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老大摸了摸额角的新伤,苦笑着,若不是温明月这一刀,他恐怕还不能看清,还在愚蠢的想要留住他。
老爹说的没错,他真的是兄弟几个里最蠢的一个,做什么土匪,做什么老大,要不是老爹一直派人罩着你,你***还能好端端的混到现在吗?清老大突然起了火,将手里的酒坛狠狠的砸到地上,一声脆响,碎片满地,酒水溅到了他的靴子上。
「林凤清,你真的是太蠢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头,豁然站起身,踢开碎片走到门口猛地打开门。
「大哥,你出来了?」门边的耳冲诧异道。
「准备一下,我们回帝都。」清老大缓缓走出来,因为几日不见阳光而无法适应的眯起眼睛,他解开腕上的眼罩,利落的系到头上,眼上的伤疤重新被遮住,红肿的皮肤露出来些许,他不能再继续蠢下去了。
残灯如豆,香气浓重的房间里烛火暧昧的摇曳。
对案而坐的两个人把酒而谈,女人薄衣浅衫,男人轻裘缓带,好似一幅春意浓浓的画卷,然而他们对话却不是那么诗情画意了,一个喝醉的人在不停的对另一个人抱怨,不断的喋喋不休,然而这个人却不是身为女人的花袭,而是夹着酒杯晃晃荡荡的温罗。
连续半个月,温罗夜夜都会来婉宁苑,银子给的一点也不少,可他却连碰都不碰花袭,只是一个劲的说。
「你说男人怎么就***这么贱啊!」温罗用力的把酒杯拍到桌上。
「你说,男人怎么就这么啰嗦呢?」花袭懒洋洋的绾了绾头发,白了温罗一眼。
「我究竟是哪里招惹到他了?好端端的被抓走,还被……我怎么就这么倒楣!」
「最可恶的是,你的儿子居然也在他手里,而且你还是他的伯父!好啦好啦,我都知道了,你可不可以说点新鲜的?」花袭插好了发钗,一掌拍在桌上,拧着蹙眉瞪着对面被他说愣的男人。
温罗眨了眨眼,诺诺的道:「那就……说点别的吧。」
「哎,这就对了,来来,奴家给您添酒。」花袭立马又扬起了笑脸。
「他爹居然是我的结拜大哥!」温罗咕咚一声把杯里的酒全吞了,随即抹抹嘴。
「天王老子,老娘这是做了什么孽!」花袭哀嚎一声趴在桌上,伸手夺过温罗手中的酒杯,一把塞到肚兜里,「你这么恨他就去找他,把儿子抢回来,再把那厮杀了还是如何都随你,这不就好了嘛。」
「杀……杀了?」温罗一愣。
「是呀,你这么恨他,杀了都不解恨。」
「其实……也不是那么恨。」温罗低垂下目光。
「那就阉了他!」花袭继续给他出主意,妖娆的双眼中透出慧黠。
「阉……阉了?」温罗眨眼。
「是呀,那种混蛋,阉了还不解恨。」花袭一脸的正经。
「他那地方已经有毛病了,阉不阉都一样。」温罗低头抠了抠手。
「我看你是舍不得吧?」花袭抚唇一笑,满脸促狭。
「胡说!」温罗用眼角看了她一眼,「我怎么会舍不得?要舍不得也是舍不得顾长生!」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顾长生?」花袭蹙眉,甩了甩头索性不去想,趴在桌上不耐烦的摆摆手,「懒得和你废话,跟你说哦,过几天老娘要回趟老家,没法子听你唠叨了,我看大爷你啊,另找个姑娘说吧。」
「回老家?」温罗终于说了一句跟清老大无关的话。
「已经九月了呢,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回去一次,看看我兄弟。」
「你不需要经过老鸨的同意吗?」温罗的舌头还有些打结,又倒了杯酒。
「切,问她作甚?老娘没把自己卖给她,想留就留,想走就走。」花袭扬眉。
「既然可以走,为什么还留下?」
「你管得着吗?」花袭冷下脸,将酒壶拿走,「时候差不多,你该走了。」
「嘶,这喜怒无常的女人……」温罗晃悠着被搡出去,房门自身后合上,温罗打了个酒嗝,半合着眼走下楼,在一片淫词浪语之中离开了婉宁苑,天已入秋,温热的细风中夹杂着些凉意,走出几里远之后,温罗的酒意就散去了不少。
一路上,逐渐清醒的温罗又开始想清老大。
两人接触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想要逃离,甚至都没好好想一下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恨,是有的,却又没恨到想要杀了他的地步;好感,也是有一些的,毕竟会因为他喜欢的人是阿远而感到郁闷。
温罗是个理智的人,也敢于坦然面对自己的情感,这三十四年他和不少人有过关系,也不否认在交往的时候,自己是喜欢他们的。
但那仅仅是喜欢而已,就像现在对清老大产生的感觉,仅仅是因为肉体上的关系而牵生出的情愫而已,也许很快就可以过去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花袭一点想法都没有呢?
肯定是清老大的摧残让小温有了心理阴影!
