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的父亲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那一刻,还是自己的哥哥在病床上绝望死去的那一刻呢。
对于这幢房子,仅存的记忆,似乎只停留在那红黑交错的颜色上。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滚!全都给我滚!”江正狠狠地用拐杖敲碎了就近的花瓶。
“爸爸!”秦兰慌慌张张地跑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了?”
邵毅站在一边,佣人围成一堆,却怎么也不敢上前劝阻,连管家也有些不知所措。
“少夫人。”管家见她下来,就如同看到了救星,“您劝劝老爷吧。”
“爸爸……”秦兰走了过去,抓着江正的说,“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小心身体呀。”
江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秦兰扶着他坐了下来,抚着他的胸口,担忧地问道,“爸爸,到底怎么了?”
邵毅走过来,艰难地开口,“少夫人,江氏,恐怕要……”
秦兰大惊,“怎么会?”
“江家的船上被搜出毒品,消息被人传了出去,江家股票大跌,损失惨重。”
“毒品?”
“是。”邵毅深吸一口气,“另外,江氏建设的投资商也纷纷撤资,现在已经停工了。没有工资,工人们都不肯开工。如果不能按时交房,我们的银行贷款就不能按时还清,这样一来,恐怕要接到法院的传票了。可想而知,江氏的股票是毫无转机了。”
“这,这该怎么办?”秦兰也有些慌了,“爸爸,我现在就打电话回去,我想秦家会出面帮您的,您不要急,我现在就去……”
“少夫人……”邵毅一脸沉重,“秦家也……自身难保啊。”
秦兰定住。
秦家大部分的资金都投在了江氏的门下,如今祸事一起,秦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爸爸……”秦兰蹲在江正的旁边,“我们,要不然找找二弟吧,或许……啊!”
江正听到这句话气得把秦兰往前一推。
秦兰来不及站稳,后退了几步,就要往后倒下,却被一双手接住。
“真难看。”江城轻笑,把秦兰扶正。
江正瞪大眼珠,怒视他,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很生气吗?恨吗?”江城踢开脚下的碎瓶子,嘲讽地看着他,“恨不得杀了我吗?”
说完,他笑了起来。
在场的人却看得心惊肉跳。
“知道我当初的心情吗?”江城止住笑,冷冷地看着他,“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江正喘着气,手紧紧地抓着拐杖。
“带着人全都出去吧。”江城对秦兰说,却看着江正,“如果不想我们接下来说的,关于一个女人被杀的谈话被听到的话。”
江正被江城的话彻底震住,“你说什么?”
江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你当年干的好事啊。”
江正全身僵硬,“全都出去。”
秦兰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给管家使了个眼色,一起走了出去。
“那我也,先出去了。”邵毅小心地说道。
屋子里静了下来。
“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江正惨白着脸,说道。
“什么意思?”江城看着他越来越差的脸色,心情愉悦地说道,“你都让他们出去了,说明你是明白我的话,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
“亲眼所见。”
江正手开始颤抖,“不可能。”
江城眼神渐渐狠厉,“你杀死她,不过是你们狗咬狗罢了,我根本不在乎。但是,你错就错在不该逼死了江水,给了我一个毁灭江家的理由。”
“胡说,我逼死他?我什么时候逼死过他?”江正怒道。
“你没有吗?”江城冷笑。
江城的母亲洛湘出生豪门,却名声奇差,挥金如土,还到处惹是生非。他们的婚姻不过是家族间的联姻,两个人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江正有一次被她气急,错手杀了。这件事,被江正的父亲处理了。江家对外宣称洛湘患了急性传染病,不能见客,然后不到一个月就宣布死亡。
没有任何发现,甚至是江家的佣人。
但是江城被却看到了,那一刀,成了当时仅有十二岁的江城一个长久的梦魇。一瞬间,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肮脏的,于是他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独自去了澳门,彻底脱离了江家。
外面声色犬马的世界和痛苦的经历让江城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那一刀。
但是,当他回来之后,江水的死,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永远不会忘记江水死前那种解脱的眼神。
江水不是病死的,是自杀,在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子死后没几天就拔了氧气管。江城赶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江城虽然对这个家没有任何感情,但是却十分亲近自己的哥哥。小的时候每次闯祸都是这个哥哥替自己顶着,所以,兄弟俩感情一直很好。自己离家出走以后,大他十岁的哥哥四处打听他的消息,找到之后却从没想过要劝他回去,而是暗地里偷偷地给他经济支援。
到后来,江水很自然的成了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俗套的故事中有一个俗套的结尾。他替江水找到了那个女人,以及他们的孩子,但是女子已经去世了。
江城收养了那个孩子,却阻止不了江水的死。
让人如此绝望的家,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那就亲手毁了它吧。
反正也是闲着无聊。
作者有话要说:
☆、败落
江正瘫在沙发上,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支撑自己了。
“你就这么恨我?恨到非要把江家搞垮不可?”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因为……”江城不屑地看着他,“你不配。”
“你……”江正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交给警察的。”江城站起来,拍拍衣服,道,“你的余生我会给你安排的。就当作是,嗯,你没有赶尽杀绝的奖赏好了。”
“你说什么?”江正不明白他的话。
江城见他不明白,笑着摇摇头,“看来是我高估你了。还真是……”
说完就走了出去。
秦兰正坐在花园里的吊椅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孩,一副母慈子孝图。
江城站在了一会儿,刚想离开,秦兰却走了过来。
“要走了吗?”秦兰温和地问道。
“保重吧。”江城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不要恨我。”秦兰忽然说道。
江城停住,“我为什么要恨你?”
