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英雄纪念碑前哀乐阵阵,王燃腰系白带,脸色肃穆地站在临时搭起的灵堂前,灵堂上高高悬着“沉冤待雪四个大字,灵堂前象征性地摆放着一口棺木……
真正的棺材则于灵堂侧面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排开……山东之战过于凄惨,许多高级将领的遗体都没能抢回,谢启光、张汉、孙义等很多人都只能以衣冠代替。
“唐王殿下到……”
“陈子龙大人到……”
“马士英大人到……”
…………
王燃面无表情地听着司仪唱着前来拜祭的宾客名宇,看着他们或跪、或拜、或鞠躬以表达对阵亡格士的尊重,成千上万的老百姓自发地来送他们心目的英雄上路。
“顾炎武大人到……”
“黄道周大人到……”
“邓炜达大人到……”
随着时间的推进,清流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家已经不象是看见第一个前来拜祭的顾炎武那样惊奇……很明显,许多清流们的心里还有一本帐的。
事实上大家都明白,只要参加王燃组织的这个“民间”的、“个人自发”的葬礼便等于认同谢启光为英雄。嘲讽这些人,王燃还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但让王燃颇觉遗憾的是,他最希望来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过去,桌子上的粗香已经快要燃烬……
新香燃上之时,也就是正式仪式开始之时……那个时候,王燃将开始致悼词,金陵的一场风暴也将正式拉开。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灵堂的外侧,象是最后在等待什么……
“贾大人,刘大人确是抱恙甚重,自从山东回来便一直卧床不起……”一直沉默的黄道周叹了一口气,出来说道:“此事可否等……”
“我知道刘大人身体不好,家里人可能没功夫出来买报……因此昨天一大早,我就命人亲自将这份报纸送去了刘府……”王燃嘴角浮起一丝决然的嘲弄:“这么大的事,如果是我,就是让人抬也会过来!”
四周沉静了下来,那份寂静是如此沉重,沉重的连请来奏乐、作法事的人也都停了下来,所有的人目光都注留在了那柱马上就要燃尽的粗香上。
“刘宗周大人到……”
“阮大铖大人到……”
“阎尔梅先生到……”
“黄宗羲大人到……”
…………
司仪突然响起的叫声中藏着明显的不可置信,灵堂两侧立刻一片嗡嗡,有人嗟叹、有人欣慰、有人冷漠、有人愤恨……刘宗周终究赶来了这个莽礼,其实他已经根本不用再说什么,所有的实情已经透过这个动作表达的一清二楚。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一次被这位大儒吸引……王燃随口说中,刘宗周真是坐在椅子上被人抬进来的,并不是刘宗周到这里来摆威风,刘宗周暗淡憔悴的脸色、无神的眼睛、不住声的轻咳……这个原本神色清朗精矍的老头确实已经病入膏肓。
行至灵堂之前,刘宗周泪容满面。
“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看着刘宗周挣扎着想从椅子上下来上香,被称为清流下一代的掌舵人黄宗羲赶紧抢上一步说道。
黄宗羲的说法相当合理,要求也并不过分,没有人阻止他。
看着黄宗羲代刘宗周点燃了三拄香又鞠了三躬,刚想返回,王燃突然冷冷的说道:“谢启光将军他们也称得上是刘大人的救命恩人,就是磕头也承受得起!”
虽有“死者为大“之说,但王燃要求黄宗磷代表着刘宗周在灵堂之前磕头却显然不是要表示一种尊重,而是要他磕头赔罪。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黄宗磷这个头磕下去,就代表着刘宗周不但承认了谢启光等人的英雄待遇,承认了自己对山东兵败应负的责任,更是对自己做人的否定……忘恩负义、没有诚信……不仅一生的清誉要付之东流,更会留下一世骂名!
“贾大人何必如此苦苦相逼?!”黄宗磷一脸的愤怒:“先生以六十余岁的高龄酬国之心不止,深入抗清前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番出使山东更是落下了一身的伤病……你如何忍心……”
“刘大人有苦劳,我山东将领就没有?”王燃不屑地看着黄宗磷:“刘大人一身的伤病,我山东将领却是连命都搭上了,却连个实话也没有,刘大人又如何忍心?”
“我在上次的报告里说的都是实话……”阮大铖跳出来混水摸鱼:”怎么不是实话?”
