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
周四早上,西门晋比往常早了半个小时去学校。
这天是他值日,可是因为脚不方便,其他同学抢在早自习前几分钟就能做完的值日,他要花好几倍的时间。
班上的钥匙除了班长那里有一把,还有一把备用的,西门晋去找班主任说明情况后,班主任就交给了他。
阳光微熙,是那种清冷的瓷白色的光,照在人的身上没有温度。西门晋就踏着这样的晨光来到十二班门口,将手杖靠在墙上低头在书包里找钥匙。
“……哦呀伊,哦呀伊,啊牢骚啦……”
门缝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歌声,他愣了下,拉好书包拉链,伸手去推教室门。果然,门是开着的,而且里面正边哼着歌边拖地的,正是小不点班长童鞋。
开门的声响惊动了欢快劳动着的东门越,他放下拖把朝门外看过来,然后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笑眯眯地招呼:“西门,你来啦。”
西门晋皱了皱眉,拄着手杖慢慢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将书包放下,环顾了一圈已经湿淋淋的教室,冷淡问:“你在做什么?”
“打扫啊……”东门越有些讶异,他觉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拖地,这么明显,西门晋还问什么?
难道说,他的眼睛也有问题?
于是,东门越不动声色地看向西门晋的眼睛。西门晋瞳仁很深,像一团化在夜里的墨,眼底浮着一层碎冰,几乎是超出这个年纪的深沉冷漠。注意到东门越的目光,他抬了抬眼皮,冷冷的看回去,某人顿时打了个哆嗦,莫名有些心虚,连忙移开目光。
“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是你值日。”
“值日表是昨天才换的,”东门越依旧是笑眯眯的,好像感受不到西门晋的冷淡,“以后每天两个同学同时值日,我也是今天值日,不信你去看值日表。”
他笑得太灿烂,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西门晋看着觉得不太舒服,抿了抿唇,问,“你一个人将值日做完了,我做什么?”
这个问题东门越早想过了,他觉得西门晋不是那种会心安理得接受别人帮助的人,于是他笑嘻嘻地将自己书包搬过来,掏出一张表格:“每周三班长都要做一个班情总结,我昨晚忘了写,你替我写一下吧?这样一来正好两清。”
西门晋接过表格,他确实不喜欢欠人家的人情,所以只好点点头:“好吧,什么时候交?”
东门越这才在心底大大松了口气,天知道他虽然一直在笑,心底却比在班主任面前还要忐忑,生怕有哪句话说错了,这位西门同学就不理他了。
“不急不急,课间操之后就行了。”
东门越个子是真的小,也还没变声,声音还是那种带着童音的清脆,这件事情解决了,他心情颇好,又哼着歌回座位去整理书包里的作业。
“哦呀伊,哦呀伊,啊牢骚啦~”
西门晋从书包里掏文具盒的手一顿,有些难以忍受,“这是什么歌,真难听。”
“啊……这是火影的主题曲,可能是我唱的不好听,”西门晋居然主动和他说话,东门越很是受宠若惊,但听清他说话的内容又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果然不唱了。过了一会,他又回过身来,问另一个角落里的西门晋,“哎,你知道什么是火影吧?”
西门晋犹豫了下,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听说过。”
听说过,就是没看过。再找不到话题,东门越只好颇恋恋不舍地结束了他和西门晋的这一次对话。
后来,知道了日本的攻略游戏后,再对于当时自己这种心情,东门越才有一些了悟。大概在那时的他看来,沉默寡言西门晋就像那些被攻略的人物,找到话题多和他说几句话,是一件十分有成就感的事情。
西门晋不上课间操,回到教室后,东门越来和他拿那张表格,西门晋翻了一下手中的数学书,漫不经心说道:“已经交给班主任了。”
东门越一惊:“啊……”
西门晋皱眉抬头:“怎么了?”
东门越怎么敢说那个表格其实根本就不用交,是班主任随手给他当草稿纸的,只好讪讪摇头,“咳,其实下次这种东西给我就行了……”
西门晋误解了他的意思,有些不舒服,语气也冷淡起来:“没关系,做早□□不行,去办公室还是能的。”
眼见早上二人才建立起来尚算友好的氛围有恶化的趋势,东门越只好沉默。
第三节课下后,班主任将东门越喊到办公室,东门越一路上都颇为忐忑,当瞄到办公桌上摊着的那张“班情报告”表格时,眼皮直跳。
“你怎么把这个也写了?”
小正太有苦难言,支吾着搪塞,幸好班主任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喊他来其实另有目的,“张明瑞上周一共迟到了四天,是真的吗?”
“啊?”
班主任诧异:“啊什么啊,你这上面不是写着么?”
