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得手,景灏天脚下急转,侧踢飞踢后踢看准了后面那群人一阵猛踢,最后一拳迎面砸在一人鼻梁,打得那人鼻梁瞬间塌陷捧着脸杀猪般嚎叫不止。方才被飞出的刀阻住的那几人却又紧跟不休,避开景灏天的侧旋踢和铁拳从两侧夹击,刀刃凌乱交错对着两人砍下。分明要破了景灏天的防守。
“妈的!”景灏天狠狠咬牙,这样下去等体力耗光非被他们砍死。一把脱下呢绒大衣当成盾牌,唰地冲着一边的几把刀两个飞旋,将刀刃团团卷裹住。跟住一脚飞踢踢中最边上一人,由得他撞向侧面的两个滚作一团。与此同时,另一边几柄刀已砍到云初鼻尖,景灏天两手一张抱住他就地滚倒,在刀锋划过手臂后背时一记倒钩横踢踢在最前面一人□,重重一记闷声伴随着那人直着嗓子嚎叫,捧住□满地打滚。
抱着云初在地上滚过几圈,景灏天扶着他站起身来。到此时仍然站着的打手只剩了五六人,景灏天一把握紧云初想捂住他伤口的手,喘着气冷声道:“我叫你走你就走,明白?”
云初担心他伤势,但听他此时语气,料定他为了护住自己分神不少,只怕是拖累了他。那人缓缓放开握住的手,在壮汉又举刀砍来时猛然推开了他:“快走!”
被他这一把推开,云初重重撞在墙壁上,也顾不得肩膀麻痛,踩过地上两人就往出口跑去,心里兜出喊人帮忙的念头。哪知才跑出十来步,脚踝突然被人狠狠一把抓住,还没看清是什么绊住他,人已往地上滚了下去。身体落地伴着一声轻呼,抓住他脚的人赫然翻身将他压住,一张脸溅满鲜血不知多狰狞。他死死掐着云初脖子,右手摸到地上的刀,反手就是一刀往他眉心插下!
云初懵然间气也出不匀了,眼看那刀尖钉到眉尖就要没入,却突然斜刺里一偏险险擦着他的脸颊滑脱出去。跟住掐着他的人身子一歪往旁边翻倒,手腕即被人一把扯住用力拽了起来。目光刚触及景灏天的脸却见他突然抱住他一个旋身避开,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见一道白光“嗤”地划过景灏天后背!
云初一怔随即意识到那是什么,不由脱口喊了一声:“灏天!”
然而用身体护住他的那人嘴角冷冷一折,脚下不停又一个旋身便是用尽全力一记侧踢。这一下踢在对方脑袋上,那人直接连声响都无便一头栽倒,滚在地上抽搐不止。
景灏天喘着气扣紧他手腕,拉着他转身就跑。“回洋行!”只在他转身过去,云初恍然看到他后背从右肩到斜下左腰好长一道口子,灰蓝色西装上一大滩血渍,还在不断晕染开来。身后似乎有人追上来,但在两人跑出巷子冲入人群之后,那些人就没再继续追击。
景灏天拖着云初一口气跑回洋行,在踏到台阶时脚下一软差点绊倒。云初伸手扶住他,看车子已停在门口知道四双回来了,让他靠在柱子上自己冲进去叫四双出来。景灏天一把拉住他,气喘不止:“让四双先给医生打电话,直接到我家里。”
四双也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听说景灏天受伤了赶紧先拨西医电话。出来一看景灏天样子吓得魂都快飞了,启动了车子撒丫子往家里赶。云初坐在后座扶着景灏天,从未有过的慌乱叫他心里一阵一阵发寒,直想拿手掌为他捂住伤口却又怕弄痛了他,只好紧紧攫住了他肩上的西装,却抑制不住簌簌颤抖。
景灏天搁在他肩窝里脸色惨白,却仍是勉强勾着笑逗他:“徐云初你走运了,我长这么大还没为女人挨过刀,倒先为你挨了。你说你——要怎么报答我?”
四双听不下去了没好气地埋怨道:“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您要怎么了,可叫徐秘书上哪儿报答您去?”