阮大铖心里是火烧火燎,今天一大早他就跑到了刘府,变着法的苦劝,不想让刘宗周来参加这次葬礼……刘宗周一来,就等于全盘否定了自己的报告、虽说自己到时候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到主官身上,但自己的政治生涯恐怕也不会再有风光。
可阮大铖没想到刘宗周虽然连起床都快起不来了,但经过这段日子痛苦的反思,还是决定抱病参加,阮大铖也只好跟了过来。当然。他心里的打的主意并不是来认错,而是寻找机会把这件事搅乱,越乱对他就越有利。
而现在看着王燃以“磕头”相逼、黄宗羲勃然相拒,阮大铖赶紧跳了出来添柴加火。
“刘大人和下官等人来拜祭是怜惜山东将士地阵亡……”阮大铖开始故意曲解刘宗周的意思:“并不是想为谢启光等人平反……”
“我靠!”众人一错眼间,王燃巳是跳了起来,一拳打在阮大铖的脸上。直接把他洋洋得意的话打回到肚子里。
在场的人全都怔住了,着着王燃当众殴打朝廷命官。阮大铖踉跄几步勉强站定,一手捂着脸,一手不可置信地指着王燃:“你……居然敢打人……”
“打的就是你这个混蛋!”众人还没回过味来,王燃再一拳把阮大铖打倒在地。接着纵身扑了上去,拳打脚踢。不停地打,不停地打,根本没有住手地意思,而且是抓着什么用什么……地上的板砖、坐着地椅子、敲鼓用的棍子……尽数向阮大铖身上招呼。
阮大城平日被称为阮大胡子。身形较之王燃虎背熊腰多了,平日还自负能够领兵上阵可在盛怒的王燃面前却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开始还被打得一边拼命叫救命一边抱头缩在地上翻滚,但到了后来,就没有了声息,椅子摔在背上、也仅仅是抽搐一下。
从惊愕中返过神地众人看实在打的不成样子。赶紧上前把王燃拖住……虽说阮大铖地确久揍,但当众打死他却是肯定不行。
奄奄一息的阮大铖被抬了下去,王燃却没有任何善罢干休的意思。
王燃抓住阮大铖的话头,来到刘宗周面前:“刘大人,你此次来地目的究竞是什么?是否如阮大铖所说还是走不愿意说出实情?”
刘宗周面如死灰,嘴唇颤抖了半响,然后勉力推开扶着他的人,在众人的注视下,从椅子上颤颤地站起来,挪到灵堂之前,跪了下去……刘宗周辛辛苦苦保护了几十年的清誉伴随着这个动作消失散去。
“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黄宗羲着着心情激荡而剧咳不止的刘宗周,眼含泪花。
“弟子服其劳?很好!”王燃一把拽过黄宗羲,扬手“啪”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
王燃打的是黄宗羲,眼睛却看着刘宗周:“这巴掌打得是你自命能臣,却只知空谈误国、不懂装懂.致有此次山东之败,白白丧夫了万里大好河山……”
“啪”,王燃又给了黄宗羲一巴掌:“这巴掌打得是你自命大儒,却为搏虚名而结交小人、伪令调兵、守小礼而拒大义,伤我将士之心、送我将士之命……”
“啪”王燃给了黄宗羲第三个巴掌:“这巴掌打的是你自明君子,却为保自己名节,任由奸人胡说,让我数万大好男儿蒙受不白之冤……”
王燃下手不轻,黄宗羲的脸已是高高肿起,血也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根本说不出话……全场一片哑然……王燃这三巴掌已将整个清流圈了进来。
不过王燃还没有罢手,他看也不看刘宗周、黄宗羲二人以及缩在人群中不住颤抖的阎尔梅,转身来到黄道周等先一步来祭拜的清流们面前,手指灵堂上面“沉冤待雪“四个大字:“各位大人、现在事实俱在面前,可以给我山东将士一个说法了吧!”
数万双眼睛注视之下,面对王燃咄咄之势,众清流面面相觑……事实上,刘宗周刚才的那一跪已然说明了所有的问题。
虽然山东之事已无可非议,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开口承认……清流领袖名声扫地,抢流一派在天下士子及老百姓心中的地位也随之荡然无存,半生的辛苦付诸东流,原本坚定的信仰遭到了无情的打击,清流们毕生追求的“留名青史“似乎变得遥不可及,心中的黯然可想而知……黄道周几次歙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沉寂了片刻,站在黄道周旁边的顾炎武突然越众而出,神情肃穆地再一次来到灵堂之前上香行礼,不同的是,上一次他是鞠躬,这次他是磕头。
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顾炎武转身面向王燃:“山东将士是为国捐躯,忠义史名定当传于天下!谢启光等诸位将军更不愧国家之忠烈栋梁……”
顾炎武看了看七魂已是去了六魄的刘宗周,躬身一拜,然后毅然说道:“刘大人、阮大人、阎先生三人伪令调兵、干涉军务当负此山东兵败之责!”
顾炎武亦称得上是清流的核心人物,他的话足以代表大部分清流的意见,因而此言一出,全场立时哗然。
顾炎武朗声说道:“贾大人说的对,犯了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面对、承担及改正错误的勇气……我等既自称清流,连死都不怕,岂有害怕‘错误’之理!……刘大人刚才已然为我们做出了表率……知错就改,清流乃是清流!”
顾炎武不愧是清流中响当当的人物,短短几句话便重振了清流颓废之心,其光明磊落让黄道周脸上也涌起几分惭愧之色。
略一扰疑,黄道周继顾炎武之后第二个重新来到灵堂之前磕头祭拜,再抬头时已是泪水满面:“谢将军,我也对不起你……枉我自命清正,却为名声所累,不能明辨是非,否则岂能让你们这些忠烈之士受此冤辱!”
刘宗周之后,清流自以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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