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熟悉的味道包围着渐渐入睡,我想我是真的累了。
再睁开眼,室内安静得过分。
窗帘把太阳挡得严实。
他走了。
不用确认也知道。
因为了解我,他知道,只要有他存在的空间,我是决计踏不出的。
套上来时的衣服,没有带任何行李。
这地方,每一件东西都有我跟宵风的回忆。
比起陌生的环境,我相信这里才是它们的‘家’。
打开公寓大门就看见外面高大的身影。
倚着车猛抽烟。
“你在这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脸射来两道冰冷的视线,随即又转为疑虑:“你要离开?”
我斜他一眼不做声,接过手里烟盒,自顾点起来。
“为什么?”
“因为这世上不只有爱情。”
“听上去很伟大。”
“可不是,”我顿了顿,“你应该高兴才对。”
“也许吧。”
他站直身去开车门,眉宇已不复刚才的僵硬。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都要离开了,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在这。。。自然不会是为了你。”
说得也是。
“既然不需要送,那么,拜!”
“等一下,”我挡住合到一半的车门,“虽然不知道你跟老爷子做了什么交易,但代价应该不小吧。”
他眯起眼,笑容渐深。
那里面不完全是得意,还有些怅然。
这男人受老天太多眷顾,实在不应露出这样的表情才对。
令我忍不住挖苦:
“为了一个旧情人这么劳神劳财值得吗?”
“他爱上别人,一次就够了。这辈子,我也只允许你一个人罢了,不会再有下次。”
他由下而上幽黑的眼里尽是挑衅:
“五年前你等他离开我,今天我等你离开他,我们扯平了,Kevin。”
他用了“等”,很婉转的词。
我放开手,没有追问下去,看着车快速划出小区,朝着一个方向。
想来,是宵风离去的方向。
管家先生为我开门。
一进去,便看见端坐在花园角落的老爷子,摆弄着花草。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只一眼,又继续手上的活。
“进去吧。”
很轻一句吩咐。
听来却是有历经沧桑的疲惫。
转过身,站在门庭的罗依依,早已是个泪人。
我伸手接住她扑进怀里的身体,没有厌恶,没有伪装,或许有些疲惫,但这次是真的。
“我回来了”。
我重新拾起了丢掉的一切。
名,利,还有情。
我得到了我所想要的尊严。
但心里属于那个人的位置丢失了,永远的。
听说,他要回登别。
听说,他和我一样,除了钥匙,没带走那个房间里任何东西。
我们没再联系,连启程也是通过蒋烬得知的。
两周以后。
收到消息我第一时刻冲出了门,不顾餐桌四面困惑的眼神。
这样的任性,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深夜的机场人流不减。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米色衬衫还有标志性的贝雷帽,多年未变。
他坐在落地窗边,低着头,白色耳麦自两侧垂落。
“为什么站在这?”
打扮休闲的男人来到身边绝非偶然,我瞥了眼墨镜下那张端正的脸,以及脚边的行李箱,
“这话应该问你才对。”
“他不知道我也回去。”
“哦?这么委屈,不像你的风格。”
“彼此彼此。”
我用鼻子哼了哼。
他也不介意,靠过来,与我一起往下望。
“他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嗯。”
那掩藏在犹豫背后的事实,我终究没有勇气问。
“谢谢你通知我。”
“不用,反正那也不是我的本意。”
“什么?”