说得云初脸上一热。却难得景灏天竟然没有动气,仿佛力气已用尽了轻声一笑,贴着云初耳朵像对他说话又像自语:“也对。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我有命拼的,自然也要有命享啊。”声音渐渐低下去闭了眼睛,连嘴唇也白得没了血色。云初见他这样,心里猛然一窒,突然拿手指轻轻抚在了他唇上。景灏天感觉到,半抬起幽邃的眼望定了他,唇角几不可见地曲起。“你心疼我,再重的伤都值了。”
四双和云初费劲把他弄到床上趴着,又煞费心思把他身上衣服都脱了。索性景灏天在房间南面的墙上安装了一具欧式的壁炉,四双把火烧旺了,屋里便暖热非常。约翰逊跟他们前脚后脚匆匆赶来,粗略看了伤势拿碘酒去帮他消毒,等擦净了伤口,云初看到他背上那道口子最深的着力点劈得皮肉翻开,惨白的肉根处不停渗出血液,前一遍刚擦过去,跟住又流下一汪血来。
“还好没有伤及骨头。”约翰逊在伤口周围按了一圈,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伤口中间很深,需要缝起来。现在先给你打麻醉。”
“不用。”景灏天交叠手臂把头枕在上面,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手扳住床沿。“打完麻醉不废也废了,直接来吧。”
约翰逊深知他脾性,也不跟他多话,从医药箱里翻出一块消过毒的白棉巾递给他:“咬住。要是实在受不住不要硬撑,我随时给你打麻醉。”
景灏天拿住白巾晃了晃,随手扔在一边:“哪来那么多事,来吧。”四双在旁边看着直想哆嗦,虽说咬着白巾不好看,可等下要是咬烂了唇,也未必好看到哪里去。正想着云初已先一步走过去,拿起白巾直直递到景灏天嘴边,眼睛看准了他的也不言语。景灏天知他意思,惨白着唇冲他又是痞痞一笑,手指点了点自己嘴唇:“不如拿你的来堵,或许效果更好些。”
云初眉头一拧哪里跟他多话,趁他偷笑伸手捏住他下颚径自把白巾塞了进去,眼睫低垂蹲□子握住了他的手,低语道:“好好咬着。”
这头景灏天吃瘪看得四双哧哧贼笑,景灏天斜眼瞪过去没吓到四双,却被背上一阵穿透皮肉的剧痛刺得闷哼了一声。握住云初的手指霍然收紧,紧到连带那人指掌都被他捏到泛白。景灏天一时出气都不匀了,微仰着头呼吸短促急切,清晰地感受到线体穿过皮肉柔顺滑动。剧痛稍减还没及换口气,那头约翰逊又一针下去,痛得他脸色愈加惨如金纸,额上急速渗出了整片豆汗。
景灏天痛得头脑发昏身体一阵阵发冷,浑身每个毛孔里都冒出冷汗来。视线一时模糊又再强自拉回来,盯着眼前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恍惚见得那眸光流转,泻出了万顷情潮碧波。云初蹲在他面前也是一瞬不瞬看着他,思绪恍然想起这个人对他做的种种事情来。从最初的顽劣耍弄,到后来变成种种维护,连带着他的心早已不辨清明,任由他亲近轻薄,也觉得不过是顺了自己的心意。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觉往往是由坏转好的才最可怕,从最初的厌恶鄙视,到最后被他霸气不失良善的本性折服,从此只记得他的种种好,便是再想去憎恶也无从做到。所以当感知这个人已经开始慢慢侵蚀他的心,下意识告诉自己应该要躲开,可本能里从身体到心,却暗存着一丝念头想要握紧他的手。
直到他说要出去英吉利。
这才猛然想起来,想起曾经追着跑着想要抓住一个人的手,那人却突然消失得再遍寻不着。曾经历经过那种心痛,只道永生不想再历一遍。所以当景灏天说要离开的时候,感觉突然像是从某个梦境里醒来,竟不知自己又站在那个岔路口,分不清东南西北。暗自嘲笑自己不知着了什么魔,竟会觉得景灏天待他的心思是认真的。
然而一转眼,那人却用身体来为他挡下了一刀,做得那么理所当然。连带他之前那些拿他玩笑的调笑言行,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到此刻只觉得心就像是一面镜池,被景灏天这么一阵乱搅生出波澜翻涌,再也无法做到八风不动。
手里拿帕子轻轻为他拭去满脸的冷汗,云初默然无声而叹,无论如何,景灏天为他挨的这一刀,毕竟是欠下了。
约翰逊手脚利落,连缝十三针终于把伤口缝合。景灏天背上就像爬了一只蜈蚣,看得四双一阵恶心。等约翰逊开了外敷内服的药,四双识趣地开车送他回去。房门关上那一刻,云初感觉景灏天抓紧他的手指一松,便觉自己的心也瞬间一沉,终于缓过气来了。
景灏天睁眼看着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到云初近在咫尺的脸庞,想笑,却笑得惨白无力。云初心里一动,抬起下颌柔柔将唇贴住他的,一点一点缓缓深入。
如果心是这么想的,这样的亲密,不过是顺应心意。
☆、(二十五)
按照之前跟老爷子定的行程,景灏天顶着伤跟他去了上海。被人追杀这件事情没对他人说起,只跟老爷子说摔伤了背,景灏天暗里托了左鹏飞派人去查是谁下的黑手。
上海一行还算轻松,本来老爷子要约金坚和金嘉爻见面,没想到金嘉爻竟然去香港了。金坚设宴请景牧生吃了一顿饭,安排了车辆和接送,其他时间倒也没有过多接触。景牧生带景灏天去码头看货是在晚饭以后,差不多十一点样子,才辞了金坚出门。
景灏天生性警觉,心里明白老爷子如此谨慎,他在上海做的买卖估计不是简单的生意。果然到了黄浦江码头景牧生叫司机远远停在码头外,那里已经等了一个戴鸭舌帽的壮汉,看见景牧生过来,领着他们一直走进去走了四十多分钟才到装货的地方。
货仓起在码头西岸废弃的农田里,一眼望出去空旷荒凉,平日里绝少人来往。仓外有专人看管,每班六人轮流值守。景灏天一眼看见他们竟是全副武装的,军用腰带上别的分明是进口的枪支。鸭舌帽亮了身份牌,看守的人才打开仓门放他们进入。景灏天用眼光粗略估量一下,单一个货仓就差不多占地十来亩,划分了区域堆放着一只只大口径木箱。
景牧生表情严肃,转头瞥了景灏天一眼,看他两手插在裤袋里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便带他走到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