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一片混乱，石英已经回来了，周炳和石帮里另几个老干部也都在场，从他们的神色来看，似乎是出了什麽事。
负责给石俊楠送饭的小弟跪在客厅中央，脸色惨白，别墅里常驻的两个保镖也都在场，三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出什麽事了？”卓然走到石英身边，疑惑地开了口。
石英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地盯著他看了很久，淡漠地答了话：“石俊楠不见了，牢房的门是被人用钥匙打开的。”
“什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卓然不可置信地朝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走廊尽头的门洞开著，有风从下面吹上来，吹在卓然的身上，让他骤然打了个冷战。
周炳这时看著卓然严肃地问：“卓然，听保镖说你今天一天都在，难道你什麽都没听到？”
“我……”卓然张了张口，却最终没能答上话来，说他一整天都在睡觉所以什麽都没听到？这样可笑的理由谁会接受？
他是黑道上的人，警觉心是最基本的东西，就算再累，身体的直觉反应也都是在的，石俊楠那麽大个活人被人偷走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话说出去恐怕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可问题是，他真的什麽都没有听到，或者应该说，这一觉睡下去，他根本就没有醒过。
怎麽会这样？难道是别墅里的谁对他使用了迷药吗？
“卓然应该在睡觉，他刚从B城回来，太累了。”石英在这时冷冷地开了口，显然是根本就不想听卓然回答这个问题。
周炳见他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问什麽，倒是边上另一个老干部刘庆南严肃地看著卓然，沈声开了口：“少爷，牢房的钥匙只有你和卓然有，要说有人能打开牢房的门带走石俊楠而卓然不知道，说不过去吧。”
“刘爷是要我怀疑卓然？”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卓然的嫌疑确实很大。”
因为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卓然，卓然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没有答话，脸上的表情渐渐沈了下来。
别墅里常驻的两个保镖和看管石俊楠的小弟都在石帮里做了好多年的事了，石英很信任他们，所以才会让他们一直呆在别墅这边。
而且石俊楠一消失他们首先就会被怀疑，所以很难想象他们会有这麽大的胆子帮石俊楠逃走，可问题是，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这幢别墅表面看起来虽然很普通，但是里面装了最先进的保全系统，外人根本不可能自己硬闯进来。
何况刘庆南的话也没有说错，牢房的钥匙只有自己和石英有，石英今天不在，如果石俊楠可以从牢房里消失，那势必是自己这边的钥匙派上了用场。
卓然知道他现在说什麽都无法打消大家对他的怀疑，但是他没有做过的事，他不能就这样当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第四章
“少爷走後，你们三个有没有离开过别墅？”没有回应刘庆南的话，卓然看著跪在地上的人淡淡地问了话。
小弟先是拼命摇头，後来想到什麽似的楞住了，两个保镖也脸色发青，咬著唇迟疑了许久，其中一个开了口：“我、我们离开过。”
“什麽时候的事？”
“中午，本来应该送饭过来的阿明餐馆来电话，说他们今天断电，没法给我们做饭送过来了，当时，我们……我们想反正印哥在，不会有事，就一起出去吃了饭。”
“吃了多久？”
“二十分锺。”
“回来的时候人还在吗？”
“好像不在了，因为下午我们没有离开过，一直在大厅这里。”
小弟答话答得哆哆嗦嗦的，额头上不断流下冷汗，看起来害怕到了极点，卓然看著他的反应，知道他肯定没胆子背叛石帮。
“什麽叫好像不在了？”察觉到答案中的问题，卓然继续问道。
这一次答话的不是小弟，而是石英，“人虽然不在了，不过有人做了个空架子，一眼看上去，石俊楠就好像曲腿坐在床上。”
原来是这样，卓然有些明白了，带走石俊楠的人制造了石俊楠还在的假像，所以小弟送午饭进去的时候没有察觉，因为小弟从来不和石俊楠说话。
如果小弟没有说谎，那麽就可以肯定石俊楠确实是在那20分锺里被人救走的，可问题是，那个人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一楼的监视录像看过了吗？”
“录像被人删除了，现在能看到的已经是我们回来时候的事了。”
连录像都删除了？卓然有些惊讶地和石英对视了一眼，看来来人对他们这里的情况相当了解，除了内鬼，没有其他可能了。
刘庆南看著卓然，再度冷冷开口：“卓然，你的钥匙一直都随身带的吧？”
卓然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钥匙，牢房的钥匙还好好的在他的钥匙圈上，那上面还有别墅大门的钥匙。
“所以，如果说有人可以趁你睡著的时候拿走你的钥匙再还回来，这也是不可能的吧。”
刘庆南的话让很多人再度看向卓然，目光中显然都带上了怀疑，确实来说，以卓然的身手，想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拿走他的钥匙还要还回去，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卓然会背叛石帮，这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事。
