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越说:“我送你回家吧。”
彭容点点头。她的脸蛋白皙恬静,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几绺乱发丝丝缕缕的贴在光洁的前额上,她用手背将那乱发蹭向了两边,朝杭越笑了一下,整个人透出怯怯的可爱。
傍晚的风吹静两颗年轻的心,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不同了。
1999年12月31日,千禧年前的最后一天被赋予了奇特的意义,整个学校似乎都为迎接这个与众不同的元旦而热闹非凡。
杭越他们班的元旦晚会晚上八点开始,学生们也难得放松一天。杭越和几个班委一起布置教室,扯‘元旦快乐’横幅的时候一群人在下面叽叽喳喳的,一会说偏左了,一会又靠右了,一会上一会下,弄的杭越不胜其烦,好不容易弄完,才满头大汗的一屁股坐宋宁旁边,宋宁正抱着英语书看呢,他口语不错跟老外交流都没问题,落实到卷子上就惨不忍睹,常常就是个刚及格的成绩。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英语!”杭越不可思议。
宋宁撇他一眼,“这不脑子笨吗,还不得笨鸟先飞,勤来补拙。”宋宁这一学期成绩进步特别大,在班级已经稳定在前二十名了。他上高中以来除了自己感兴趣历史地理外其余的课都不怎么听,考试成绩都是刚刚及格的水平,到现在进步已经是很大了。而这些成绩都是无数个挑灯夜读换回来的,说起来容易,真要一夜夜翻看那些晦涩的公式和解题思路却是需要极大的毅力的。
“嘿,你还笨啊,你比谁都精。”杭越扒拉着宋宁的脑袋,“别看了,咱们出去逛逛,外面热闹着呢。”
“现在能出去?”一中处在市区繁华地段,为了防止学生出去疯玩,学校从下午3点到晚上九点都是不开门的。
杭越眨眨眼,拍着胸脯一笑,“有我在什么不行啊!”
天已经黑了,两人掩过众人耳目溜到了后操场,杭越攀着围墙的柱子身形灵活的翻上去,他坐在墙头朝宋宁招招手,“过来,我拉你上来。”
“去你的,太小看人了,谁用你拉!”宋宁说着就学着杭越的样子也翻上去。
“哥哥,你牛掰,行了吧。”杭越从上面跳下来。
宋宁这时候却有些犯难了,这墙是上着容易下去难,横跨在墙上也不知先迈哪条腿好,杭越在下面促狭的看着他笑,“哟,哥哥,您在上头孵蛋呢。”
“你丫……”宋宁心一横,左腿从墙的另一边就跨过来,他脚下打滑身体失去平衡,从墙上直直就摔下来了。
杭越在下面接着他,两人倒在一处,都摔的七荤八素,杭越抱着宋宁掐他的脖子说:“我的祖宗,你嫌我命长是不是!”
“不是你在下面捣乱我能失手吗?”宋宁嘟囔着,明显的底气不足。杭越的呼吸打在他脸上,痒痒暖暖的却又让人舍不得移开,宋宁从那双黝黑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却又不十分真切,模糊的一个影子,明明灭灭。
“同学,我这肉垫子好用吗,烦请您先移一下尊臀。”
宋宁回过神,悻悻地从杭越身上起来。
杭越起身整理了衣服,抬头看见宋宁拧眉扭腰往自己屁股后面瞅,他被宋宁这姿势给逗乐了,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呦,这柔韧度不错呀,你干嘛呢?”
宋宁瞪了杭越一眼,“滚一边儿,我回家了,你丫自己玩吧。”他说着抬腿就要走。
杭越一把拉住他,“哎,我哪儿得罪你啦,你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啊。”
宋宁没好气道:“我裤子跳下来的时候给挂烂了。”他又补充一句,“都是你丫害的!”
“哥哥,不是吧?快让我看看!”语气里怎么听都透着幸灾乐祸。
“看屁!”宋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绑腰上,外界的低温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我回家了。”
杭越把自己的围巾脱下来套宋宁脖子上,抱怨道:“敢情咱好不容易出来就被这一条裤子给毁了呀,我衣服给你穿得了。”他说着就要动手去脱,宋宁忙拉住他,眼睛里带着笑意,“你可感动死我了。”
“操!怎么这话从你嘴里出来就不像好话。”
“我夸你呢。真不用,打个车一会就到了,而且,我还有这个,”宋宁眨眨眼,拿起围巾在自己脸上蹭蹭,眯着眼睛说:“温暖牌的。”
“你小子……”宋宁的样子可爱极了,杭越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搂住他肩膀说:“我跟你一块儿回。”
“干嘛?”
“你换了裤子咱再出来呗!”
