这个人传染了?这可不妙,于是暗自在心里将这个男人列为一级传染源。
旁边的玄魏当然不知道他瞬息万变的内心活动,更不会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名号,恰好这时他手机响了。他点了一根烟,接起了电话。
“惬川哥,我想死你了~”
“台湾好~下次带嫂子去补度蜜月啊。”
“宵夜?不了,去了几天吃了几天,我现在要减肥。”
“你以为啊?人到中年更要保持好身材,一不小心被小妹妹叫大叔就不好了。”
“你不一样,你从一出生就是大叔了。”
他在那边说得开心,这时,办公室的门在今晚第无数次被用力推开。
后来廖晋回想起,这个夜晚一直到现在,他才彻底明白,之前的不详预感究竟是什么。
只见闫子奕惊慌失色冲了进来:
“我哥出事了!!”
廖晋翻书页的手僵硬在那里,而玄魏蹙了下眉抬眼看了闫子奕一眼,同时电话里惬川告诉他:
“阿健失踪了。”
☆、积极向上
玄魏身边有内鬼,那个人身后的势力想铲除他,就像当时对付闫謋一样。对方是谁其实不言而喻,重点在内鬼是谁。
玄魏这次去台湾不单单是跟那边的房地产合作方洽谈,按理说地是他投到的钱是他出大份的,要洽谈也应该那边的人来内地找他谈。其实他这次离开,还是想借这个机会,让惬川密切留意这边谁会在此期间放松警惕露出马脚。当然惬川不负所望有收获,结果也不出他们所料。
反而真正让玄魏没想到的是——这次那个人卖的,竟然是闫謋的情报。
玄魏主动要求做司机开车,车上带着廖晋和闫子弈。
据闫子弈断断续续描述的情况是:
闫謋今晚本来是秘密出院准备第二天一家人飞国外,当时他下车跟院长谈话,他美丽的妻子和三岁的儿子就在车上等着他,而那辆车却在他眼前——爆炸了。
这边玄魏开的车行驶在路上。
气氛很压抑,谁也没开口说话,闫子弈的眼睛红得像兔子。
廖晋坐在前座,神色凝重,夜晚街灯印在他脸上,在唇间那道坚毅的弧度上,在他略显冰冷的双眸里,不断向后逃走的是灯光,更像时光。
这其实是一个失控的世界,也许你可以充分发挥想象力料想将会在你生命中发生的各种情况,但你偏偏就是无法对抗。世界就像一个暴君,也像于女婿的丈母娘。很多时候你对这个世界的暴行恨之入骨,可无论它给予你的是糖果亦或是大便,你都只能接受。你可以试着奋起反抗,然而那些已经发生的伤你至深的,只能在你午夜梦回的时候化成一声声牵动心脏疼痛装置的叹息。
如果一遍一遍问“为什么”,你就会发现你是多么无力,多么渺小,有血有肉有泪,却如那些夜夜悲泣的亡灵般不甘,不愿,亦无解。
廖晋不问为什么,因为没有人会告诉他为什么。
没有人会告诉他为什么一个懵懂稚嫩的三岁小朋友,要被卷入一场这样残酷的单方面屠杀。为什么他们明明想避开这个充满纷争的地方,你们仍然还要赶尽杀绝。为什么一个渴望回归平凡的家庭、一个孩子与一个母亲的血肉却要为你们这些禽兽的良心作陪葬!不值!真的不值!
“是谁干的?”
