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京城是福是祸都不知道,何来羡慕之说。”翠花咽下馒头,喝了口凉茶后就把馒头放在一边,看样子是吃饱了。彩儿像是已经习惯了翠花的比猫吃多一丁点的饭量,目不斜视的收拾干净小桌子上东西。
从马车角落里的一个小木箱子里翻出一本书顺着折子印子摊开,放在翠花面前,“姑娘,马车颠簸的厉害,小心伤了眼睛。”这话一路上,说了不下百遍,偏偏姑娘只当耳旁风。
“你这般机灵,如果不是跟了我。在金陵的宅子里,指不定哪一天能爬上大丫鬟的位置。等到了年纪放出去后,还能嫁给好人家。”翠花难得跟彩儿聊起天来。
翠花话儿少,路上不是看书就是坐着发呆,彩儿觉得闷得慌,只好用睡觉来打发时间。现在快到京城了,小姑娘家第一次出远门,去的又是据说很是繁华的京城,激动的哪里睡得着,正愁着找不着事做,见姑娘啃张开金口说话了,高兴的跟什么似得。
“奴婢的干娘说了,奴婢能跟着姨娘是奴婢的福气。让奴婢好生服侍姑娘,再说了,奴婢老家一个人都没有了,到哪都是一样的。”彩儿提到老家的时候,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伤感,然后很快的恢复了笑容。
翠花没错过刚才的一幕,叹了口气,“原来天下尽是可怜人。”彩儿很能说话,从小时候在村子里跟着大孩子爬树,到被家里人因为天宅死的死,散的散。啪啦啪啦说了一大串。哭哭笑笑的一个人倒是说得热闹,翠花只是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彩儿的回忆。
后来,彩儿讲得口干舌燥了灌了一口茶润喉,才打住了话题。“这么说,你是半路才进的甄家?”翠花问道。彩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都把翠花弄得是一头雾水,这到底是还是不是。彩儿解释道,“奴婢是被卖到庄子上干粗活的。姑娘进府前,内宅的管事妈妈在庄子上挑了奴婢几个,说是内宅差人使唤,让我们进内宅当差。”
原来如此,难怪彩儿说话行事太过于耿直,不懂得曲意逢迎,虽说是为了护着自己不受委屈,但是依着她的性格到了京城还不得惹了夫人不快。是说,甄家的那些人会有这么好心,特意送了一个丫鬟来伺候,敢情是随便塞了一个野丫头来敷衍自己。
“你这身打扮,说出来都不像是庄子上出来的。你说是内宅里□出来的丫鬟,外人都不会怀疑。”翠花抬起眼皮子上下打量彩儿,模样还算得上清秀,身材比一般的丫鬟看起来结实,大概是常年在庄子上干活的缘故,皮肤略显得黑些,双手上有大大小小的茧子。
唉,甄家内宅的体面丫鬟各个保养的极好,十根手指头嫩得都快掐出水来,彩儿顺着翠花的视线,见翠花直盯着自己的手不放,不好意思的把手背到身后,“奴婢的手自然入不了姑娘的眼,姑娘,还是别看了。”
翠花笑了笑想起件事儿,“你当真没见过荞麦馒头?”在庄子上干活的,怎么可能不认识荞麦馒头。彩儿被翠花揭穿了底细,吐了吐舌头,面上泛起红晕来。
“不怕姑娘笑话,奴婢那是故意装得。奴婢干娘说了在外面要给姑娘留体面。不懂的要装懂,要什么虚张声势什么的。干娘还说了,不要跟任何提起奴婢是从庄子上来的,免得到了京城被侯府的下人瞧不起。所以,奴婢在内宅这几天,都偷偷的学着那些姐姐说话来着。”
翠花了然,内宅里的大丫鬟一个个都长了一双势利和富贵眼,看谁都觉得没有自己娇贵。她们都是从小就被□出来的,都是成了精的小狐狸,为人处事圆滑通透的很。哪里是彩儿这种半路冒出来的野丫头能赶得上的。偷学了点皮毛,就敢在外面咋咋呼呼,到头来平白让看看了笑话。
待马车远去不见踪影,茶老板从林子里牵出一匹马,在马背上扎了马鞍,跨马上鞍抄近道进城。从高处的山坡上,看到山底下不快不满爬行的林家车马,茶老板觉得奇怪的很,既然是送侯府的姨娘回京城,就应该是侯府的人随行,怎么一个侯府的下人都没有。
算了,这是主人家的事,不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能操心的,茶老板加快马鞭赶紧赶路。他没娶妻之前是侯爷的长随,跟在侯爷身边骑马总是会的。,而且骑得还不错。也亏了有这本事,才被侯爷看中选到长岭坡的庄子上,除了收地租,也负责给侯府传递消息。
侯府守门的小厮是认识茶老板的,快步跑到马头前拽紧缰绳,茶老板把马交给小厮从角门进了侯府。角门处的一座厢房内,秦大坐在桌子边手里拨弄着算盘,像是在核对账目。看到茶老板来了,把算盘放在一旁,两人寒酸了几句后言归正传。
“怎么这回才来?”秦大问道。
“别提了,刚忙完地里的活,就被小子叫到茶棚帮忙。”茶老板跟秦大都是府上的家生子,打小就认识,两家又是隔着一面墙的邻居,两家关系极好。后来,秦老爹病死后秦大补了他老子的缺进了侯府当差,茶老板跟着赵老爹去了庄子上,两人才分开。
秦大笑着说,“那敢情好,你这要是发了财不要忘记照应下兄弟。”“瞧你这话说的,对了,今儿遇上了熟人。”茶老板把林家的事儿描述了一遍。