“上海至北海道的乘客们请注意,您所乘坐的JL3045班机即将开始登机。。。”
“啊啊,该走了。”男人拖起箱子踱到另一边,镜片虽挡住了视线,依然可见底下笑容灿烂,“下次见面,我再重新介绍他给你认识。”
他敲打扶栏,对着宵风的位置。
我很没形象碎了他背影一口,不明白这股子‘自信’出自哪里。
那边宵风也站起来。
他走出两步,忽地抬头,目光不偏不倚投过来。
让我揪紧了呼吸。
我突然明白,他其实早可以进去的。
坐在这,是为了等我。亦或是,他也早已认出了我。
我原想悄悄的送他离开。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我的世界。
但其实宵风选择的方式更好。
我们没有争吵分手,没有生离死别,哪天再见,依然可以笑着称呼对方名字,不是陌生人,没有卸下过感情。何尝不失为一个最好的结局。
呵呵。。。
明知对方看不见,我依旧努力的拉开嘴角。
这么对视着,直到宵风伸出手,朝着天空挥了一下,再一下。
然后转身。
比想象中干脆。
让我回忆起上一次,对着蒋烬的那次。
时间在这之间翻了整整五年。
所有记忆都还历历在目,它的主人却已然不同。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下。
有新简讯,出自刚刚走进去的那个人。
“结婚的时候记得微笑,恺,我看得见。”
工整的中文,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一定是琢磨了很久。
我看着,一遍又一遍,终是模糊了双眼,泣而无声。
候机大厅里回响着不同的航班号,来来去去。
一部分的灯被关闭,更显周围冷落。
外面,天色自黑幕落至雾白。
当第一缕光亮照进候机大厅时,我按下手机发送键。
给蒋烬的。
于他们落地前。
虽然很不甘愿,但这世上,我所允许的也不过只有他。
既然我已没资格陪Yoite走以后的路,那么,
“请你好好爱他,连同我的份一起。”
END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每年圣诞是我们聚会的日子。
所谓“我们”包括了庄齐夫妇,继宇夫妇,乔伊和他的爱人,还有蒋烬和宵风。
他们在一起已经12年了,有一个儿子,是蒋烬基因配对的孩子。7岁已初显轮廓,像极了父亲,连无条件执着宵风的脾性也如出一辙,每次出来都是缠着宵风不放。
我嘲笑蒋烬这辈子都在与人争宵风,他无奈摇摇头,随即又笑起来:
“但只有我真正得到了。”
我吞了口酒没有反驳,只轻巧抛回一句:“所以你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才向他求婚的?”
果然前一刻得意的人立时泄了气。
“当然不是。”
他边说边环顾四周,顿时没了高大帅气的形象。
引得我哈哈大笑。
他们是在离开我的第三年举办的婚礼,伦敦一个教堂里,邀请了两家的家人还有朋友。
我没去,因为给不了祝福。
两年不算短,零零散散听庄齐说起蒋烬的种种,那些连我也没把握做到的事,无怪他们又走在一起。
但并不代表我能够接受。
特别是每次聚会时宵风的笑容,都让我觉得刺眼。
“喂,你们倆又躲起来偷偷摸摸聊什么?”
庄齐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仍是不改大大咧咧的性格,越发衬得一旁妻子娇小可人。
“继宇说他什么时候到?”
“明天吧,最麻烦就是他,什么都要听老婆的。”
“你不是?”
蒋烬提了半截音调,立刻换来庄齐无力的附和,“是是是,这里除了钟恺,大家都是。”
我看了眼站在远处的妻子,没说什么。
庄齐却是挨了老婆一记爆溧,责怪他口没遮拦。
蒋烬回到宵风身边,说了两句,逗得对方笑个不停。我略一皱眉,不着声息掉转头,恰看见阳台里比肩而立的一对。
偎依着乔伊的恋人有着非同一般的美貌,第一次见就把我们所有人震慑住。那足以迷惑人心的脸庞,难怪了每次乔伊都小心翼翼的将人藏在身后。算起来,他也快60了,年龄在他脸上一点痕迹也显现不出。害我们好几次都忍不住问Josh,“你父亲其实不是人吧”。
客厅那边传来小骚动,又是钟砾跟蒋家的孩子扭打在一起。
果然人有遗传之说,这两个从见面开始就没太平过。
罗依依在旁有些焦急的劝架,但已有年纪的两个孩子根本不是一人之力能够分开的。我放下杯子赶过去,孩子已被蒋烬抱在空中,我家的,则站在宵风身后,平静了许多。
我侧头去看妻子,她的神色有些复杂。每次跟我来参加聚会,她总是压力很大。一边,她并不讨厌安静的宵风; 另一边,她又不想我们与之亲近。我当然是明白,但孩子。。。
“有没有打痛哪里?”
钟砾摇摇头,鼓起腮帮。
我从宵风手里接过他,不经意碰触到对方微凉的肌肤,往昔回忆一闪而过。他抬头与我相视一笑,几分熟悉,几分疏离。
心,没来由紧了紧。
把钟砾带到他妈妈身边,再回头,宵风正搂着刚被蒋烬教训过的Jay。小孩子撒娇似躲进宵风怀里,不理蒋烬叨叨。
宵风低下头说了几句。
只见Jay撇下嘴,不情不愿的从怀抱里出来,缓缓的,来到我们跟前。
“Sorry。”
钟砾歪着头,嘴角得意的笑被我捕捉到。
这小子是忘了,上次自己先道歉的事,还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
妻子拉拉我低声说了整个过程,猜也知道,并不只是Jay的错。
我搂着她离开房间,孩子的斗气本本就没有错对,她又何必介意。
“恺,你觉得快乐吗?
一到外面,妻子便仰着头问。
每次聚会,她都会这么问。
或早或晚。
我也习惯了。
执起她的手吻了吻放在胸口:“如果不是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