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加洛来说,想要走近方楠,就是这样一个需要撞破次元壁勇气的行为。
可是习惯了嬉笑怒骂,享受人生的加洛……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有这样的勇气。
然而加洛的这些挣扎,方楠却并不知道。
第34章
楚西庭的电话响起的时候,他正在听几位部门经理报告这个季度的工作成果。
看到电话号码的时候,他倒是很快就按掉了。不过会议结束之后,他又第一时间回拨了回去。
“你们调查出了什么?”
他说话的对象是SN一家信誉不错的征信社。方青致的葬礼上,方家父母几乎是怒不可遏地让人把楚西庭直接从礼堂打出去的。他们的悲伤和痛苦实在不像是作假,所以楚西庭也并没有怀疑过方青致的死讯。
对于楚西庭来说,这整件事都像是一个用力过猛的荒唐笑话。而他亲手撰写出的这个笑话,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愚蠢。
少年时很多人都是这样的,秉持着“我即正义”的理念,往往得理不饶人,总是一点点委屈都受不了,恨不得每一个收到的白眼都能百倍报复回来。
楚西庭曾经怨恨过这个世界,因为出身,命运,运气或者其他的一些无法改变的什么。其实他并没有活得非常不幸,因为真正遭遇了许多不幸的人会学会接受既定的命运,学会去接受既定的事实,透过那从树影中倾泻下来的破碎阳光寻找生命中值得让人为之喜悦的部分。
而他却不过是被宠坏了。
因为不曾遭受过真正的不幸,所以他对世界特别地苛刻,不能遭受一点点命运的轻慢和恶待。所以他比常人更容易对一点点不幸而耿耿于怀,多年记恨,直到把这怨恨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
或者,直到经受到了真正称得上“痛苦”的事情。
十九岁那年的某一个夜晚,楚西庭的心焦躁得几乎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那是他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那样死去,而对方是他短暂人生之中第一个隐约抱持着朦胧好感的对象。
而二十一岁的那一个下午,楚西庭却第一次理解到了什么才是来自命运的真正恶意……什么叫做“公正”。
每一句说出口的恶言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偿,每一件亲手做出的恶事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命运既不会跟你讨价还价,也不会跟你争论和分辨……你轻慢爱情,爱情就跟你永远告别;你践踏真心,真心就四分五裂,让你再也拼不回来。
楚西庭永远不会忘记,少年望向他的最后那个表情。他双手捂住胸口,闭上眼之前最后望向自己的那个眼神。
那个眼神里面,没有愤恨,没有埋怨,只有茫然,和一点点哀求。
他一定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爱的人会这么对待他。
那是楚西庭见到的,和方青致的最后一面。
后来很多年,楚西庭修身养性,无论多大的事情,他都维持着常人难以保持的冷静,几乎再也没有冲动愤怒,为什么事情对人发过火。
可是即使这样,也不可能改变那一个午后他对少年说出的恶言,表露出来的恶意。很多个夜晚他忍不住想,在最后的时间里面,青致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把自己那时说的话当真了吗?他最后……是爱着他的吗?还是恨着他的呢?
然而不管是哪一个猜想,都只让人绝望。
因为那伤害在方青致心跳停止的那一刻被定格成了永远。
曹旻过世两年,他与方青致相识,相知,相恋。曹旻不爱他,方青致爱他就像把他当做了全世界;曹旻与他曾经同窗同学,而方青致却与他志同道合,他赞扬和喜爱楚西庭的音乐才华,把他视为生平知己;曹旻死于两年前的车祸,而方青致撑着病弱的身躯总向他笑得如同一抹璀璨的阳光。
然后这一天,楚西庭为了前者,谋杀了后者。
当他们都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孤单而冷漠地躺在了冰冷的泥土之中,楚西庭才终于可以清楚而明白地了解到谁对他更重要。
他当然可以辩解说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要青致死,他只不过是想稍微吓唬一下方家。可是事实上这种辩解毫无意义,他也许没有想过要谋杀方青致,可是他心里理应当是清清楚楚的。
他的行为……会把方青致推向地狱,会让他活不下去。
因为少年把他当做了所有求生欲望的来源。
楚西庭到最后也没有再跟方青致身边的任何人解释过,因为这种解释早就没有了任何意义。温榕溪或者其他什么人的爱憎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躺在墓碑底下,曾经那样俊丽的脸庞慢慢地腐烂,直到化成分不出面貌的枯骨。纤长的手指褪去白皙纤薄的肌理,神经干化、断裂,再也不会在琴键上敲击出一个清亮、干净的音节。而最可怕的是,他的大脑也会慢慢地被一些微小的虫菌侵蚀殆尽,不管是对楚西庭的爱意或者恨意,全部会随之消失不见,仿佛从来也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从这一天开始,无论相片还是影像,都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变化。恋人所有的姿态,都将注定只会停留在过去,在他所不能触及的时光里反复回放。楚西庭有时候会拥抱着他的照片入睡,可是无论如何心心念念,幻觉频生,那照片上的人像却也从来不会有哪怕一个细微的动作。