“刘爷，别闹了，卓然不可能背叛我。”石英在这时淡淡开了口，他似乎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这个话题。
刘庆南却没有停止的打算，又说：“少爷，正因为你绝对不会怀疑他，他才有胆子背叛你吧，否则的话，石俊楠这麽大一个人难道还能凭空消失吗？一旦让道上的人知道他真的还活著会产生什麽样的後果，少爷你考虑过吗？”
刘庆南这话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石英却依旧没什麽反应，耸了耸肩，微微勾起了嘴角，“那又怎麽样，谁敢借著这件事闹，我就要谁好看。”
反正他正愁最近有些无聊，底下的人只会做些小动作，实在是让他提不起劲，道上安静了很久，有人来兴风作浪给他找点乐子也不错。
刘庆南看他这种态度，有些火大地咬紧了牙关，又愤愤瞪了卓然一眼。
他也是从少年时代就跟著老爷子打天下的人，一直都很为石帮著想，自从意外知道卓然和石英之间还有一层特殊关系之後就一直看卓然不顺眼，觉得不能让卓然继续呆在石英身边。
只可惜，不管他怎麽劝石英，石英依然我行我素，从来不把他的劝告当一回事。
卓然知道这件事责任在他，看著石英说：“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石英点了点头，一点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轻松地说：“嗯，就交给你了，我倒是也很好奇，石俊楠到底是怎麽出去的。”
周炳的目光在石英和卓然的身上来回看了几眼，随後低声开口：“少爷，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晚上陈爷的生日宴会，还请你不要忘记。”
石英听到这句话嗤笑了一声，“放心吧，陈爷好歹是老爷子曾经的兄弟，我怎麽会忘。”
他这有些轻慢的态度让周炳心里一阵不安，但也知道石英不喜欢别人重复提醒他同一件事，当下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和刘庆南对视了一眼後带著一群人离开了。
别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石英看著还跪在地上的小弟，微笑著说：“好了，该干什麽就干什麽去吧，这事卓然会查清楚的，你们放心吧。”
“少爷……”
“都下去吧。”
“是。”小弟得了石英的赦令，连忙爬起身，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大量冷汗，和两个同样面无人色的保镖一起退了下去。
等他们离开，别墅里就更安静了，只有挂在墙上的挂锺指针在走动时发出轻微的“哒哒”响声。
石英脸上的微笑渐渐褪了下去，转头看向卓然，冷冷地开了口：“卓然，你瞒著我的事，还不打算向我坦白吗？”
这句话说的不响，却仿佛炸弹般在卓然的耳边炸开，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石英，楞楞地问：“英，你怀疑我？”
石英没有答话，而是不耐烦地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看著卓然的神色间带著明显的不快，这让卓然一颗心越来越沈。
对视了许久，卓然都没能在他的眼中找到一丝温度，心底深处的希望渐渐变得黯淡，绝望像是有著旺盛生命力的蔓藤，一点一点占据了他的身体。
“我曾经说过，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不会，石英，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个誓言。”
石英还是不说话，只是看著他的神色越来越冷，那一点点带上了傲慢的表情让卓然慢慢咬紧了唇。
“石俊楠不是我放走的。”半晌後，见石英还是不答话，卓然别过头，用同样冷漠的态度答了话。
他没想到石英居然会怀疑他，难道在石英心里，他就连这点分量都没有吗？对石英来说，难道他还不值得信任吗？
那这麽多年的默默守候到底还有什麽意义，他这麽久以来的努力还有什麽意义？
阿全的话突然又在脑海中冒了出来，卓然看著石英，只觉得身体一点点变冷，万劫不复的感觉。
石英盯著他看了许久，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仿佛也在冒火，但是那火终究还是被他压了下去，他猛地站起身，没有说一句话，转身上了楼。
只剩下一个人的大厅里，卓然两手紧紧握成了拳；突然抬脚踹翻了茶几，玻璃茶几砸在地上碎裂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守在外面的保镖冲了进来，看到他身上溢出的如困兽爆发般气势，顿时吓的又退了出去。
卓然呼吸沈重地喘息著，看著地上的碎茶几咬紧了牙关，好一会儿後才转身走出了别墅的大门。
“印、印哥，你去哪里？”门口的保镖看到他一脸阴沈地走出来，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
卓然却像根本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地去了车库，随後推出了他那辆已经有阵子没有骑过的机车，翻身骑上去，戴上了头盔。
突突的马达声一发动，他一下子就消失在了保镖的视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