秦兰眼里含着泪,声音有些哽咽,“江水的事,我知道,他没有瞒着我。”她低下头,“其实我一直想问问,那孩子过的好不好,但是我不敢问。我怕问了……”她没有说下去。
江城道:“为什么你会知道他有孩子?”
“其实邵毅找到过他们,是我求他不要告诉你父亲和江水的。”秦兰心里一阵苦涩,“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是如果江水知道他们在哪里,恐怕爸爸也会知道了,所以就自作主张的瞒了下来。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早点告诉他,他也许就不会死了。是我对不起他们,我真的很抱歉。”
“他很好。”江城漠然地开口,“你不必如此,我没打算为难你和江陵。”然后离开。
秦兰看着他的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江城的场景。
那个时候,江城这个的名字已经让很多人心生敬畏了。
但是,那个人和自己的哥哥在病房里谈天论地时的背影与现在的神情截然不同,那是没有负担甚至欢快的,而现在,什么都已经变了。
或许,这就是人生,尽管我们都不愿意,却总被各种原因逼得改变。
唐家。
从杜园回来,徐凯就跟着唐叶进了书房。
“罗堂一直都在江家,帮江正打理暗线,但最近却不知所踪。或许,江二少有消息。”
唐叶沉着脸,“先不管他,他是上合的人,到时候一并可以收拾。”
“是。”
“收购的公司,有几家是跟上合和江家有来往的?”
“四家。”
“这件事不要走漏了风声,否则上合恐怕会狗急跳墙。到时候,对我们会不利。”
“我知道。”
“既然这边的事已经结束,过几天就动身吧,通知一下莱比。”
“是。”
原本打算上个月就去的,但是江家的事却耽误了不少时间,好在可以给那边充足的时间准备。
意大利,罗马。
唐杰是一觉睡到意大利的,连下飞机都没有醒来,而是唐叶抱着他下来的。
“叶少爷,好久不见了。”温和有礼地莱比在唐叶下了飞机之后就立刻迎了上来,微笑着跟唐叶问候。
“好久不见了,莱比。”唐叶也微笑道。
“杰少爷又是睡着来的。”莱比看见唐叶怀里的唐杰笑道。
唐叶无奈的看了看唐杰。
“这位,想必就是徐管家提过的元少爷吧。”莱比看见身后的唐元,“您好,欢迎来到意大利,希望您在这里一切愉快。”
“呃……”唐元内心顿时泪流满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根本一个字都听不懂!
没有人提醒他,这里的人都是讲意大利语啊!
“莱比,唐元听不懂意大利语,用中文吧。”唐叶好心的说了一句。
唐元立刻朝莱比笑得灿烂。
莱比醒悟过来,急忙弯下腰道歉,“抱歉,是我疏忽了,请您原谅。”
“别,别这么说……”唐元被他这样说的一点都不好意思,刚进唐家的时候,徐凯和唐家的佣人就对他十分谦卑,让他很久都没适应过来,而今见到莱比的话,他觉得,徐凯已经算是好的了。
万恶的有钱人啊!
“进去吧。”唐叶打断他们,看着怀里的唐杰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是,请。”莱比立刻做出邀请的手势。
唐家祖先最初就是在意大利发的家,做的是皮革生意,后来才慢慢扩展开来,许多国家,涉及了许多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