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监的宅子所在的地方是京师富人居住的地带,少有做官的人,信使在附近打听了下,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刘太监出京了,去往哪里,却都是语焉不详。
既然问不到什么消息,信使就准备回去,谁想到鞑子这时候进入京畿,京师全城戒严,闲杂人等不得出城,一下子就被困在了里面。接下来的日子,形势自然是越来越差,出城更是不要想。
到了后来,全城抽调民壮修缮城池工事,住在客栈里面的这位信使,虽然说路引手续都是齐全,可也逃不过这次抽调。累死累活的在京师忙碌了几个月,一直到鞑子带着掳掠的战利品离开京畿,这才是得以回来。
现在李孟系统有个颇有意思的规矩,就是凡有外界的消息过来,在李孟所在的正厅禀报,这都是正常的规矩。
不过和从前有些不同的是,李孟的身后放一架屏风,木云瑶坐在屏风之后,一同听取外面的禀报和消息,这些消息对于女孩来说或者是她来分析,或者是对于她来说是个了解外面的渠道。
李孟这边的事情也在外面传扬开来,有些口滑的叫做“垂帘听政”……
这次的信使回来也是如此,在京师呆了那么久,总是有许多要问的问题,听到刘福来不知道何处去的消息,过后,木云瑶私下问李孟道:
“会不会是卷了银子跑掉!?”
这个问题让李孟禁不住笑了出来,木云瑶虽然有家庭和教育的熏陶,对政治这方面先天比别人要敏感和深刻许多,但毕竟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有些事还是看不明白,他笑着说道:
“若是刘太监跟我要五万两白银,你说我该处置?”
木云瑶琢磨了下,回答道:
“京师之中有这般奥援乃是重中之重,自然要筹措给他。”
“正是如此,反正都要给他,刘公公怎么会跑掉,要不然何必在信上提那个借字。”
听到李孟这么说,女孩却是若有所思……
大明的行政系统还是完备异常,东虏女真才出冷口,中断了一段时间的邸报、塘报和文告,以及各种手续文书又是朝着各处分发出去,不过即便是多罗郡王阿济格领兵在北直隶横冲直撞的时候,还是有命令,旨意和奏折来往四方,但是某些次要的东西就被放弃了而已。
女真鞑子入关,天下震动,不过这件事情余波还未平息,却又有一件大事发生,闯王高迎祥的大营在西安府附近被陕西巡抚孙传庭的部队截住,双方大战四天四夜之后,官兵用火攻,大败闯王军,活捉了高迎祥。
高迎祥是何等人,是天下乱民反贼的共主,被目视为陕西乱军的代表人物,卢象升就在自己的奏折里面说过“陕贼闯王者,谁能当之。”李孟和那些江湖草莽之辈多有交道,在这些人的眼中,将来这高迎祥没准是要作龙庭当皇帝的。
谁想到这样一个人物,居然被官军打败,并且捉到京师去千刀万剐了,看来这些反贼气数已经是丧尽。
第152章 托付
那些什么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之流,败亡也是早晚的事情,所以李自成被剩下的人推举为新闯王的消息,就没有什么人注意了。
木云瑶看起来在周王府的时候,看过许多的邸报文书,可能也是喜欢学,喜欢问,所以才有这样的见识,不过女孩的见识终究是有局限。李孟知晓李自成被推举为新的闯王之后,久久不发一言。
李孟在来到这个时代以来,他不知道谁是高迎祥,来到之后李孟还怀疑历史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有时候半夜梦醒,都是一身冷汗,本就在这个时代诚惶诚恐,如果再是一个完全架空的空间,真是不知道如何做了。
这种惶恐直到看见李自成,张献忠的名字才缓解了许多,可能自己不了解这段历史,根本不知道一些东西。
京师邸报上的这个消息,让李孟心中有些莫明的放松,原来历史还是原来的那个历史,并没有改变什么,可更大的惶恐和紧张感又是充满在他的情绪中,按照那个他所了解的历史,车轮滚动,到最后大部分人都是粉碎在大时代之中。
胶州都司去往湖广就职,而且李孟还要带着兵去,这事情真是千难万难,凭着李孟对大明官场和制度的认识,根本不知道如何进行。
宁师爷从前是跟盐政巡检做事,见识未必比李孟要高多少,至于目前的“参赞”木云瑶,更是有判断,无见识。
思来想去,李孟还是派人给胶州城中的周举人送去了请柬,满清突入京畿,横行两月有余,从容出关,大明兵马毫无作为,只能是任其嚣张。这件事到最后虽然是京师安然无恙,只不过是些州府遭到了劫掠。
但这件事对大明士人,特别是靠近北直隶的山东,山西,河南一带的士人触动极大,先是陕西的乱民在中原腹地左冲右突,朝廷疲于奔命的围剿,本以为这不过是天灾造成的乱象,可朝廷兵马与东虏女真的战争,也是屡次的失败,先是宣府大同那边被人突入,这次连京畿腹地,大明中枢之地都是这样。
肯定是有些什么东西不对了,稍有见识的人都是心中惴惴不安,所以和李孟保持一段时间距离的周举人这次却出人意料的应邀前来,有了举人的身份,家中又是有钱有势,周举人和官宦之辈交接很是紧密,对这些事情懂得的确实是多些。
