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透面子上有点儿下不来台,撇了撇嘴,“看你说的,别这么快揭我老底嘛,在姐姐这么美丽的女士面前,我宁愿自己是单身。”
看他印酚‘脸的在床前喋喋不休,姐姐倒是好耐心,微微笑,偶尔搭上一两句,我倒也不好说些什么。转过头去,却看见有一个人影在门口一闪而过,我怔了怔,还是追上前去,却见一个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顿住了脚步,看那个身影,像是跟穆处在一起的杜楚宁,他手上有花,难道他也是来看姐姐的?那他为何又不进来了呢?
从走廊的窗口向外望去,我看着杜楚宁的拿着那束花寂寥的离开了医院,若有所思。
姐姐在医院只呆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回了家,她恢复的很好,甚至在产后两个月就开始减肥,其实她原本生孩子的时候就没有多重,我常常嗔怪她虐待小广,她反唇相讥,“你以为我这个样子原来的单位还会要啊?再说我母乳原本就不足,孩子也是吃的牛奶,我减不减肥对那里都没有什么区别。”
我闹了个大红脸,怎么当了娘的女人都这么不避讳了呢?其实我还不是担心她的身体,听陈透说他老婆生完孩子连地都不下,有一个月不看电视不出门只听广播,吃的又好,据说现在足足有近150斤,我难以想象。
我一直没见到舒炜。问过杜楚宁,判决已经下来:私藏和运输毒品罪,14年,鉴于自首及立功等因素,减为11年,现在在第一监狱。
杜楚宁说,“他已经跟你姐姐协议离婚了。”
我去看过他很多次,他始终不肯见我。据监狱长说他不见任何人。
不能说不失望。
跟凌萧粟的通信还在继续,只是不很热络,我们隔三差五在网上发发email,偶尔我会在好友中看到他的名字,只是一闪便下了线,我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别问我是为什么,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即便是隔着网络,我仍是胆怯于面对那双坦诚的眼睛。或者只有在邮件里云淡风轻的打哈哈才是我敢于交流的唯一的方式,而凌萧粟也认同了这种方式,他一向都是个体贴入微的人。
我在陈透的车行做得久了,也了解了些门道,这会儿正是新股发行都稳跌不涨的时期,消费形式一片大好,因为没得投资,只好消费。
老实说,陈透待我倒是不薄,奖金都比别人高上几分,可我总是于心有愧,尤其是不满他隔三差五就来家里找姐姐谝寒氚的行为,他甚至还要求姐姐辞了职到他的公司去,“姐,我那好车好房的住着,不比你这个小贸易行强?”
我深为鄙视他,姐姐却只是一笑置之,“他就是嘴贫,有贼心没贼胆儿的,你老老实实干你的活儿就完了。”
“那他半夜三更打什么电话?”
姐姐一惊,抬起头来,“谁?半夜三更打什么电话?”
我皱起眉头,“不是他打的么?好几次我接电话都不说话,不是这小子找你?别告诉我他没给你打手机。”
姐姐的神情有些古怪,“不,那是打错了吧,不是他,肯定不是他。”
我将信将疑。
陈透派我去山西出了趟长差,产煤的地方,连高速路两侧都飘着粉末状的煤渣子,晚上洗脸的时候水都是黑色的。
同行的老李是当年一起跟着陈透做运输的,据说是嘴巴太臭开罪了陈透老婆,所以这把年纪还得和我一起风餐露宿。我也曾私下里问他为什么还愿意留在这里,他说“作生不如作熟,天下乌鸦一般黑。”
老李神神秘秘的告诉我,其实山西这一片跑运煤的一直是陈家,后来又有人看上这块肥地,陈家没拼过人家,所以回西安开了车行。
“十好几辆大卡车呢。”老李叹息不已,“没用,卖又卖不高,留着还占地儿,多可惜。”
“运煤也竞争这么激烈?”
老李蒲扇般大手大力拍我肩膀,拍得我在副驾驶位子上直晃悠。“傻兄弟,不知道了吧,这是肥差,利润大着呢。就是苦。”
确实是苦,风吹日晒雨淋,加上盘山路,要遇上泥石流滑坡搞不好连命都搭上了。
“怎么就甘心拱手相让呢?”
