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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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木偶-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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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哼哼,
  “那我还得谢谢你。”
  宫默不说话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就不做声的收拾吃完的餐盘,也不反驳我什么,也不跟我吵,就自己嘟个嘴没好气的噼里啪啦摔摔哒哒。
  其实宫默说的有道理,他保持着遇到事端的清醒,明白他自己所处的位置,也同样知道自己该付怎样的责任。
  我只是觉得他给我爸妈打电话,至少应该跟我说一下,
  哪怕说了我也会反对。
  更何况,和曾经的养父母见面了,他难道不会觉得尴尬么。
  一个星期之后我得知宫默这一做法的原因。因为事故我的身上大部分都坏掉了,右腿膝盖以下粉碎性骨折,医生反复研究后得出有可能会截肢的结论。
  啊,哈,
  我说为什么浑身疼痛,右腿那里的部位却没有知觉……
  现在,大家站在我的周身,都一脸沉痛的看着我。我的父母半年没有看到我,再见面时的第一眼居然泪眼汪汪的。
  这都是怎么了?
  你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呢?你们知不知道我多想笑话你们。
  ……你们难道就这样的怜悯我么?这个快要没了一条腿的残废?
  我看着他们的眼泪和叹息,尽全力的,很大声的嘲笑他们。
  我想让他们知道,他们此刻的情绪是多么愚蠢的表现。
  可是我的身体还在剧烈的疼痛。稍微的动弹都会让我的神经猛烈的抽搐。我像一个智障一样被禁锢在这狭窄的病床上,连微微的反抗都做不了。
  我还不能够直起身体。
  “……研究了一个星期,就研究出来这样的结果么。”
  我的主治医生站在我的身侧故作遗憾的摇头,我却连质问都不敢抬起头来。
  我笨拙而狼狈的挥舞着胳膊,我胡闹着摔掉了他们拿来探望的所有东西,疼痛放肆的蔓延在我的神经接口处毫不留情的爆发,我疼得忘乎所以。我像个疯子一样的在病房里折磨自己,小小的病房里充斥着我的叫骂声,以此作为愚蠢的自卫——我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我……
  如果想拿掉我的腿的话,那么先杀死我吧。
  我唯一拥有着的武器,和向上的途径,只有一条并不漂亮的生命,除了不停的往前奔跑我什么都做不了。
  呵呵,我说什么来着。
  我不惜命,命不恋我。
  既然连装出很好的活着都做不到的话,这样虚假丑陋的生命,是不是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肖恩啊。这个叫做肖恩的人。曾经很狂妄的接受对方挑衅一般的挑战,你想要显示出的到底是什么啊。
  狂妄,放肆,骄傲,目中无人,这样的天性什么时候能够收敛一点呢。
  连分毫资本都没有。以后即使可以悔改的话也没有机会了吧。
  哈,想什么以后呢!真可笑……
  悔改那东西,我从来不信。最真实的本性才是作为肖恩这个人独一无二的标志。
  那真实的本性里面存在着的是我刚刚无奈承认下来的爱情。美好的心情才刚刚开始,而要我抹杀掉最后残留的真实,我办不到。
  强烈的痛苦过后,我安静下来,开始一支接一支的吸烟。
  烟雾缭绕在眼前,窗子外面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不知道明天来临时,天空会是什么样子。
  我的精神状态在夜里会变得很糟糕。所以我一般不会在夜里作出决定活着说出什么情绪化的话。
  我并不拥有冲动的权利。
  重症监护的门被推开了。门口传来很没精神的吱呀一声。
  这些天他们一直很担心我会做出自杀之类的傻事,所以一直找人轮番的陪护。
  有点夸张啊……
  本来就不能够华丽了,再不能潇洒自由的活着的话,倒还不如就此消失。
  我已经厌倦了回头去看来人是谁。
  他轻轻掩上了门,走过来,拿掉了我手指间的烟。
  我习惯性的撇出一句,
  “想死啊。”
  死不悔改的人。
  最近我看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谁也不需要。谁也不需要。
  他坐过来,用力的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胸膛上,用胳膊紧紧的搂住了我。
  我的眼前一片黑。
  这个动作,存在与我的记忆深处。童年过后,就再没有人这样做了。
  温暖和安全感,不是别人给得起的。
  宫默轻声问我,
  “还疼不疼。”
  我摇摇头。眼泪顺着干涩的脸往下淌。
  再次遇到他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我可以有这么多的眼泪,真是丢脸。
  好在他看不见。
  想着想着,我苦笑出来,
  “以后再也不用疼了。”
  宫默没回答我这有些凄哀的话,反问我,
  “你后悔么?”