“……”东门越顶不住班主任的X光视线,只能承认:“是的,”又忍不住加了句,“但任课老师都已经责罚过他了。”
班主任一推眼镜,冷哼一声:“这么说,这上面写的你带手机的事也是真的了?”
东门越眼前一黑。
回到班上,宁安琪小声问:“姚女王喊你去有什么事吗?”
东门越摇摇头,面无表情走到张明瑞座位前,拍拍他肩膀,用一种同情与愧疚交加的声音对他说,“班主任有事找你。”
张明瑞被他吓得心里惴惴的,高高瘦瘦的大男生表现的像个小兔子,“东门,女王大人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东门越安慰他:“没有什么大事,”想了想,又说,“应该是让你写五百万字的检讨,没关系,这么多字,老师肯定会放宽时间的。”
张明瑞:“……”
迟到四次就是四个零,加在五百后面,正好五百万。
张明瑞后来再也没有迟过到——当然,这是后话。
送走张明瑞,东门越的目光越过林倩落在了西门晋的头上,心里有些别扭,他没想到西门晋真的会将班上发生的事写到表上,这种事,说得不好听就是打小报告,这么大的孩子最讨厌的就是打小报告的人。
“西门同学,”东门越到底没忍住,还是问西门晋,声音里带着愤怒的指责的意味,“你怎么可以将班上同学违反纪律的事写上去交给老师,这是打小报告。”
西门晋愣了下,然后瞬间想明白了什么,淡淡道:“那不是我写的,我因为不知道写什么,就去问了林倩,她接过去写了。”
“啊……”
怪错了人,东门越十分不好意思,感到手脚无措,白皙的耳朵尖都红了,像夏天结苞的荷花尖,粉嫩粉嫩的。
“对不起。”
西门晋连头都没抬,平静地“嗯”了一声,就专注地看书了。
这孩子,多说句话会死啊……
东门越心里失落落的,转身去和林倩找话说:“你怎么打小报告。”
果然,和熟的人说话态度都不一样。
林倩闻言甩了一下她那快及腰的马尾,头发丝从东门脸上扫过,淡淡的疼,还有麻酥酥的痒,高冷道:“谁让他天天早上因为迟到狂跑过来,身上都带了一身的汗臭味,熏死我了。”
女人果然是不能得罪的,东门越面无表情:“我的事也是你写的?”
“是啊。”
“……我又是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没有,”林倩连连摇手,露齿一笑,“就是觉得,很好玩……”
东门越:“……”
黑着脸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林倩,你和西门晋很熟吗?”
“算是吧……我爸爸和他爸爸关系挺不错的,以前在一起上班,所以小时候经常一起玩,但后来就不怎么见到了。”
林倩说着眨眨眼,冲和她隔着一条过道的西门晋喊道:“阿晋,橡皮借我一下。”
西门晋微微皱眉,却还是从文具盒里找出橡皮递了过来。
“看吧,其实阿晋虽然不爱说话,但人还是很好的,”林倩手里把玩着那块橡皮,声音却低了下去,有些惋惜道,“其实小时候他的脚是好的,人也很开朗,以前还领着我们一个大院里的孩子玩,大家都听他的话,但后来……我听说他爸爸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辞了职,也不和我爸爸联系了,再见到他,就成这个样子了……”
东门越听她说着,忍不住又看了眼窗边一个人看书的西门晋一眼,心里突然有种十分陌生的感觉涌了出来,从心脏四周慢慢散发出来,然后渐渐收拢,抓住了心脏,四肢仿佛都被一股沸腾的血充盈。
大概是一种对弱者的直觉与同情,还有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他想。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骨子里居然有这种探索冒险精神。
没有谁天生就是不合群的,也没有谁天生会拒绝其他人的接近。
西门晋才多大?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突然,很想知道——而这种想法一旦冒出来,就飞快地扎了根,生了芽,再也拔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4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西门晋没有去上,他写了一会老师提前布置下的作业,阳光正好照到他的座位上,在阳光下看着纸写字,不一会就刺得眼睛生疼。
放下笔,揉揉太阳穴,他将目光放在窗外,向远处眺望了片刻,来舒缓眼部的压力。收回来的时候,一不小心看到了初一十二班的学生们在操场上的身影。
铭扬初中对学生的管理比较先明开放,体育课男女生是分开来上的,各有三个项目可以选择,男生是篮球、足球和乒乓球。
西门晋目光扫了一圈,到篮球场上时顿了顿,最后落在了东门越的头上。
这实在不是他专门找的,而是在一群海拔普遍偏高的男生中,东门越真的是太显眼了,像个混在大人群中的小屁孩,想不注意到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