再后来,楚西庭也在别人身上寄托过感情。一开始是长得像的少年人,后来则是和方青致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只是不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无法在他的视野里面转化出“方青致”的影像。
楚西庭甚至没有办法像吻对方一样去吻其他任何人。
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会捧一些哪怕感觉上和方青致只有些微相似之处的年轻人。他并不和他们恋爱或者上床,只是纯粹远远地看着……用那样的方式催眠自己。
直到方楠的出现。
楚西庭其实问过同时见过方青致和方楠的人见过两人之后的看法,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说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可是楚西庭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有差还是怎么的,他总觉得方楠和他的青致长得很像……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实际上拿着两人的照片作对比的时候,五官上的差距是有一点,但是楚西庭认为这很正常——毕竟这些年过去了,青致如果活着的话,也会长大,面貌上有些棱角之类的,也都很正常。
而光是这么想,就让楚西庭的心慢慢变得炽热起来。
当年的事情发生得那些急促而顺理成章,方家父母表现出来的哀痛又太过激烈真实,楚西庭几乎没有想到过方青致可能并没有死这个可能性。可是数次见到方楠之后,他的脑子里却是忍不住就浮起了这个猜想。
恰好,年龄和姓氏也对得上。
这个猜想其实很主观很一厢情愿,然而楚西庭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紧了就不肯放手,死活想把它印证成事实。但是他又没有办法从方楠那头印证。
只从性格上来说,方楠和方青致实在差得太多。方楠性格高傲,对楚西庭爱理不理;方青致温柔坦率,从来不会给人脸色看;方楠心思深沉,喜怒不行于色;方青致性情简单,高兴难过都摆在脸上……只从性格作风上来看,其实两人是几乎没有相同之处的。
但是楚西庭又觉得……这些年过去,方青致不管是性格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可以理解的。
而要证实这一点,楚西庭选择的是从方家父母出国之后的行踪开始调查。只是六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真要调查的时候,很多线索几乎都已经淹没在了时间之中。
楚西庭同时在国内外都找了征信社,试图调查方青致父母的行踪,但是这样调查了一段时间,效果一直不彰,便是连个调查对象的姓名都抓不准。
“我们按照Songcheng Fang这个名字查了很久,都没找到类似的名单。考虑到移民登记时候本来就有更换名字的这个程序,而国内的姓氏通用,名字辨析度高,而SN则是名字通用,姓氏辨析度高,若方先生换过名字,就算姓氏不变,用着英文名字与中文姓氏,这找寻难度也变得极高。”
“我们倒是根据已有的讯息调查过了方楠先生的来历。不过虽说调查出了他大学和中学时候就读的学校,但是似乎知道Mr。方家庭情况的人并不多。他才华横溢,课业优秀这事是众所周知的……但是除此之外,具体的家庭背景之类的,却完全没有人知晓。据说他罕见参加同学之间的聚会,在上学时关系亲密的好友也几乎没有。倒是爱慕他的人有很多。”
楚西庭听了,却是愣了一下,而后又觉得有几分理所当然。
方青致的好,没人知道得比他更清楚。若方楠真是青致……他受人爱慕,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就算是楚西庭当年急促之下,偶尔见过方青致被送进急救室的第一面,也曾觉得那少年实在秀美惊人。
更遑论他醒来时,那被天生的才华和柔韧的性情映衬得熠熠生辉的气质风仪。
所以明知引人疑窦,他还是忍不住就多问了一句:“……就没人成功追上过?”
对方一愣,半晌才带着三分迟疑地回答道:“……我们借故打听了一下,据说Mr。方一直以来都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似乎……‘对一场热情的恋爱有所畏惧’,这是我们打听时对方的原话。”
这一句原话,对方是直接以英文说出,倒是很西方人那直白而肉麻的风格。
楚西庭听了,却是笑容都僵了一下,露出了些许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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