温罗回到自己的家,埋头在书房整理这一日的帐目,回来的这段时间,他虽然总会去花袭那厮混,但生意却一点都没耽误。
他就是属于那种令外人艳羡的聪明人,天之骄子,不仅有倜傥的容貌,还有聪明的头脑,看起来吊儿郎当不干正事,但却又能把事情都处理的有条不紊,所以即使在心不在焉的状态下,他还是很快的处理好了一切。
将帐本交给管家送走的时候已临近傍晚,晚膳已经准备妥当,温罗一个人坐在圆桌边上,看着丫鬟将饭菜都摆了上来,旁边的座位空荡荡的,丫鬟都低眉顺首的立于两侧,连呼吸都敛得很轻,他很少这么安分的在家里吃饭,平素不是跟朋友出去喝酒,就是在青楼、花船厮混。
他不是喜欢花天酒地,只是一个人吃饭的感觉,真的是太寂寞了。
空荡的房间、空荡的椅子、空荡的床,这种空虚的感觉在这两年越来越明显,或许真的该找个人安顿下来了。
这种念头第一次产生的时候,他不再闯荡江湖,扎根在蕲州做生意,草草的用完饭,温罗在家里待不下去,便吩咐下人备了马车去自家的商行看看,他做的生意并不大,只打理着蕲州的两家商行,收入不错,足够给他挥霍,况且他又没家庭,即使整天花天酒地,也花不完他挣来的银子。
想到这些,温罗再度哀怨起来,自己长得也不错,家境也不错,还会挣钱,怎么就追不到顾长生?而且,他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被清老大那种货色给压了呢?他驰骋情场这么多年,哪回不是他在上面啊,这几个月总被他压着,搞得他都有些娘娘腔了。
娘娘腔?不会很严重吧!
他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手揉自己的脸,板起脸,「说胡话,我温罗怎么会娘!」温罗使劲的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琢磨着如何唤回自己的阳刚之气,看来找女人是不顶用了,不如去找个男人试试看?思来想去,温罗还是觉得顾长生是最合适的人选,上次要不是那头熊捣乱,他可能已经去找他了。
反正待在家里也是无聊得很;反正他隔着几百里也能把生意处理得很好;反正他也要去找顾长生的,这可跟清老大无关……
于是脑子聪明、容貌倜傥的天之骄子温老贼,再度扔下生意……
去追男人了!
第九章
几日后的破晓,对于乘马车出现阴影的温罗决定雇条船离开。
天灰蒙蒙的亮着,温罗披着斗篷、带着斗笠的站在码头上,晨风微凉,将他的斗篷吹得鼓起来,露出里面灰蓝色的长衫,他的周围站着些等早班船的人,老少妇孺皆有,穿着都很朴素,他往一边站了站,抬头朝远处看了看,对于船家的迟到有些不悦。
「嘶,怎么还不来?」他拧眉问身边同来的小厮。
「爷,您别急,怕是路上被什么事给耽搁了。」小厮不安的安抚他。
「真不靠谱。」温罗翻了个白眼,将双手拢在袖里,初秋的清晨带着些凉意,码头上的风更是清冷,冻了一会儿温罗就有了要流鼻涕的趋势,他倒吸了一下,眉毛拧得更深。
「怎么还不来呀?」
临近的地方传来女子的抱怨声:「真是的,穷人就是不好办事,有钱的话,自己雇条船就快得很了!」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焦急又恼怒,嗓音脆生又清亮,带着几分不拘世俗的洒脱,还有些熟悉,温罗疑惑的眨眨眼,侧头朝声源看去。
「花袭?」温罗忍不住靠近询问。
「哎?」花袭回过头来,怒意散去,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怎么也在这?」
「我……出去做生意。」温罗顿了下,抬眸又问:「你这是……回老家吗?」
「是呢,等了几个时辰船也不来。」花袭又着急起来,啧啧了几声之后,又想到了什么似地问温罗:「爷,您不是挺有钱的嘛,怎么还跟我们穷人挤在一起等船?」
「我雇的船。」想起花袭方才的话,温罗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不过也还没来。」
「哦,我就说嘛。」花袭点了点头,将行囊往肩上一提,笑了笑便别开了头。
两个人这样穿着整齐,一本正经的见面,倒让彼此有些尴尬了。
沉默了一会儿,温罗率先打破了沉默,清清嗓子道:「你要去哪里?」
「帝都,河那边。」花袭撇嘴。
「咱们同路。」温罗略有些诧异的扬眉,随即提议:「不如一起走?」
「啊,那多麻烦你?」花袭有些动心,可还是觉得尴尬。
「船很大,多你一个也不多。」温罗无所谓的耸肩,没有了酒精的作用和刻意的伪装,他的气质变得有礼却无法靠近。
花袭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觉得再客气下去不免矫情,「那谢谢你了。」花袭福了福身。
「不用客气,这些日子……还要谢你。」温罗垂下目光。
两人静默的等了会儿,温罗的船便到了,他掀开船帘让她先进去。
「爷,真的不用小的陪您去吗?」小厮犹豫的站在码头上,再度问。
「别啰嗦了,爷什么时候出去带过人?」温罗打发他几句,弓身也进了船厢。
船厢确实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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