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果然是贱在骨子里,金嘉爻起身冷冷看着他,也是面带轻笑说话。说罢,便转身出门下楼。
☆、(三十八)
从一乐天茶楼出来,金嘉爻去了趟景灏天那边,并暗中吩咐保镖又增派了人手。回到公司里关在办公室沉思许久,终于还是拨了一通电话。“你们下手利落一点,就明后天,我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挂了电话,金嘉爻两手交握支住下巴,脸色凝肃长长叹了一口气。
陶然这个人,实在无法令人放心。他既然说了三天让她考虑,言下之意就是一定要她插手去影响工部局的立场了。现在他有了日本人撑腰,底气足了,心思野了,已经不得不防了。如果她不应允,只怕那贱男人做出什么危害她身边人的事情来。所以也怪不得她,身在乱世每走一步都可谓是拿命在拼,若失去先机,也就等于失去了性命。必须先下手为强,宁可错杀一百。
将桌上陶然的邀请函撕碎丢进垃圾桶,陶然,你可别怪我。最不该,就是你今天来找我。
隔了一天,派去的负责人给金嘉爻打电话来,说目标已经除掉,尸体扔进黄浦江了,绝对没问题。
金嘉爻淡淡应了一句,挂了电话,却觉得不知为何仍然心神不宁。
陶然虽然死了,但日本人却不会放弃渗透租界的意愿。随着抗日口号日趋响烈,国内形势越来越紧张,如今就快连租界也无法幸免了。
上海的秋天还像停留在上一个季节,满街都是裙摆张扬的年轻女性,看着就觉得这个城市很有活力。
景灏天坐在副驾驶座却没有时间看漂亮姑娘,他把后视镜一把拧向自己,骚包地拿手指捋了捋码好发蜡的短发,满意地吹了个口哨。
四双一边开着车却无法忽视他的动作,嘴里喷笑出来。“少爷,你这个样子,简直就像十六七岁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男生,啧啧!要是让云初哥看到,非笑死他不可。”
两个多月照料景灏天,四双居然跟徐云初混熟到哥弟相称了,景灏天听他这么叫着,眼神不善地歪了他一眼。却没有发难,还是一味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一会儿摸摸头发看有没有乱掉,一会儿又抹抹下巴看胡须刮清爽了没,十足就是四双形容的那种货色。“你又没谈过恋爱,你懂个屁!我好不容易把徐云初脾气理顺了,当然得给他留点儿好印象。”
谁知又换来四双一记喷笑。“得了吧少爷,不知道的还当是你理顺了云初哥,我们知道的,却都认为是云初哥他让着你。要不是上次那一枪,你看云初哥理不理你!还有啊,我四双也是有妹子的,你少看不起我。”
“嗬哟!”景灏天看他云初哥长云初哥短说得不亦乐乎,终于忍不住伸手过去拧住了他耳朵。“你他妈的再给我云初哥云初哥叫亲热点试试看。现在倒好,都帮衬着徐云初来针对我了是吧?往后我要是出去找别人,你们还不趁机给我制造内部矛盾?”
“别!别!别!痛啊——”四双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捂住耳朵,景灏天这下手狠得都快把他整个人拉过去。“少爷饶命!你爱找谁找谁去,我可不敢告诉云初哥了!快饶了我吧!”
景灏天哼笑一声,这才放开了他。一时又三八兮兮地凑过去:“唉,你妹子是哪一个?要不要介绍来认识一下?”
弄得四双一时面红耳赤。“没没没,我跟你开玩笑呢少爷。我就是看上人家,人家也看不上我呀!”
“废物!人家看不上你就看不上了?你好歹也是盛世公司大股东景灏天的第一保镖,人家看不上你,你还不会用强的吗!”
“这——少爷,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讲究平等。”四双听了直皱眉,小声嘀咕道,“哪能人人都跟你找云初哥那样,就跟土匪绑架压寨夫人似的——”
不防又被景灏天一把耳朵揪住。“死小子,现在好会拿我来消遣,啊?”
车里不时传出惨叫声,就见得车子开过外白渡桥,歪歪扭扭犹如蛇行,恨得路上拉黄包车和骑脚踏车的在后面直骂。
云初换了件松软的便装长袍,刚走出校门,就看见景灏天正站在车旁等他。那人今日也不知得瑟些什么,好像是刻意打扮了一通,一见他出来连忙迎上来,那脚步好像都是踩在云层里,飘飘然的。
脸上仍是那样寡淡带了点轻笑,心里却被景灏天逗得乐翻了。云初迎着景灏天走过去,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的手拖住了景灏天伸过来的手掌,一点也没有顾忌。
既然承认爱上了,他也没什么好闪躲的。在徐云初的概念里,心交出去了,便是一生一世。不管景灏天会变成什么样,他理当陪他一辈子。就像他应承的那样,欠下的时光,往后慢慢还给景灏天。
上了车,景灏天叫四双开去豫园。四双发动了车,景灏天一手拖着云初,心急火燎地就要凑上去亲他。
云初哪里肯依,却又不好叫他住手,心虚地瞅了一眼四双背影,便要把景灏天搂住他腰的手拍开。哪知这一下已然是慢了,被景灏天在唇角边狠狠啄了一口,偷香成功。云初一张脸随即涨得彤红,一把捂住了景灏天快猖狂笑出声来的嘴,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四双的声音:“放心吧云初哥,我什么都看不到。”
云初当即恨不能在车上挖条缝钻进去。
手掌按在景灏天嘴上,他却突然伸出舌头在他掌心里轻轻舔了一下,让云初一个激灵甩手不及。终于脱困,景灏天把他逗弄得措手不及,防了上头顾不了下头,不由得意闷笑。云初扭过一边身子不理睬他,他便又从后头将他整个人抱了,一同挤到车门那里那唇在他脖子里乱蹭。蹭得云初身上一阵阵地冒寒疹子。
“你!”终于忍无可忍,手指伸到他上臂内侧,狠狠掐了一把。扭头在他耳边恨恨地低声道:“你再这样,往后我可不同你出来了!”