宋宁看着杭越笑,“你可真够执着的。”
“那是必须的。”
两人拦了一辆车到宋宁家门口,杭越在外面等着,没一会儿就看见宋宁边穿外套边往外跑。
“你神速啊。”杭越感慨。
宋宁冲他扬扬下巴,“那是必须的。”
街上确实像杭越说的那样热闹非凡,路边的行道树上挂满了彩灯,五颜六色的闪烁,卖小吃和小玩意的摊子排满了整条街,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几串羊肉串,无所事事的闲逛,每个摊子前都要停下来看一看。时而细语、时而大笑,互相推搡却又勾肩搭背。
“我小时候这边儿还有花灯舞龙表演,踩高跷捏糖人什么的热闹极了,现在也就剩做买卖的啦。”
宋宁说:“那也没办法,现在要看这些东西得去庙会才行。听说緑城广场那块有放烟花的要不咱们过去瞧瞧。”
“你以为现在就放啊,那得到十点,知道不。”
“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可真是博闻强识。”
杭越拍拍宋宁的肩膀,“小样儿,我就喜欢你这种诚实的孩子。”
宋宁伸手掐了一下杭越的脸,“这儿还真不是一般的厚。”他眉眼弯弯,乌黑的眼眸中满是笑意,脸颊上的梨漩甜美诱人,杭越看的呆住。
宋宁看着杭越的表情,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杭越回过神,心说自己对个男人脸发什么呆啊,“有,脏死啦!”他颇懊恼的伸手在宋宁脸上一通乱揉,然后迅速跳着跑开了。
“你丫站住!”
那时候他们的快乐那么简单,而且好似永无止境。
元旦的那天晚上,杭越给宋宁买了一副黑色的皮手套,很挡风。宋宁给杭越买的是个钥匙扣,正面是樱木花道的头像,背面是一行英文:I firmly believe we will be together forever。
2004年的除夕杭越坐在纽约灯光昏暗的酒吧,大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不断的变换,当它定格在0的时候,周围的人兴奋拥抱亲吻,“A Heppy New Year To You”;“May the season’s joy fill you all the year round”杭越熄灭了手里的烟,看着身边人来人往,更迭交替,他慢慢地想,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的捧个人场呗(翻白眼~~)
6、第六章 青春无悔
6、第六章 青春无悔 。。。
《青春无悔》——老狼
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
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
最亲爱的你;象是梦中的风景
说梦醒后你会去;我相信
不忧愁的脸;是我的少年
不仓惶的眼;等岁月改变
最熟悉你我的街;已是人去夕阳斜
人和人互相在街边;道再见
千禧年和其他时候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杭越他们的生活几乎没有了娱乐节目。高中的末尾,他们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升学的压力,有希望上大学的就努力一把,没希望的破罐子破摔。杭越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开学后篮球社也不去了,整个人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他本来底子就好,人又聪明,很快在年级里脱颖而出,成为一匹黑马,月考成绩牢牢排在年级前五之内。
相比杭越,宋宁就要吃力许多,他底子差但盛在有毅力,成绩一直稳步提高,属于细水长流的类型。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早上起来洗脸刷牙脑子里还是昨晚睡前背的英文单词,杭越永远都不知道那个男孩儿曾经为了追随他的脚步付出了多大努力。
黑板上的倒计时每天都有值日生更换,数字旁边再写上一句激励人心的话,像什么‘逆境是成长必经的过程,能勇于接受逆境的人,生命就会日渐的茁壮’,‘路是脚踏出来的,历史是人写出来的,人的每一步行动都在书写自己的历史’诸如此类的。轮到宋宁的那天他在黑板上写的是:如果事情无法改变,那就改变自己;如果无法说服他人,那就想法说服自己;如果山过不来,那人就过去。
2000年的六月高考如期而至。杭越、宋宁、梁雨都分在本校考试,而张珂、彭容、韩冰燕则比较倒霉,分在外校还要提前去看考场。
考试的那天宋宁没有和杭越一起走,他妈妈坚持要送他来学校。他们平时上课的教学楼已经被封了,宋宁拐过教学楼前的花廊,就看见杭越和梁雨站在一处聊天。
梁雨把包扔给杭越说:“先帮我拿着,我去趟厕所。”
杭越在梁雨屁股上踢一脚道:“你丫怎么又去厕所,尿频了。”
“操!老子紧张行不行!”
杭越转过头就看见宋宁,两个人相视一笑,嘴角却都带了点苦涩,十二载的寒窗苦读好像只为这一刻,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杭越看着宋宁一脸严肃,故意调侃道:“你不会也想去厕所了吧。”他伸手捏捏宋宁的肩膀说:“不就是个高考吗,那么多考试我们都过来了,高考算个屁啊!”
宋宁笑起来,学着杭越的语气:“嗯,高考算个屁啊!”
铃声响起,考生陆续进场,宋宁说:“你今天不用等我了,我妈非要过来接我,明天考完试等着我,我请你吃冰。”
两天的考试让学生和家长都脱了一层皮,考完最后一门,宋宁走出教室,这一刻诺大的校园,有的人脸上喜气洋洋,有的人神色黯淡,角落里一个女生坐在台阶上失声痛哭,她母亲坐在旁边不住的叹气。宋宁站在熟悉的校园里突然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