几次相谈,几年在胶州城中的相处,周举人虽然避而不见李孟,可双方见面谈话却没有太多的避讳了,开头客气几句,李孟就是直接问讯道:
“这些日子虽然不曾相见,可兄台所说的养兵据守之地却时刻琢磨,这莱州府虽有盐利,土地贫瘠,人烟稀少,而且还是地形险恶,确实不是长久之地,只是我山东兵马要去往荆襄,实在是找不到理由。”
当年的盐政巡检,而今却是胶州都司,职位升的飞快,何况是这种本地的大户人家,对地方上发生的事情自然是清楚底细,对这胶州营战斗力也是惊叹异常,周举人对李孟也是愈发的敬重,先前那种狂生气度却是收敛了不少,听到李孟发问,周举人稍一思索,就在那里开口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李孟颇为的诧异,心想莫非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看见李孟的诧异目光,周举人咳嗽几声,把笑容止住,开口朗声说道:
“李大人这事情却是想的难了,军兵调动无非是上面一纸公文而已,邸报那边,荆襄也是乱局纷纷,找个出兵剿匪平乱的名头就是。”
李孟听到之后一愣,心想说的如此简单,但真实情况那里会这么简单,单说那调拨的公文什么人,什么衙门来发,看着李孟的为难表情,周扬倒是有些吃惊,迟疑着问道:
“这桩事不难吧,李兄不是在京师之中也有奥援吗?”
这话说的李孟顿时是吃了一惊,心想自己和京师秉笔太监刘福来的关系很是保密,周举人怎么知道,李孟的表情虽说变化不大,可也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周扬立刻是明白过来,笑笑说道:
“在下和吴同知也有些交情,闲暇时他也提起,说李大人在京师有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亲戚,将来肯定会是一路通达。”
几个月前是有个大人物亲戚来着,不过借了五万两之后人都找不到了,李孟苦笑一声,解释道:
“这件事李某想要自己做成,周先生可有什么方法?”
见李孟吞吐,周扬也知道其中另有隐情,也就不再继续,直接说道:
“这个倒也是不难,只要是用银子开路,这大明官场上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只要在兵部把银子使足,移防改换驻地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银子倒是不缺,虽说养兵的用度很大,可关键时候十万两银子总是抽调的出来,可兵部的官员自己一个也不认识,说起来,李孟至今还没有见过莱州知府,所接触的最大的文官也就是那个匆匆来去的登莱道柳清嵩,其余的就是胶州城这些官吏了,压根不知道应该找谁去打交道。
好在周举人依旧是那副言无不尽的脾气,事事都会和你讲个明白,在那里继续开口说道:
“这件事莫要去京师兵部,那边天子脚下,人多眼杂,总不免被有心人盯上,那就麻烦了,不若去南京兵部,那边事情反倒是容易的多,只要是发下文书来,一切就水到渠成。”
这话说是说的简单明白,可京师那边没有认识人,这南京城更是两眼一抹黑,总不可能直接带兵过去,那立刻就是众矢之的,自找倒霉。
李孟苦笑了下,只得是点头称谢,周扬的知无不言对他真是帮了大忙,但对这样的读书人,李孟反倒是不知道如何的答谢,不过今日话说的这么开,索性是直接问了,那边周举人刚有告辞的意思,李孟就抱拳说道:
“若没有周兄的点拨,李某好比睁眼瞎子一般,事事看不清楚,李某是个粗人,不知道那些婉转的礼节规矩,就这么直接问周兄了,可需要什么?还请直言,金银我李孟还是有些,而今大小也是个都司衔头的官员,在这片地面上说话还有些作用,周兄心中想什么,请讲就是?”
要是这周扬真一介不取,李孟还真是要有些疑问了,毕竟双方所说一切都是特别犯忌讳的东西,这边问完,本来要站起来的周扬又是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沉默了会,抬头笑了笑,开口说道:
“金银之物,周某家中倒也不缺,莱州府地面上,别人也欺负不得我周家,只是且有一件事,还要请大人答应。”
“请讲,只要是李某力所能及的事情,自然会实打实的完成!”
“将来如果有那一日,若是天佑我大明,这日就不要到来,若是真有那一日,周某全家老小十几口,拿不得刀枪,骑不得劣马,怕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只求李大人能看在这些事的请份上,收容庇护周某一家。”
本来双方说话的气氛很轻松,谁想到周扬周举人突然郑重其事的说起了将来的托付,李孟也是一愣,周扬说完之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深深的弯腰作揖,竟是给李孟行了大礼。
要是放在其他人之间,周举人这话说出来,就应该是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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