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玘被他忽然一口咬得浑身一激灵,又疼又痒夹杂著一阵电流似的酥麻瞬间麻痹了半边儿身子,他是萧九离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哪里经得住主人的挑逗?愣了半晌才缓过神儿,兀自苦笑著回答:“那也不过是年少不经事的糊涂话罢了……人年轻的时候,真的是可以什麽都不怕的。所谓的孤注一掷,大概只有那个年纪才做得出来……”
他这一句话,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深意在里面。
萧九离听得眉头拧了起来,浓黑的剑眉竖起来的时候,仿佛两把出鞘匕首似的,带著咄咄逼人的严厉气势。
有那个一个瞬间,这从未被谁忤逆过的男人忍不住的要问君玘说这话到底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觉得苏南好了,是不是後悔当初年轻的时候和他一起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了。
但是最後,一句也没问出来。
事情走到今天这步,凭心而论,他是要负主要责任的。如果十年前不是那麽唐突,如果一年前不是对自己那麽有信心,事情完全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不可控的地步。
只不过,不管君玘怎麽想,他既然把人带了回来,无论如何,是绝没有再放手的理由的。
第六十三章 掩埋的真相(4)
这麽想著,倒也不那麽生气了。
无声的深吸口气,收敛了周身冷冽的气息,慢慢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跟君玘差不多的苦笑,“前面已经说了那些话,後面再说的这些,我估计你大概是不信的。也无所谓你相信与否,总之,我是一定要说的──”
“後来的几年,我虽然经常跟家里联系,但是却从不回家。因此跟家里人的感情也就慢慢的沈淀,淡了下来。倒是跟你整天待在一起,感情越处越深。这之後,才逐渐开始後悔当初一时头脑发热,把你暴露在本家那样凶险的境地里。也是因为这样,为了藏住你,後来才慢慢断了跟家族的联系。东南亚那边儿的情况,也渐渐不清楚了。不过所幸,之前的那麽多年里,萧清没遇到什麽致命的危险,他们大概也明白了我有反悔了回护你的意思,所以也不敢轻易上门来向我要人。”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弟弟萧清接手了家族龙头的位置。”萧九离说到了郁闷的地方,常年当著老烟枪的男人习惯性的随手去就摸放在小桌上的烟盒,弹出一颗吊在嘴里,手上火机刚打著,正准备点烟的时候一下想起来怀里的君玘,动作生生顿住了,僵了半晌,放下打火机,叼著没点著的烟深吸一口,然後把烟也扔到桌上,继续搂著君玘,接著道:“而就在一年前,他不知怎麽惹了北美一个惹不起的人物,对方开出千万美元的暗花要他的命,家族为他的事儿闹的鸡飞狗跳,他自己也东躲西藏还几次差点儿丧命,这个时候就忽然想起还有你。”
“他们找到我,想把你带回去。”萧九的声音沈沈的,带著君玘不能明确分辨的情愫,逐渐变得压抑,“我们这种家族,不管如何一向是家族利益优先的。何况萧清是现在家族的掌舵人,又是我的亲弟弟,於情於理,我都不能看著他丢了性命。但是……如果我让他们带走你,做了萧清的替身,你就一定会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著萧清被杀,可是也不能亲手送你去替他死……最好的法子就是我回去收拾这好这烂摊子,解决了和北美的冲突,你们两个就都没事了。” 他说著放松了禁锢著君玘的手臂,鹰似的目光戳在君玘背影上,“只是我问你,这件事,如果我当时告诉你,你会怎麽做?”
君玘低垂著眉眼,抿了抿唇,声音无喜无悲,只是沙哑中透著化不开的疲惫和怅然,有一种说不清的宿命的味道:“……不管怎麽说,我不会让您置身那样的危险的……”
说到最後,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莫名其妙的,就隐隐带上了哭腔。
忍不住的难过。整件事的前前後後的一切轨迹都清清楚楚,他们做的都是自己出於本能反应而做出的事情,即使已经知道结果,再回头选一次,也还是会那麽做……
这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就是操纵所谓宿命的,最根本的东西……
秉性如此,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简直就是顺理成章,实在怨不了任何人。
可是就是这麽无力的真实,才更让人觉得沮丧难过。
沧海桑田,终究逃不过物是人非……
君玘塌下肩膀,只觉得浑身疲惫得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萧九离在他身後接著说:“我也是知道你一定会那麽做的……”男人狭长的眸子轻轻闭了一下,又睁开,漆黑得深不见底,“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说狠话断了你的念想,当夜就一语不留的离开了。当时还时间紧迫,我没有时间为你多做安排,但是我知道你一旦离开我的掌控,月光岛方面就一定会发现的。我知道那三个月的期限,而且现在执掌最终区域的向东阳知道你我的关系,能力范围内是不会为难你的,当时想著三个月内一定会回去接你,到时候再跟你解释来龙去脉,也就是了。只是没想到,那边的事情,竟然一拖就拖了我整整一年……”
“说到底,是我自己当年作茧自缚,平白惹了这不必要的麻烦,生了这些是非。”
最後这句,似乎染上了一抹不易分辨的悔意。
君玘深吸口气,胸腔里跟拉风匣似的带著某种被拉扯的撕裂感,一字一句,缓慢的,用尽全身力气对他说:“可是,这麽长的时间,我一封一封邮件的存,为什麽您一直都不联系我……”
“我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因为暗杀的事情闹的鸡飞狗跳,後来我接了家族龙头的位置,让人带著萧清躲了出去。对方很强,你和我弟弟长得又太像,我不敢联系你。我怕杀手把你当成萧清,拿了你的性命去领赏。”
君玘咬了咬下唇,有些怯懦,却终究还是鼓足勇气问了出来:“那……在您眼里,现在的我仍然是您弟弟的替身麽?”