“谁甘心啊。人家雇了一堆敢拼的,陈家敢吗?出的那钱够让人拼命的吗?他不让谁让啊。”我听着老李的念叨,心里若有所思。
回西安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左右了,我又累又渴,老李在东郊附近就把我放下来,自己开车去车行了,我则是直接往家奔。
还没到小二楼我就看到一堆看热闹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吓了一跳,两眼发直般往里跑,却和一个跑出来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还没来得及看是谁,这人已经一把抓住我的手,“你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却正是陈透。
“你怎么又跑我们家来了?”我瞪着他。他则一脸苦笑。这边就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一个中气十足的女人高声大嗓门的嚷着:“你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看我不把你们家砸个稀巴烂!”
我瞠目,扭过脸看着陈透,他皱着眉头一副十天便秘的样子。
我推开他往里冲。陈透在身后拉我袖子,被我使劲甩开。
屋里正中央一个胖乎乎的女人正在砸东西,披头散发,直喘粗气,不是陈透那财大气粗的老婆是谁?
我扫了一眼,到处碎玻璃渣子,什么杯子盏子暖壶全被她从桌上呼噜到地下。椅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桌子倒是纹丝未动,那是当年父亲和张叔一起从安徽运来的,楠木制的,我和舒炜两个人才勉强搬动,陈透老婆当然更不用说了。不过这女人这些椅子都能踢翻,也够有劲儿的。
“有话好好说,你闹什么呢?”
陈透老婆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儿,吊着眼角指着我的脸嚷嚷,“杨洋你少装蒜!我们家待你不薄!你个进监狱的货我们好吃好喝的对你,你倒好,帮着你姐拉皮条!”
我气得牙齿格格作响,转身指着被我推在一边的陈透,“管好你婆娘的嘴!少让她在这儿喷粪!”
陈透从来没见过我这么吼过,吓了一个趔趄,这个软脚蟹。
他老婆见丈夫不敢吱声,更加撒泼打滚,奔到里屋去抄起一样砸一样,啪的一声,一块碎屑摔在我脚边,竟是少年时舒炜送我的那把木制小手枪。
我心里一痛,咬了咬下唇,却看到陈透老婆正伸手去够里屋桌上我父亲那张遗像。
“你敢!”
她吓了一跳,手一个不稳,竟将那个相框拂在了地上。
我走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她。
陈透从我身后冲上来,死死的拉住我胳膊:“我老婆吃撑着了,兄弟,兄弟,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拾起来。”
那女人有些害怕了,怔怔的看着我。
“我叫你拾起来。”
我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发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有把揪住她头发把她从屋里拖出去的想法付诸实施。
大概是我的面色太狰狞,她缓缓地伸出手去,一边吃惊的看着我,一边慢慢的把父亲的相框捡了起来。
“从我们家滚出去。”
陈透走上前去,伸手去拉他老婆。
这女人真不知道是怎么养大的,也许是觉得气焰被我压了下去没有面子心有不甘,快走到大门的时候突然发疯一般转过身来大叫:
“你个臭变态有什么了不起的?敢命令我?你算什么东西!你家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你一个同性恋,跟你姐姐抢老公,抢得都进监狱了!又帮着你姐姐榜膀子,一家子什么烂玩意儿!”说着还朝地下呸了一口。
我呆立在那里,宛如寒冬腊月被人泼了一身冰水,满身的火焰都被劈头盖脸的浇灭了,压在心里,压抑的要爆,张开了嘴,嗓子却像被满口的血糊住了般,窒息着,说不出话来。
一片阴影毫无预兆的从头顶散落,砰的一声巨响后又是一串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彻大厅,震得我耳朵嗡嗡的,几乎有些发懵。碎屑般的东西从我脸上划过去,我下意识的蹲了下来,听到陈透老婆的尖叫声。
尘埃落定,我眨眨眼,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碎玻璃渣子,正看见姐姐手里拎着个黑黑的瓶子慢慢的从后面走进来。
仔细看看眼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