“嘿,总算到了,你等着我去找你嫂子过来。”秦大听到传说的那位新姨娘来了,腾地跳下炕。不一会的功夫,秦大就把他媳妇叫来了,茶老板跟秦大的媳妇自然是熟识的,“嫂子,夫人叫兄弟回来是有何要事,这急急忙忙的,都来不及收拾土货送来给夫人尝鲜。”
庄子上没什么好东西,就自家做的青菜和自家母鸡产的土鸡蛋比城里卖的新鲜。侯府的人在城里大鱼大肉吃腻了,偶尔吃些庄子送来的土货,也觉得稀罕。于是,赵老爹每隔半个月都让茶老板送一车的土货来给夫人尝鲜。
“哎呦,夫人哪是惦记着你那几把子青菜。把你身上的土拍干净,夫人正等着你回话呢。”
来的路上,她男人把新姨娘快进城的事说了,秦大家的虽然不常在内院当差,但是内院里的动静也是有所耳闻的,知道夫人这些日子睡不安稳,不用问了应该是因为要来新姨娘的缘故。
因为要见外管事,所以管妈妈吩咐粗使的丫鬟搬来一座屏风,放在正中央把花厅隔成两边。贾涓坐在上首望着眼前锦绣花团样式的纱绢绣屏,彻底无语,这跟不隔有什么区别,还不是看得清楚。
“夫人,大赵管事来了。”赵家两兄弟如今都有出息,都当上了管事。为区分他们,府里上下管老大叫大赵管事,老二理所当然的是小赵管事。赵老爹也从赵管事爬上了庄头的位置,照管妈妈的话说,赵家老婆现在都成了地主婆了,身边还有小丫鬟伺候,日子过得比小门小户的滋润了百遍。
贾涓摆正身子,对候在一旁的柳氏点了点头,柳氏站了出来朝外面唤了声,“夫人请大赵管事进屋说话。”贾涓依着惯例,把大赵管事全家都问候了一遍,大赵管事只管挑好听的话奉承着。
大赵管事把遇上林家马车的事说给贾涓听,贾涓愣了会,水方居然没有派侯府的人送翠花上京,难道不怕甄家的人有意见?“你见过新姨娘?”管妈妈关心的重点放在了这上面。
“小的身份哪能见到姨娘的真容。姨娘从头到尾都蒙着面纱,小的家里的二小子还说,她也不怕捂出毛病来。”大赵管事学了翠花掀开一半面纱喝茶的滑稽动作,圆月等丫鬟被他逗乐了。就连柳氏也觉得好奇起来,“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一个懂规矩的。”
“懂不懂规矩,小的不敢乱说。只是新姨娘给人印象极好,好像是一个讲理的。比较下来,她身边的丫鬟就显得惹人厌了。”大赵管事实话实说。
贾涓听完后心头莫名其妙的堵着慌,在那发起呆来,下面站着的大赵管事半响没听见夫人吭声,以为是自己无意间说错了话惹来夫人不高兴,也不敢再超次杵在那里跟一个棍子似得。
“夫人?”柳氏觉察贾涓神色不对,小声唤了声。贾涓立刻回过神,“本夫人明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村子去吧。对了,回去前去一趟东面的茶楼,柳老板那边有件要紧事儿要给你说。”大赵管事应声下去了。
柳氏关心的问道,“夫人,你刚才这是?”“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些害怕了。”翠花只是半遮容颜露了一面,就能给人留下是一个好印象。如果不是她是非常有心机懂得掩饰自己的人,就是她本身的人品就不错。
不管是何种原因,把这样子的人放在府里,总是令人不安的。现在侯爷不在府里,还能稍微放心点,万一侯爷哪天回了府,这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夫人自从嫁进王府,除了先开始为了荣国府的事,跟侯爷闹得不愉快外,这后面也凡事太顺利了。“唉,不是奴婢逾越,这事儿放在别的府里是常有的事。夫人你还是放宽点心,不要胡思乱想伤了身子。’有些话不方便当着柳姨娘的面说,管妈妈打算在没人的时候再安抚夫人。
“夫人,听人说扬州来得姨娘要进府了?”李姨娘刚从柳氏嫂子柳李氏的娘家李府回来,前些日子她上李府认亲,被李老太太留住了几天。“妹妹。”柳氏看了看贾涓的脸色,朝着李氏摇了摇头。
李氏这才看见贾涓脸色不太好,她脑袋也不笨,自然会想明白是跟新姨娘有关系。“夫人,你不奇怪奴婢怎么知道府里要来新姨娘了?”水方纳了新妾,又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水方就没声张出去,甄家觉得不光彩也是私底下办的事。
即使有人看到一顶粉轿抬进了林府别院,也只是会猜是林府娶了小妾,不会知道是跟水方有关。水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心腹,别院粗使的下人也是林大人交代林贾氏精挑细选出来的可用之人,风声肯定不是从别院传出的。
至于护送翠花回京的林府家丁,婆子和丫鬟们,一家老小都在林府当差,都签着死契,平日里又都是口风紧的,自然不会是他们把消息透露给外人的。大赵管事,秦大家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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