廖晋突然问了一句,语调没有起伏,也没有看任何人。
玄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你没必要知道。”
“我想不通!我哥已经对他们没威胁了啊…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闫子奕极力抑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
玄魏在红灯路口停着车,笑着摇了摇头:
“对方不是这么想的。”
闫子奕痛苦地靠在座位上,失力地垂下了头: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可是做这么多坏事真的不怕报应吗…”
玄魏锐利的眼神投向那片被阴霾充斥的,混沌无际的夜空。他看着那片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仿佛穿过大气层看到了那些遍布遥远上空的人造卫星和天然星体,他低声说了句:
“还不是时候。”
也像在告诫自己。
他们见到闫謋,是在一家公立医院里,发生那件事后,有人报警,警察将他和附近被牵连到的无辜伤者一起送到了这里。
深夜医院的走廊灯剩下一排亮着,他弓着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仿若灵魂被抽离。闫子奕走近他,看见他双手指甲缝里、身上都沾满了黑色的粉渣。
“哥…”
闫子奕蹲在他前面,抬头看他的脸,他的脸被划破了几道小口子,眉尾嘴角脸颊都沾有斑驳血迹。
没有回答闫子奕,唯一的回应是垂着的眼帘突然张开来。闫子奕发现他那个优秀的哥哥此刻眼神如虚空般没有焦点,他空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安慰。
闫謋站了起来,闫子奕当时感觉他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在做这件事情,想上去扶他,又觉得不合适。
经过廖晋身边的时候,闫謋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廖晋的脸,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说完后他越过廖晋的肩膀看向站在几步之遥的玄魏。
他们眼神交汇,朝对方点了点头,玄魏做了个“这边走”的手势。
夜间的医院停车场里,廖晋坐在车内,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男人。
看着玄魏递了一根烟给闫謋,后者把烟咬在嘴里偏头接受玄魏递过来的火。
“我没见我哥抽过烟。”
闫子奕语带感伤,他甚至觉得从闫謋站起来的那一刻起,有什么东西已经在他眼底发生了变化,说不出来这种变化到底是什么,也说不清这种变化是不是一根烟那么简单,他现在无法思考这么虚无缥缈的问题。
他只是单纯觉得,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父亲,失去妻子的丈夫,这个时候至少应该哭一下,而不该像现在这样,平静得让人害怕。
闫子奕看着玄魏把手机递给闫謋看,他说: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廖晋本来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试图缓解那阵揪痛,听他这么说,睁开眼看那两个人。他心里清楚有什么东西支撑着闫謋仍然站在那里,因为这个东西曾经也支撑着他,使他即使站在千万人中依然孤独,这种孤独的状态是那么熟悉,那么令人触目惊心。
半响,他说:
“无论说什么,他已经回不去了。”
那个东西,就是仇恨。
那两个人谈了大半个小时,最后玄魏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回来。
他上车后跟闫子弈说:
“我都安排好了,你去看着他吧。”
闫子弈道了声谢便赶紧下车。
玄魏看了看表,当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他问廖晋:
“你想去跟他说两句吗?”
“走吧。”
廖晋说完这句,就听着车子发动的声音,看闫謋的身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远,直至在车子一个拐弯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看得有点失神。
——“我保护不了任何人。”
这是闫謋刚才对他说的那句话,更是一句残忍的认命。几个字中包含了多少无可奈何的困苦,连他这个听的人都心酸到现在,何况那个说的人,那颗心,大概已经被现实撕咬得不复完整。
廖晋觉得有些耳鸣,转过头看着玄魏握着方向盘的手,修长的手指,分明的指节。他没有问男人刚才究竟跟闫謋谈了些什么,这些事情他已经不再想知道,车子行驶带来的小颠簸,让潜伏着的倦意终于如决堤般疯狂地涌入他的神经。
快失去意识前听见男人说“睡吧,到了我叫你。”
他用他最后仅剩的力气喃喃说了句:
“我真的。。。很讨厌黑社会。。。”
而后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玄魏苦笑着,放慢了车速。
看着一颗泪珠从他眼角滑出,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泪痕,便伸手帮他抹去。手不自觉滑过他的皮肤,抚上他的嘴角,这个人的表情有时冷酷有时鄙夷,有时倔强有时狡诈,有时又妩媚无比。睡颜偏偏纯粹得象一件艺术品。
玄魏心想,糟糕了,黑社会要舍不得放开你了,这可怎么办?
等到廖晋听着舒服的海浪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泛着微微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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