萧九离反手把他扣到自己怀里,嗅著君玘身上因为长期扎针吃药而染上的淡淡药水味道,微微笑了笑,“──如果还拿你当替身的话,这次回去,我就不会再回来找你了。”
孱弱的老男人闻言身体轻轻一颤,感觉积压在心底的那口郁结之气散去了似的,缓缓放松了身体,柔顺的随著萧九离的力道靠在他怀里,神经一松,终於不再把注意力都放在萧九离说话的声音上,一时之间,那缠缠绵绵丝丝缕缕的、细碎绵软的隐痛,又从骨髓血液中透了出来……
他闭上眼睛,缓慢的吐气,沙哑磁性的声音,语气是外人难懂的复杂,“……这一年,如果没有苏南,我恐怕就已经死在重景声色里了。就算没死,拖著被无数人抱过的残破身子,君玘也没脸再见您了……”
萧九离把头埋在君玘的颈窝上,还是记忆中的触感,柔软细腻。但是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外表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人,在经历了这麽多事情之後,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内心……也已经垂垂老矣……
他在那温暖的颈窝间闭上眼睛,因为埋著头的缘故,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知道。”
第六十四章 “抱”字的几种含义
日头终於完全落下去,天黑蒙蒙的,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两个男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但是能听见彼此的呼吸都很压抑,衬得宽敞的房间越发空寂。
过了好半晌,楼下复古的坐地摆锺浑厚的声音隐隐的传上楼来,君玘下意识的在心里数著,一共打了八下。
──已经八点了。
他五点多的时候下床过来的,三个小时,压抑而沈静,过得仿佛无知无觉……
这时候萧九长长地呼一口气,收拾好情绪,一直抱著他的手臂松开,大手戏谑而宠溺地不轻不重的拍拍君玘的臀,“走吧,别干坐著了,出去吃饭。”
君玘顺从的站起身,他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微微发僵,扶著躺椅扶手站起来稳了半晌,才松开手,算是站直了。
起身去开灯的萧九离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目光微沈,眨了下眼睛迫使自己已经皱起来的眉舒展开,挑起眉毛示意君玘,“走吧。”
这是君玘回到这里之後,第一次下楼跟萧九离一起吃饭。
餐厅还是原来的样子,君玘还记得餐厅的装饰还是他当时亲自出去挑的,一应盘碟碗筷,都是他和萧九离喜欢的风格。
其实是很安逸温馨的地方。但是乍然走进这里,却猛的就回想起当初的那个噩梦似的夜晚,也是在饭後的餐桌上,身旁的这个男人神色冷然地对他说:“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你应该明白,你这个年纪的奴隶,已经没有什麽好玩儿了。”然後他在这里呆坐了大半夜,等反应过来去找萧九的时候,人就已经不告而别了……
在走进这里之前,君玘一直以为他是可以原谅和忘记的,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回来,一切还是会跟从前一模一样的──就好像前几天他在这里生活的感觉一样。
他从来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面对自己在意的人,就更肯包容谅解。可是真的走进这里,他才恍然明白,因为对方是自己非常在意的人,所以他给的伤害反而更加难以抹平……
虽然现在知道当初事出有因,但是有些伤烙下的时候伤在了真皮层,那麽深那麽重的疤痕,带著当时那麽真切的伤和痛,事後再好的药,也是不可能完全平复的。
已经释怀了,已经原谅了,可是忘记不了。
疤痕还在心口上,随著心跳起伏抽痛。
他跟在萧九离身後,不自觉的咬了咬唇,到餐桌的时候,偷偷看了看萧九离的脸色,倒是没有再要跪下,悄无声息的在萧九离身旁坐了。
菜品一样样的端上来,都是君玘喜欢的。
萧九离也知道君玘想到了什麽,但是这种事越纠缠越纠缠不清,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装作不知道。於是自顾自的舀了一勺鱼滑酿豆腐到君玘餐盘里,看了他一眼,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