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多笑得腼腆:“我希望能够见见我的女儿。”
以及见识雷怒慈父的一面。尽管有谢天诚再三保证,余多对雷怒的印象已经定格成老虎。
老虎慈眉善目?额头上的“王”改成了“佛”?
过了一会,“咚咚”的下楼声震动三人耳膜。
雷怒捧着厚厚几本相册,走下楼来。
第六章
、
余多对雷怒印象的改观开始于他翻开相册第一页。
相片上,比起素未谋面的女儿,相处三个小时的雷怒更让他怦然心动。
不为别的。
雷怒那个笑容。
已可凭此入选“十傻父亲”,若有此比赛的话。
便是冠军奖项专门为雷怒而设,也并不为过。
前后反差实在太大,以致余多惊愕不已。
他不免要抬头对照现实原型,凑巧对上雷怒试探性的目光。
余多的唇角不禁浮起一丝微笑。
相册里,多是雷幸幸的单人照,另外还有父女、母女、夫妻合影,以及全家福。
是个幸福的女孩。
雷幸幸,幸运,幸福。
余多边看照片,边思索。
如果这个女孩不姓雷,而姓余,又当如何?
最后的一张照片,是雷怒抱着幸幸。
其实仔细端详,就可知道这对父女当不是血亲。
毫无相似之处。
雷幸幸的脸型像周芸,五官则似足余多。
小美女一个。
只是从他们的表情上,很难想象这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父亲笑容里的恋爱宠溺,女儿紧贴父亲,同样笑得阳光灿烂。
“还有录像,要不要看?”雷怒问。
余多摇头,放下相册:“雷先生,我相信你了。”
这句话让雷怒欣喜万分,他看着余多,上天入地,寻找感激的话语。
不待他说出,余多又道:“雷先生,我刚才已经跟谢先生提过了。现在我已经相信你的真心,但还有个问题,我要确定孩子跟着你,的确比跟着母亲要好。”
传说,孩子与母亲,才是真正的血脉相连。
雷怒闻言,又是一愣。
“你应该也了解周芸。”沉思片刻,他表情复杂,“你认为孩子跟着她,会比跟着我好?”
余多默然
他低头,目光落在未合起的相册上,小女孩可爱如天使。
“我只是了解以前的她。但我不了解你。”
余多轻声,无可奈何得看见雷怒眼中再度出现的失望与焦躁。
“那很自然,”罗景辉及时开口,“事实上,今后需要余先生你与雷怒相处一段时间,大可以了解的。只要你不带偏见,就好。”
“但是,我还没有最后下决定……”
余多迟疑着说,同时瞟了雷怒一眼。
谢天诚正待开口,倏然瞅见雷怒起身,逼近余多,暗叫不好,断喝了一声:“雷怒!”
雷怒伸手,但并未攻击,他扳住余多双肩,声音平和低沉,却自带了不可思议的威严:“你是希望我跪下来求你吗?”
余多动弹不得,呆望雷怒,脑中混沌一片,像被狠敲一棍。
罗谢二人见状,相视苦笑。
谢天诚开了口:“余先生……唉,叫余多好了。你并不需要马上下决定。毕竟我们的前期准备工作也需要一段时间,你若能配合,就尽量配合。中途如果认为我们不可信任,也可以随时退出,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
余多仍呆看雷怒,对谢天诚的话恍若未闻。
罗景辉从茶几上拿起雷怒的烟,自行取出,点燃。
打火机的声音虽然微弱,竟仿佛是解除魔法的咒语,对视的两人总算恢复。
雷怒退后,也点上烟。
“我同意,要我怎么做呢?”
余多收拾心神,但扔觉心绪不宁。
谢天诚解释,法庭决定监护权归属时,会综合考虑各方条件,以求给未成年人一个相对有益的成长环境。条件包括是否有稳定收入是否有抚养意愿品行是否良好等等。
“幸幸不到四岁,”谢天诚道,“这是周芸很大的优势。一般认识,幼小的孩子应当由母亲照顾。另外,幸幸还是非婚生子,作为生父,却在近四年后才提起监护权之诉,这一点,对我们也很不利。”
余多点头,偷眼向雷怒。那人显然是早知道情况,并不为所动。
“而余多你作为监护人来讲,可以说很不理想。抱歉我们之前擅自调查过你的情况。你供职的公司目前很不景气,我想你个人的薪水不会太多,扣除必要的生活开支,恐怕是所剩无几。”
“是的,没有办法,现在物价很高。”
“啊,的确。股市大跌,菜市大涨。”谢天诚微微一笑,“这种情况下,让你养一个孩子,你大概是无能为力吧。还有,你住的地方,周边环境也很不好,你自己知道吧?出名的脏乱差区。”
此言不虚,余多只能继续点头。
他开始纳闷,胜算这么低,还有争的必要么?