景灏天吃痛,挤眉弄眼地求饶。直到他规矩了,云初才放开了他。大少爷揉着手臂,作势在云初衣服上摸了一把。“我都好久没见你穿长衫了,穿起来还是这么好看。”
云初淡淡一笑。“西洋学校里不时兴这个,所以我也很少穿。不过今天同你出来吃饭,才一时兴起拿出来穿穿的。”
说得极随意,景灏天却不信。“确实是一时兴起吗?这么新又熨得这么服帖,只怕一次都没穿过吧?”说着又那脸去蹭他的脖子,那腻歪劲就别提了。“是不是知道我从前喜欢看你穿长衫,特地穿给我看的?”
车里还有四双在,那种肉麻话却是打死云初都说不出来的。被景灏天逼得紧了,只好无声地点了点头算是应承。景灏天心里太欢喜,确定了这人把自己放在了眼里心里,就高兴得真跟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伙子一样了。“说起来从前,你可还真没好好跟我约次会。这一欠欠了两年半,算利息的话怎么也得翻个十来番吧?所以你往后天天晚上都得给我!”
景灏天这人就是这样,不说话的时候看着玉树临风一贵族公子哥儿,一说话却能把人对他的幻想都覆灭。明知道云初放不开,还要当着四双的面乱嚼舌头。他原本是说天天晚上都得跟他约会,这么一听却像是说那种事,直让四双憋不住喷了出来。
云初尴尬得只想一把掐死他。幸好豫园也到了,车一停赶紧打开门利落下车,一刻也不想跟景灏天缠在一起。景灏天赶紧也跟下来,两个大步追上他一把拖住。“行,我闭嘴还不行吗?”
云初转过身来恨道:“你这张嘴最好缝起来才妥当。”顿了顿,抬着下巴跟他叫板。“你刚才说什么没约过会。明明在嘉善城南庙会那次,我好歹跟你走了一条街,怎么也算得上是约会吧!”
说得景灏天一时愣住。脑子里兜了两圈,才想起来是大年初八叫云初到陶家宴席上把他救了出去,然后两人被车夫晃点去了庙会。再后来看烟火——
恍然大悟赶忙一巴掌抽自己。“景灏天你这个畜生!”
云初倒是一惊,忙拉住他。“你这是干什么!”
只听得景灏天喃喃说道:“那可是人家第一次,你居然还能忘了!罚你陪他约会一百次!”
不经意又让他占了便宜,直说得云初哭笑不得。站在豫园夜景下满脸都是温软神色,气呼呼地不想同他说话。景灏天卖足了乖,看云初实则开心了,便上去搂着他往豫园里头走。
“一百次慢慢来,我们先把今晚的份做掉。你胃口小,晚上就带你吃点广东菜式和小点心吧,吃完就隔壁的茶楼去听出戏好不好?——明天是礼拜六吧?那你今晚就住我那里好不好?你知道,再见你以后我离了你一刻都不行,你要不答应,我会整晚失眠——”
软磨硬泡什么手段都使尽了,这流氓同无赖的角色,景灏天绝对深谙精通。云初那样的性子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又明确了对他的心意,还不任由他诳着哄着被他搅得晕头转向。
☆、(三十九)
景灏天的公馆,云初最近几个月里为了照料景灏天也常来,还是比较熟悉的。从豫园回到公馆已经十点多钟,景灏天搂着云初上楼,转个弯没了别人,便腻着他再也分不开。
两具身体贴在一起,挨挨挤挤地往房间里走。开门进去,景灏天怀里抱着云初,带着他旋过身去关门,一下把他背脊抵在门上,再克制不住般地寻着云初的唇狂乱地吻住他。云初也不抵抗,伸手去搂住了景灏天的脖子,主动仰起头迎合他的索吻。
幽深的房里没有开灯,睁开眼只能看到对方如同深渊一般无尽的眼眸,因为离得太近,反而扩散得一望无际。景灏天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手掌重重抚摸着云初精致的身子,极尽深入吞吻着他,辗转交换角度。云初被他吻得气也渐渐喘不上,却只是安静地闭着眼睛,感受着景灏天带给他的让他颤抖让他晕眩的感觉。顺应着本能,亦时不时拿舌去勾卷他的,给予主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