  他的声音有点凉。
  我哈哈一声嗤笑出来。
  宫默抬起下巴放在我的头上,用力贴紧,我的鼻翼被贴着他的脖颈呼吸。
  这一连串的动作已然让我心中的防线轰然倒塌。那是我始终强烈抗拒的事情,在这个人面前,在我的脆弱前,终于全数崩塌,
  我猛地推开他,粗鲁的,狠狠的,
  “滚。”
  这一次的用力依旧使我的浑身刻骨的疼。也许丝毫的力度都没有,
  我只求能够表达我抗拒的心。
  我只想驱散身边试图靠近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个俯首在我记忆深处,总是狠狠戳痛我的人。
  他被我推开,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站着看着我。
  我只是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我不堪的悲伤。
  我很疲惫。
  “看笑话看够了的话,就走人吧。我不再是那个演技很好的人了。我连腿都要没了。你喜欢的那个样子,我再也装不出来。”
  宫默定定的看着我,没有我预想中的激动。
  他始终保持着很平静的态度,
  他顿了顿,开口,
  “你认知当中的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我笑,
  “对。”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木偶吗。”
  “我想把你变成木偶。这样我就可以操纵你,并且留住你。”
  但是现在,想那些东西,没什么用了。
  宫默没再说话。
  我很想跟他笑,故意笑的很洒脱似的,但是我知道我笑的肯定特没形象,
  好在他没有笑话我。
  “所以趁一切都没有失控时,停止吧。”
  宫默突然轻笑出来,
  “所以你是在承认失控了?”
  听见他笑,我似乎也被他带着,突然间平静的不顾一切,
  我抬起头,坦然,
  “对啊。我爱你么。”
  宫默站在黑暗里,似乎彻底的傻了。
  这样说是不是有点自恋。
  我被他逗得笑出声。
  ……为什么要现在说呢。
  大概怕以后,不知道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没机会说了。爱一个人不让他知道,那得多遗憾。
  今晚上我的话似乎格外的多。
  相对无言之后,我侧身给自己蒙上了被子,
  “宫默。”
  “我在夜里说的话,你不要信。”
  之后,我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我听到身后细细碎碎的响动。
  我没回头,感觉到身体被一双小心的盖上来的胳臂紧紧的抱住,
  啊,宫默,疼。
  他趴在我脖颈间,轻飘飘的说,
  “肖恩。你别担心。睡吧。”
  “我陪着你。我会负责。”
  靠。老子要你负责。
  那是那个晚上,我拼尽了我全部的精神,在脑中闪现出的最后一句话。

  第十四章(下)

  自从我爸妈来看我之后,一切事情都变得甚为低调。
  我知道这是宫默在安排一切。他很清楚这件事情涉及到的方面很多很复杂,倒霉的不仅仅是我们俩。
  这样的共患难,让我有点不清醒。
  我很无聊的坐在病房里,侧着头看着他在走廊里面和我爸妈交涉。他们背着我,低声交谈。宫默的头自始至终的低着,低的很低很低。
  事故发出的爆炸震动声音让我的耳膜受损。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把头撇向了另一边。
  窗子外面有鸟在喳喳喳喳的叫。我希望它们可以再大声一点,遮住我所剩全部的听觉。
  耳朵不好用,腿可能被截肢,每天坐在这里一动不能动。我真的太璀璨了。
  我不再是那个很拉风很能装逼装帅的肖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了一会,他们走进来。宫默冲我慢慢的走过来,俯下身对我温柔的笑,
  “刚刚的药,打了会不会感觉好一些?”
  我伸手想为他整理好有点乱的刘海,
  手伸出去,他躲开了。
  我的手指环绕着淡淡的尴尬,空洞的半张在空气里,
  宫默。很随意的甩一下头发都可以很性感。
  “呵呵,看着有点丑吧。不帅了吧。”
  他身后,我的父母走进来。
  我着实反应了一下,然后觉得很可笑的切了一声。
  妈妈一夜之间老了很多,这次经过让我很不易的感觉到自己的任性。原来人生并不是一个人的。你所做的一切功过,都需要很多人和你一并承担。若要做一个纯粹的人,这是必须经受的代价。
  我们原来都是没有退路的人。
  这个有点憔悴的女人在我面前流泪。想掩饰却来不及。
  我要在它流下去之前把它拭去。在我看来,眼泪是污迹。
  她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掌,欲言又止后,还是小心的开口,
  “儿子,以后不能这么莽撞的做事了。你这样,让我们多难受。”
  我摇头安慰她,
  “嗯。不会了。我没事。”
  宫默在身后懂事的开口,“阿姨,叔叔,你们把他交给我,我会照顾好肖恩。一定会的。你们放心。”
  他一直一直都这么懂事的。我惹了事,他从不谈过错属于,只是默默的担下来,尽心的做好每一件事。
  这个人的温柔似乎是从小就透出来的。十几年之后,并未被生活打磨掉,不像我,早就在无尽的希冀与等待中消失殆尽。
  之后的之后,我才知道,那份温柔,是只为一人保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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