“所以,在改变你自身的条件之前,我们赢得幸幸的可能性,是零。”谢天诚下此结论。
“那么……”余多疑惑。
罗景辉端起茶杯,却是递给谢天诚:“来,休息下,喝茶。剩下的让事主去说吧。”
雷怒沉入沙发,见罗谢二人果真专心喝茶,而侧面认真的视线又定格在他身上,他只好道:“余先生,请你暂时住在我家。工作的话,也麻烦你辞掉现在的公司,到我这边来。”
“等下……这……为什么?”
轮到余多坐不住,他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
雷怒看另两人毫无救援之意,便硬生生挤出笑容:“暂时的。一个月后等你薪水到手,再租房才显得合情合理。”
余多到底不傻,他看向谢天诚,唯眼神仍有难以置信。
谢天诚放下茶杯,略一点头,“我们必须在你的硬件方面多做功夫,这才有一线希望。”
“但……但是……”余多为难。
雷怒道:“放心。工作合同可以一签五年,违约金额随便你提。薪酬方面,我包你满意就是了。”
余多对现在的公司并无留恋,但重点不在于工作。
“我不能暂时住原来的地方么?”
“也不是不行,只是一东一西,不方便联络。”
罗景辉含笑插口:“余先生你不是希望多了解雷怒吗?这正是个大好机会嘛。”
话虽如此,余多还是没敢吭声。
与雷怒同一屋檐下,长达一个月之久,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余多摸摸鼻子,不会再矮上几寸吧?
第七章
、
商量的最后结果,胳膊拧不过大腿。
余多自然是那条胳膊
罗景辉与谢天诚告辞以后,雷怒便对余多道:“已经很晚了,公车地铁估计都没了吧,你留在这里好了。”
“啊?”
“难道你要步行回去?我现在不想开车。”
“可是……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雷怒道:“一天不换也不会长虱子。你可以去洗个澡,明天再去搬你的东西。”
余多还想说点什么,瞥见雷怒一脸倦容,不再吱声。
他依照指示,小心翼翼得洗了澡。
回到大厅,雷怒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端坐如磐石,对面电视里传来小孩的笑声。
余多走过去,同看电视。
画面上,一个小女孩,摇摇摆摆向他们走来。
画面之外,有笑声,有掌声。
戛然而止。
余多诧异得转头,雷怒手中正握着遥控器。
他看着他,声音的魅力倍增,与心脏共鸣:“我有预感,我会失去她。”
“不会的。就算没有赢得监护权,你也还是她爸爸呀。”余多道。
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从某种角度看,这是场荒唐的对话。
丈夫与情夫。
养父对生父。
雷怒笑了笑:“她的爸爸是你。”
余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赞成不妥,反驳不对。
像是生生转了话题,他心念至处,脱口而出:“我是个孤儿。”
雷怒不语,看向余多的眼神有些疑惑。
余多继续,话语里含有微妙的羞涩:“跟阿芸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梦想过有一个家。家人对我而言,就像天上的星星,遥不可及,但又忍不住万分憧憬。雷先生有没有奇怪我的名字?那是我在出生后被丢弃时,身上留有一张纸条,写着‘多余’两字,颠倒过来,就是余多。”
“你想说什么?”雷怒神色不动,但声音里没有厌烦。
“我……”余多却因此慌张,“我的意思是,我认为你是一个很称职的父亲。而我,甚至不知道拥有家人是一种什么感觉,即使真的有了孩子,也不会懂得怎么去疼爱她吧。之前大言不惭得说什么要尽父亲的责任,实在是太……”
太什么呢?余多搜肠刮肚。
雷怒倏然起身,大步上楼。
余多茫然,像一个错过退场的演员,傻傻得站在舞台中央,进退不是。
不过,雷怒很快回来,手上多了一管药膏。
他到余多面前,伸手轻而快速得碰了一碰余多的脸:“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余多不能适应这样的雷怒,接过药膏,升腾起转身逃开的冲动。
他低头,仿佛道歉的人是他。
“不,没关系,我想任何人遇到,都克制不住的吧。”
“你爱周芸吗?”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余多的神经线再度绷紧。
雷怒凝神注视着余多,异样的情绪袭来:这个男人真不会伪装,痛楚在他眼里是那么得明显。
“也许以前,我不知道。我只是认为我跟她可以成为家人。”
一句话点明周芸曾经的位置。
家人最重,相濡以沫,休戚与共,骨肉相连。
爱情之后的家庭,当是一颗沉甸甸的果实。
雷怒点头,他能明白余多的意思。家庭观念,他们相似。
于是又问:“你能猜到她现在在哪里吗?”
本来不抱希望随口一问,不想余多竟点头:“我可能知道。”
周芸也许就在每次与她一同玩乐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